樑芷安被趕了出來,別墅的大門在她面前狠狠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最殘忍的喪音敲響在她心房。
但她還來不及舔舐傷口,那門又被打開,隨後她原先收拾好的那些東西被毫不留情地扔出來。
靠墊、毯子、牀單、枕頭……
樑芷安眼睛大睜着,眼裡的光就像是要枯竭了一般。
那一樣樣的東西砸出來,有的砸在她身上,不疼,卻比疼還痛徹心扉。
這些被扔出來的,都是當年她小心翼翼的心思。
那些一點一滴補充起來,希望他能過得更好,希望他能開心的小心思,在這一刻被他無情地撕毀。
“樑芷安,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杭南宇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樑芷安,冷聲警告。
樑芷安已經擠不出笑容,就那樣麻木地看着他,聲音很低很低:“還剩下的那些,都扔出來吧,我一併帶走。”
砰!
回答她的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樑芷安在門口等了半天,裡面都不再有動靜。
她的心,慢慢沉落,跌入塵埃裡,化作粉塵。
眼淚無聲地滑落,在夜風中吹起一層涼意。她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疼,再傷不過如此,他當她是陌路,連恨她討厭她都提不起心思。
是她想多了,杭南宇留着那些東西,只不過是爲了要在今日狠狠地羞辱她。如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那些東西他自然是懶得費力讓出來,明日一早,自會有人來收拾。
“徹底忘了吧,不恨也好。”樑芷安喃喃說着,機械地朝着那些被扔出來的東西走去。她說過,會將東西都帶走,抹去自己的痕跡。
幸好杭南宇還算有點人性,砸出來的都是一些軟綿不會疼的東西,不然樑芷安得去醫院收拾痕跡了。
這裡是私人別墅區,各別墅離得很遠,即使她在這邊大聲喊,也不見得會有人聽見。
樑芷安彎着腰,一邊撿,一邊哭。每撿起一件東西,心裡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流失掉一部分一樣。
袖口繡着金色玫瑰的浴袍上全是杭南宇的氣息。那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枕頭,已經磨得很舊,也沾着杭南宇的味道。還有那些毛巾,牀單,每一樣都是她爲他精心準備,上面都有屬於杭南宇的痕跡。
樑芷安將它們抱在懷裡,忽然又哭又笑。
真好,他用過。
不知哭了多久,連眼睛都酸脹地睜不開了。樑芷安頭昏腦漲地爬起來,腳一踉蹌,往一旁載倒下去。
旁邊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扶住。
樑芷安迷迷糊糊地轉頭,看見一張妖嬈邪魅的臉。淚眼朦朧的,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她搖搖晃晃地說:“來得正好,過來幫我收拾東西。”
“你還真不客氣。”林光熙鬱悶地看着一地的東西,“這些破爛還撿來幹嘛?明天自有……”
“該死,你幹嘛打人!”他還沒說完,額頭就被樑芷安重重敲了一記。
樑芷安瞪着他,惡狠狠地說:“你再敢說這些東西是破爛,我就把你當破爛塞進垃圾桶裡!”
林光熙斜了她一眼,頗無奈地說:“你剛纔面對他的時候要是有對我一半兇,估計就不會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了。”
樑芷安身子一僵,疑惑地看着眼前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你剛纔
在別墅裡?不對啊,你們不是都應該走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林光熙眯了下眼,狹長的桃花眼裡光芒瀲灩,笑得像只狐狸似地湊近她耳旁,輕聲說:“還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看見的,可是被困在陽臺上沒辦法出來,恰好看見了你的囧……唔,女人,你也太狠了!”
林光熙使勁地捂着自己的襠部,臉都疼紫了。
樑芷安動動腳:“你該慶幸我沒穿鞋,不然這會估計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也太狠了!”林光熙咬牙切齒,他差點真被她廢了。
樑芷安嘀咕道:“明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還來惹我,你不就是來讓我虐的嘛!”
林光熙緩了好一會才能直起身,特地離她遠了一些,還是忍不住調*戲道:“你這女人剛纔在別人面前跟個乖孫子一樣,就只會欺負我!”
“你還說!”樑芷安的臉立即黑了,一瘸一拐地就要過去打他。
林光熙看見地上的血痕,眼神一暗,急忙說:“你別動!”
而後走過去一把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責怪地說:“見過笨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德行了?”
樑芷安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扭動了一下,尷尬地說:“你先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你再動試試?我絕對將你再塞回別墅裡去,讓你繼續面對你前夫的摧殘。正好,你不是還有東西在裡面,我……”
“你閉嘴!”樑芷安趕忙打斷他,鬱悶地說,“行了,你車子在哪裡,趕緊走。”
林光熙低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真沒出息。”
樑芷安低頭,抿着脣,當沒聽到。
鬧了一晚上,精疲力盡。
她無力地說:“將那些東西幫我收一下吧,謝謝。”
林光熙抱着她往車子那邊走,邪魅地笑道:“我可不接受單純的謝謝。你打算怎麼謝我?”
“隨便。”樑芷安無力與他爭論,將頭靠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陣子精神一直緊張,早就疲累不堪,今日這一鬧,身心俱疲,再也支撐不住。
林光熙等了好一會不見她回答,低頭一看,發現這女人竟然睡着了。
他眸光沉了沉,無奈地搖了下頭,抱着她走到車邊將她輕輕放入副駕駛。隨後認命地去收拾那滿地狼藉。
在他們離去不久之後,一輛車子緩緩駛入停在別墅外面,車門打開,從裡面走下一位穿着深藍色西裝,神情焦急的男人。
他徑直走向別墅,敲了敲門,等了半響沒聽見,又敲了兩下。
依舊沒有迴應,男人抿着脣角,猶豫了一下,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南宇,開門,我是越澤!南宇!”
等了好一會,裡面纔有腳步聲傳來。
杭南宇面無表情地打開門。
“南宇。”潘越澤見他來開門,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目光不自覺地往裡瞅,想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杭南宇自然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淡淡地說:“你若是來找她的,那她已經走了。若是來找我的,抱歉,今天我沒心情招待你……“
“芷安走了?那我來的時候路上怎麼沒看見她?從外面到你的別墅就只有一條路……”潘越澤不等他說完,就直接闖了進去。
當年他已經因爲疏忽讓樑芷安在杭南宇手上受過一次傷
,這一次怎麼也不敢大意。
杭南宇見他闖進去也不以爲意。這些年,他也早就看明白潘越澤對他那位前妻的感情。雖然他很討厭樑芷安,但對潘越澤這位比他大兩歲的兄長還是比較客氣的。
潘越澤往裡走了沒幾步,看見滿客廳的狼藉,不禁詫異地轉過頭看杭南宇:“家裡這是怎麼了?遭盜竊了?你們剛纔不是一直都在家的嗎?”
杭南宇沒打算回答。見潘越澤的反應,外面那些東西應該被樑芷安清理走了。
只是他沒想到,樑芷安還滿有能耐的,這麼快就找到人來接她離開了!
潘越澤記掛着樑芷安,也沒多注意,直接跑到裡面找起來。可一圈找下來,除了一雙可能是她的高跟鞋之外,人影都沒見到。
“南宇,芷安真的離開了?”潘越澤有些不相信地問。
杭南宇態度依舊冷淡,擡眼淡淡一瞟,說道:“既然不相信,又何必來問我。”
潘越澤語塞。他剛纔纔剛從機場出來,就接到了妹妹的電話,說樑芷安在別墅被杭南宇刁難,具體的事情他還不是很清楚,當下就着急地跑了過來。
可是樑芷安不在這裡!
他沉着臉往外走,忽然發現地板上有暗沉色的東西,往遠處一看,斑斑駁駁,幾乎整個地面都是!
他疑惑地蹲下身子,伸手往那痕跡上抹了一把,湊近嘴邊聞了聞。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面色猛地一沉,咻地站起身來到杭南宇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子就問:“這是芷安的血?”
“沒錯。”杭南宇盯着他的眼睛,大方承認。
“你!”潘越澤滿臉怒氣,舉起手就朝着他這副囂張的臉打了過去,砰地一聲,將杭南宇的臉直接砸得歪倒了一邊。
杭南宇眼神冰冷一片,用手摸了摸嘴角,濡溼一片,也流了血。
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腦中浮現的還是剛纔樑芷安一瘸一拐在別墅裡將她藏着的那些東西找出來的模樣。
該死的,那些畫面從她離開起就一直佔據着他的整個腦海!讓他後腦勺又開始一陣陣地疼。
杭南宇很討厭這種感覺,這時候被潘越澤打了一拳,心裡那股火似乎也復甦了。陰鷙地看着他,冷笑道:“不知道越澤哥是以什麼身份來打我?我前妻的追求者?朋友的哥哥?還是……”
“砰!”潘越澤當即又給了他一拳,氣怒地罵道,“她只不過是喜歡你而已,你用得着這樣傷害她?當年是,現在也是!你難道真的就沒有心嗎?爲什麼看不到她……”
“我沒有求着她喜歡!是她死皮賴臉一直纏着我!過去了三年還要來纏着我!潘越澤我告訴你,如果你真喜歡她,就將她看得牢一點,否則別怪我無情!”
“你——”潘越澤氣得直接就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兩人就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樣,你一拳我一拳,滾打在地上,誰都沒討到好處。最後都精疲力盡地躺在地板上,衣服上全都是血。
是樑芷安的。
潘越澤喘着粗氣,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平靜了一會,問道:“她到底又怎麼你了?你想想,你有多久沒動脾氣了?就算面對最難纏的對手,你都能沉着應對,今日,你竟然對我動手?”
杭南宇氣息依舊不是很穩,聞言一聲不吭。
潘越澤說的不錯,他今日確實失控了。不是因爲潘越澤,而是樑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