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在門邊的兩位金使一見秦樂樂,立即抽出佩劍堵在花廳口,沉聲喝道:“兇案現場,閒雜人等一律禁止入內。”
秦樂樂搖搖頭,嘖嘖兩聲:“看你們握劍的彆扭樣,平時裡慣用骨朵吧?不知你們使的是蒺藜還是蒜頭骨朵?對了,聽說還有沙袋骨朵,那東西長成何等模樣?可好玩?”
“沙袋”高個的金使見秦樂樂明眉皓齒,笑語吟吟,滿面的天真好奇之色,防備之心立消,差點便要脫口回答,直到得其同伴手肘一撞,才連忙閉嘴。
“你喝了不少茶,現下還能站得穩,可見武功着實不錯。”秦樂樂轉向矮個金使笑道:“許是李官人的迷藥不夠好,或是,你二人只用了一人的量。”
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裡望,提高嗓音:“李官人,對不住了,你令畫兒給葉公子的迷藥,被我分給這兩位啦,他們遠道而來,很是辛苦,需好好歇息。”
原來他進向賢居不久,發現一路談笑自如的許掌櫃表現微妙,既不向賓客介紹府第情況,對葉家杭的沿路點評也應對得極是勉強。
當下藉故四處察看,行至茶水房聽到女僕談話才知這是一個早已布好的圈套,便引發騷亂並趁機將迷藥調了包。
兩位金使聽罷面面相覷,葉家杭卻在室內放聲大笑:“好樂樂,幹得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哈哈,可惜了那杯茶,看色澤是今春上好的洞庭君呢,竟被我倒去了一大半。”
“好你個小賊奸。”那矮個金使反應過來,舉劍便刺,誰知小賊奸早有意料,身子激退,雙掌一揚,輕呼:“看針”。
金使側身躲過,就這一順,小賊奸又退幾步,卻哪有什麼暗器。金使大怒,腳尖輕點,又欺身上來。
他武功本好,雖然喝了迷藥,此時全力一縱,也幾丈有餘,秦樂樂見他已到眼前,雙手再揚,又道:“看針。”
金使不躲不閃,冷笑:“故技”話音未落,忽見眼前銀光閃閃,他忙運劍阻擋,誰知這暗器細若牛毛,拂之不盡,金使只覺脖子微麻,這“重演”二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秦樂樂兩個跟頭飄出,搖頭道:“我告訴過你兩次,你偏偏不信,啊哎,這可不好辦啦,我把針石留在客棧了,不然還可以把這微雨紛紛給撥出來。”
金使被他這通邊鼓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在藥性和暗器的雙重打擊下四肢終於失力,只好站在原地暗暗運氣,指望能把暗器逼出。
秦樂樂瞧他不動,也靜立原地,咯咯地笑:“我倒想看看,是李官人的迷藥厲害,還是你的內功厲害,依我小人家的法眼看,你現在纔來用功,怕是太晚啦。”
卻說葉家杭那廂,在矮個金使舉劍的一瞬間,身形驟起,剛啪啪兩腳將窗前的兩個捕快踢倒,高個金使的拳風已到。
葉家杭借力空翻,順手一抽,腰間軟帶即成筆直銀劍,點刺撩挑,寒光點點,那金使卻以一雙手掌,輕風般地穿梭在冷光織成的殺網中。
劍氣掌風此起彼伏,兩條人影急劇晃動,李官人先被這系列變故弄得目驚口呆,隨及命令兩位倒地的捕快:“快起來,起來。”
兩位捕快還未撐着身體,即見高個金使腳下一軟,已被葉家杭踢中膝蓋,摔倒在地。
葉家杭乘勝追擊,連接幾劍點了金使和捕快的全身大穴。與此同時,只聽室外一聲重響,卻原來是矮個金使藥性發作,暈倒過去。
微風許許,花香陣陣,秦樂樂拍了拍手,沐着暮色和初升的月光,步履輕盈地進得花廳。葉家杭迎上前,攬住他的肩膀,感激道:“樂樂,多謝相助。”
“我們說好的嘛,有福共享,有難同當。”秦樂樂橫眸輕笑,一雙美目,在明亮的燭光下,顧盼生輝,溢彩流光。
葉家杭長於皇室,見過不知多少俊男美女,此時被他容光一照,竟看得呆了。
“李喆,字勉之,建炎末年舉人,由同鄉李潼舉薦而入士,現任曲阜縣令。”秦樂樂轉向綠袍男人,收起笑意,一字一句:“李官人,你好大的膽子。”
李勉之自然想不到會有人從小拿宋朝官員的名冊履歷當識字啓蒙,被他一語道破生平,驚得差點從椅上掉下來:“這這位公子,下官,下官在執行公務。”
“執行公務?到兇案現場,一不驗屍,二不查找作案兇器,三不收集證據,四不審訊嫌疑和證人,五不傳喚外圍有關人員,六不記錄勘查現場和線索。你李官人執行的是哪門子的公務?”秦樂樂將他諸多的紕漏一一揭出。
李勉之聽他說得在行,愈發驚恐,趕緊爲自己辯護:“小公子,下官所言句句屬實,兩位金使確有中都六扇門的大印官文,是上面。”
“上面,上面,上面要你栽贓陷害你便栽贓陷害,上面要你吃屎你也吃麼?你身爲朝庭命官,代天牧民,便是如此治理地方?”葉家杭氣得一腳直接將李勉之從椅上踹到地板:“我看你不是腦子壞了就是良心黑了。”
秦樂樂拉拉葉家杭的衣袖,道:“冷靜,先弄清楚首尾再說。李官人,說來聽聽,六扇門的金使到底是如何要你配合行事的?”
李勉之摸摸差點摔成八瓣的屁股,忍痛:“他們傳話,這位葉公子乃潛伏至此的西夏細作。那徐向賢,卻是數年致力抗金,上竄下跳,擾亂地方,凌知府甚爲惱怒,下官,便。”
“哈哈,好,好一個討好上官的下屬,好一招一石二鳥的計謀。”秦樂樂拍手冷笑:“加之這徐宅夫人數年來紅顏伴白髮,心生怨恨,與人私。”
她話未說完,即被一聲怒吼打斷:“小子休得辱沒錦娘。”長久沉默的殺人兇手終於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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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骨朵:古代少數民族用的一種兵器,一頭形似花骨朵,所以後人又用來稱未綻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