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微微,一抹緋紅自天邊徐徐浸染開來,微紅的雲浮沉不定,只那金紅的光彩越發得濃重,擡眼間,便是一片淡緋色的金光。
山中嵐氣徐徐而起,青碧微藍,淡淡的煙氣,帶着風,一點微風。掠過青碧的蔥嶺,石階如雪,那一隻飛鳥自撲閃而過,高飛而起,雖是見得越發得小了,但那婉轉柔和的鳥鳴聲,卻是越發得清越。
裴煦擡首看向山頂高處,目光不自覺地帶出一絲柔和寧靜,青碧的枝葉,微微隨風起伏的暗影,映襯在裴煦身上臉邊,擡眼看去,不覺得他有絲毫陰沉,反倒是越發得覺得他面生光暈,如溫玉生煙,極是溫然。
鳳曦微微笑着,修長如玉樹的身軀微微傾斜,正是欲開口,那眼光在裴煦額間沁出的汗水上頓了頓,便是住了口,只從懷中取出一塊絲巾與裴煦擦拭額間。
這般作罷,他卻是又解下隨身攜帶的皮囊,邊還示意身後的那人將提着的黑漆描金的紫檀木提盒打開,取來一個小小的青瓷聯珠紋斂口碗,傾倒出半盞極是溫熱微甜的茯苓飲,遞與裴煦,道:“這登山頗費氣力,日色漸高,你原也應吃得些易滋養着力的。這茯苓飲,原是新近的鮮乳與那茯苓霜衝飲的,尚是溫着,待身子極好,你便是多吃些,方是好再行登山。”
裴煦見得如此,只得將那絲巾放下,接過這斂口碗,低首飲了幾口,那溫熱的滋味便是從舌尖泛起。卻是甜而不膩,極是舒爽的。略略頓了頓,裴煦便是轉首看向鳳曦。1?6?K小說網.電腦站見着他神情爽朗,額間半死汗漬俱無。便是笑着將這斂口碗遞與他,道:“雖說是你素來康健,但也略略進些,別看着山頂便是要到了,越是後面。可越是難攀爬的。”
鳳曦淡淡一笑,只略略近了幾步,低首在裴煦耳邊,笑着道:“你啊,真是長年累月的小心細緻慣了,卻是忘了我地武功雖不甚高,若是在江湖上混一圈,怕也是難得少年高手了。”
這般說着,鳳曦看着身側的幾個裝扮着行人。守衛在身後的護衛等俱是仔細察看着周遭,目光微微一轉,竟是趁着裴煦淡然而笑地檔口。往那臉頰脣角上一拂,落下一個清風似的吻。
被這舉動一驚。那裴煦面色不由泛起一絲暈紅。只狠狠瞪了那鳳曦一眼,見着他頗有得色。倒是生出幾分好笑來,只遙遙首,再行登山了。
這日天色極好,裴煦原卻也與鳳曦說過了,趁着時光尚好,便是齊齊上山遊賞半日,權當是散淡消愁。
那鳳曦原便是對裴煦地一概事俱極是有心,又想着裴煦素來身體不甚康健,略略登山,也算是強健身骨的好處,便也是應了下來。
只是兩人雖是輕裝上陣,但也是想着須小心刺客等,當下裡,只點了二十餘護衛,或貼身護衛,或喬裝成遊人散客,乃至於小販等,只小心周邊形勢。這些護衛俱是可靠且沉靜之人,身無傢俬,只單身一人,因着如此,倒也算是妥當的。
這一番俱是不必細說,過得半個時辰,眼見着東方即是要大放光明,裴煦鳳曦等人便也是登上山頂。
此時東方一片金紅,極是耀眼,一層層一疊疊的金紅殷紅的色調大染大浸,映照在滿目青碧地林木之上,越發得暈出一層圓潤細緻的金光。山嵐消退,雲氣迭出,擡眼望去,淡白青碧上微微渲染出一絲微紅的光彩,極是耀眼。
坐在這山頂邊上的石亭裡,裴煦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便是帶出一絲微微陶醉的笑意,轉眼看向鳳曦,見着他一般溫然凝視着自己,心下不由一動,慢慢滲出一絲毅然來。
“曦兒……”凝視着金紅的朝日,裴煦微微仰首眺望,面上卻是浮現出一絲溫然的弧度,只道:“我隱瞞了你一件事。”
聽得這一句話,原是凝視着裴煦。三四月的暖春天氣,亭子後邊一片墨點櫻桃花樹,隱隱怯怯,淡白的花瓣隨風灑落,落在裴煦地身上,沾染了幾分色調,香氣卻是一發得遊離欲散。
伸手慢條斯理地將那花瓣從裴煦發上身上取下,鳳曦溫然一笑,印着日光,越發得如山間清泉般靈秀:“隱瞞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嗯。”裴煦聞言眯了眯眼,突然間覺得有些疲倦不安,只低首略略思慮,便是嘆息着道:“這,的確是很重要,只是……”
“只是你現下,還不願意說罷……”淡淡露出一絲笑意,那鳳曦只拂開一片櫻花,笑着極是溫然,低首下去,道:“不必想着那麼多,這麼下去,總有一日,你會願意說與我聽得。”
說到這裡,鳳曦微微眯着眼,脣角便是勾起一絲更爲深切地笑意,道:“何況,說不得哪日,我便是猜着了,也是不一定。”
聽得鳳曦這般說來,裴煦那略略有些恍惚的神色便也漸漸澄淨下來,擡首凝視了鳳曦半日,纔是微微一笑,道:“光陰如水,逝者如斯,總是有那麼一日地。卻也是我想得多了,便也生出了幾分感覺。”
“不論如何,你只與我同行,別說一件事隱瞞着,便是十件百件又是如何?總歸說來,你與我地情是真的,你也從未傷着我,我還需擔憂什麼?”鳳曦淡淡一笑,溫然之間,一絲寧和地心思便是透了出來:“若不是你身骨太過虛弱,那些政務軍事,什麼周國蜀國,我卻是半絲擔心俱無的。”
這話一說,裴煦倒是露出幾分笑意來,只伸手將鳳曦略微散落的髮絲勾起來,整理一番,纔是道:“是啊,那周國蜀國算得什麼,只夠你皺眉半日,心思半日罷了,哪個能折騰得過夜去?原也是我太過想當然了,這天下一統,不過是那一回事,你必不是放在心中的……”
聽得裴煦慢慢說來,竟是一發得透出幾分調侃輕佻的味道,那鳳曦不由一笑,只搖首道:“罷了,我也不說什麼,免得倒是我的錯。”
兩人這麼絮絮叨叨地低聲說着,不覺間,光陰已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