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本以爲他不過是短暫逗留,很快就會離去,可事實證明,她大錯特錯,那個人就這麼現在樓下,忍受着黑夜的孤寂以及後半夜寒冷與雨露的侵襲,整整一個晚上,都不曾離去。
直至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太陽自不遠處的高樓泄露出點點光芒的時候,他才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
當時他的那個背影……安琪擰了擰眉,在她的面前,開着的電視機裡播放着好笑的綜藝節目,熱鬧歡喜,可她卻一點都看不進去,腦中只不斷的閃現着那人現在樓下癡癡等候的身影,以及那人最後離開時那抹令人黯然神傷的背影。
咬了咬脣,安琪似是下定了某樣決心一般,起身抓起桌上那串一直不曾丟棄的鑰匙,朝着外面衝了出去。
在路上打了輛出租車,安琪便直奔鞋聶行芝之前給過自己的那個地址而去。
一路上,安琪的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好似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下了出租車,走到聶行芝所說的那棟樓下之後,安琪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就這麼跑過來了。
手上還握着那串冷冰冰的鑰匙,安琪卻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了。
上去還是又一次轉身離開?安琪的腦中不自覺的響起那天聶行芝和韓奕琛說的那句話:“再這麼下去,他就是死在家裡估計都沒人知道。”
那個人會因爲自己而做出傻事,死在家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她……安琪握着鑰匙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深吸了口氣,快步朝着公寓樓下走去。
聶雲帆的這棟公寓和趙侑琳之前住的那棟差不多,都是那種屬於私人的豪華型特別公寓,照理說安琪非公寓住戶應該是不能上去的,不過在她拿出那把公寓鑰匙之後,公寓的物業便二話沒話放她進去了,顯然聶行芝在此之前就已經提前跟他們知會過了。
此刻的安琪倒是沒有餘力多想這些,在物業放行之後,她便迅速的往聶雲帆所在的那個公寓房間衝了過去,彷彿擔心再遲上一秒,自己就會改變主意般。
安琪找到聶雲帆公寓門口,徘徊了下,才猶猶豫豫的按響了門鈴,可是……根本沒有人開門,喊了幾句也沒人應。
安琪又一次想起了聶行芝的那句話,這下子卻是真的有些慌了,未及多想,一邊繼續喊着裡面之人的名字,一邊手忙腳亂的用鑰匙開門。
咔嚓一聲,門開了,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影,而且空氣之中還瀰漫着一股子特別燻人的啤酒氣味。
安琪猝不及防被薰個正着差點沒背過氣去,捂着嘴巴,並且用手扇了扇,待屋裡的味道沒那麼重了,安琪才伸手去摸屋裡的燈開關。
屋內的燈一下子亮起,對於好幾天都生活在陰暗環境下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大適應。
安琪聽到屋裡面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連忙循着聲音傳出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
公寓的大廳之內擺放着一瓶又一瓶已經空了的啤酒瓶子,其中似乎還有幾瓶是沒喝完的,放了這麼幾天也早壞掉了。
酸腐的酒氣滾滾而來,讓安琪不適的擰了擰眉,走到屋內的窗簾旁邊,先行打開窗簾和窗戶通風,這纔好了一些。
瓶瓶罐罐的盡頭,一個狼狽得安琪都有些認不出來的人,猶如一灘爛泥般仰躺在沙發的邊緣,要不是那人的身體因爲呼吸而微微起伏,安琪都要以爲他死了!
抿了抿脣,安琪慢慢朝那人的方向走了過去,卻發現地上的那些酒瓶子實在可觀,密密麻麻的根本就讓人無從下腳。
無奈,安琪只能邊走邊把瓶子撥開,自己開闢出一條道路。
好不容易走到聶雲帆身邊,一把他扶起來,一股子更爲濃烈的酸腐味道迎面撲來,讓安琪差點沒當場厥過去。
安琪狠狠的白了眼前這個狼狽到看不出原來模樣,連鬍子都長長了不少,身上的衣服更是不知道幾天沒換,皺巴巴的活像是一天天酸菜梗的邋遢男人。
深吸了口氣,擡手便往聶雲帆的臉上招呼:“喂,聶雲帆,醒醒醒醒……”
可惜,聶雲帆似乎是真的醉死過去了,任憑安琪怎麼折騰,也不見他醒來,迷迷糊糊的還擡頭衝着安琪打了個酒嗝。
喝了好幾天酒還沒刷過牙的人,突然打嗝,還是面對面的打,箇中滋味恐怕只有安琪這個受害者自己清楚。
安琪整張臉都僵住了,看着某個闖禍了又不自知,吧唧吧唧嘴巴後便又倒頭睡去的罪魁禍首,磨了磨牙,在心裡無數次默唸,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
話是這麼說,到了最後安琪還是忍不住一鬆手,哐噹一聲,某醉鬼就這麼一頭栽在了面前的玻璃桌上,疼痛讓他終於從醉酒之中稍微清醒了幾分,可那一雙眸子卻還是不怎麼對得上焦距,可見聶雲帆這是醉得有多厲害。
“唔……”聶雲帆捂着自己磕紅的腦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看到一個人影從旁邊站起,並且準備往外走,最重要的是,這道人影看上去還非常的眼熟,簡直就像是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女孩子!
來不及多想,聶雲帆雙臂一張,直接就朝着那個人撲了過去!
安琪冷不防一下被撲個正着,嚇了一大跳,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連忙伸手想把人給推到一邊去,誰知聶雲帆的兩隻爪子就跟鑄了鐵似的,任憑安琪怎麼掰怎麼摳都紋絲不動。
用盡了力氣依舊沒有半點成色,整個人快炸了的安琪只得放棄的大吼了一聲:“聶雲帆,你***給我放開!”
聶雲帆卻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大吼大叫,嘿嘿一笑,探過頭去往安琪的身上蹭了蹭,無比陶醉道:“這個聲音,還有這個觸感,唔,沒有錯。安琪安琪安琪,我……嗝……我終於又夢到你了。別動好不好?讓我抱一會,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