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本來將目光落在了東市,可那是富貴雲集的高檔消費區,相應的也是寸土寸金,別說買一處小院落,就是租個一明兩暗附帶東西耳房的二進院子都讓她望而卻步,她只好讓甘果在僻靜偏遠的西街租了個臨時的院子,還是與人合租。
姑蘇是大周的天下第一大府,商貿繁華,人口密集,即便是西街比不得東街和北街的富盛,也是商鋪林立,酒樓茶肆鱗次櫛比,早市夜市晝夜相連,想用適中的價格租個獨門小院根本是不可能的。
甘果租之前就很謹慎的打聽了合租者是一對中年夫婦,男人姓周,只有一個女兒,一家三口做小本買賣,看起來老實本分。
不幾日蘇晗便與周家人熟識了,周大叔憨厚,周大娘熱心,女兒周小菊是個很清秀可人的姑娘,卻愛害羞靦腆,與人說話常常雙頰泛紅,眉眼羞澀,偏她這幅模樣很是靜美動人。
環境靜幽,鄰居和睦,蘇晗愜意的帶着花草和甘果安安靜靜的住了月餘,懷孕初期的症狀漸漸的適應了,經過一番考察和深思熟慮,就在她打算找房東將前面連着院子的兩間門面房租下來做點什麼的時候,卻忽然出事了。
出事就出在那總是過度愛羞澀的周小菊身上。
天氣進入六月,酷暑難耐,人稍微一動作便汗流浹背,銀子只出不進,蘇晗捨不得在屋裡置冰也怕對腹中的小東西不好,便讓花草搬了躺椅放在院中的大榕樹下乘涼,樹蔭如傘,濃郁茂盛,偶有小風吹過,倒也有幾分清涼。
蘇晗將帕子覆在臉上,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間,咣噹一聲院門被推了開來,周小菊鬢髮凌亂嗚嗚咽咽的奔入了周家住的東廂,又將門閂反插,放聲大哭。
花草眼尖發覺了周小菊身上的粉色襦裙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不由的吃了一驚,低聲道:“娘子,周姑娘出事了……”
“要不要去看看?”蘇晗看向花草,不去吧,周大叔夫婦眼下不在家,怕周小菊生了意外,去吧,那姑娘臉皮太薄,這模樣被她們撞見了反而徒增尷尬。
蘇晗還在思量的片刻,咚咚咚一陣喧譁又有幾個男人闖了進來,均是玉冠錦袍人模狗樣,身後綴了一連串的小廝。
這幾個主顯然喝高了,雙頰漲紅,走路打飄,看人眼睛都是直的,爲首的一人東倒西歪的用手中的美人扇一指,口舌僵硬道:“小美人跑不了了,給我搜,逮着了少爺我有賞……”
“啊……柏府的大少爺……”花草捂住嘴。
高喊着捉美人的那主可不正是柏明耀,在身後一羣人架秧子下,興奮的跟打了雞血似得,神智都有些癲狂了,蘇晗果斷的轉身拿帕子遮住了臉,拉了花草壓低聲道:“快回屋去。”
不是她不仗義,實在是她無能爲力,她能做的只是快點回屋少惹是非,然後讓花草找甘果去給周大叔送個口信。
可還是晚了。
蘇晗才擡了腳,柏明耀就對着蘇晗和花草二人叫了起來,“咦……這兒還有倆呢,嘿……嘿,兄弟我今兒豔福不淺……你們……兩個站住……站住……”
站你大爺的,蘇晗暗罵了一聲,扯了花草的胳膊小跑了起來。
“哈哈,跑了,又跑了……好玩……捉,給我一起捉,捉到有賞……一人一個……”柏明耀哈哈大笑,吩咐人左右包抄將蘇晗和花草二人圍在了中央。
“你們要幹什麼,不許碰我家娘子……滾開,滾開……”花草嚇的幾乎哭出聲來,卻堅持護住蘇晗,誰靠前一步,花草就揮着胳膊亂打。
可這樣只會讓這羣無法無天的紈絝興致更高,站在柏明耀身旁諂媚起鬨的一個主搖頭晃腦的對着蘇晗賤笑,“這個小娘子更害羞呦,還戴了面紗,來來來,摘下來讓柏大少爺瞧瞧是怎樣的天資絕色……咱柏大少爺就是喜歡羞澀美人,若是入了柏大少爺的法眼,小娘子可就一步登天嘍……”
柏明耀被這馬屁拍的愈發忘形下作,“修明說的好,登天……不消.魂……我保她消.魂……”
蘇晗看向柏明耀,又看了看其他人,不由蹙眉,雖然都是滿身酒氣,放蕩形骸,可柏明耀顯然更甚,他雙目赤紅充血,看人猶如野獸,這會兒只會隨着旁人的話用下半身說話,句句污穢,沒有一點正常意識。
雖然與柏明耀僅僅一面,蘇晗不覺得他是一個如此輕浮之人,清醒狀態下的他分明很懂得僞裝和隱忍,僅僅醉酒能讓一個人如此失常?
雖然他爹位高權重,隻手遮天,他可以放蕩形骸作樂胡爲,可作爲一個有着覬覦柏府家業野心的庶長子,他沒有理由接連自毀長城,況且他才被柏知府打破了頭,疤還沒長平,難道被打壞了腦子還是心灰意冷、自暴自棄?
“捉住了,哈哈,好玩,捉住了……”蘇晗一個愣神,便被柏明耀撲上來抱了個滿懷。
“看看,我看看……”他伸手扯蘇晗臉上的帕子。
“娘子---”花草煞白了臉色,撲上來拽柏明耀的胳膊,拽不開就乾脆趴上去咬,一口下去血腥味就上來了,柏明耀一聲慘叫。
與此同時,蘇晗甩手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滾你大爺的!”
柏明耀又痛又惱,一手一個捉着蘇晗和花草狠狠的推了出去。
蘇晗重重的跌在了地上,面上的帕子掉落,出水芙蓉般清豔絕俗的面容讓衆人呼吸一窒。
蘇晗什麼也顧不得,跌在地上的瞬間,本能的用雙手護住了小腹,即便如此,她仍是覺得小腹猛烈的一痛。
“娘子---”花草驚的大喊一聲,哭着爬起來去扶蘇晗,“娘子,你怎麼樣了,娘子……”
蘇晗鬢角的汗已經沁了出來,撐着身子半躺在地上,“有些痛,花草,快去請大夫……”
“我家娘子肚子裡的孩子要是有個好歹,我,我和你們拼了---滾,都滾啊---”花草似一頭紅了眼的小獸,兇狠的瞪着幾人。
那幾人也沒想到蘇晗看起來纖柔絕美,竟然是個已婚的孕婦,一時都呆住了。
這會兒柏明耀卻是有些清醒了,他覺得頭又昏又痛,低頭髮覺手腕上有個深可見骨的咬痕,再看周圍酒大的幾人和地上的蘇晗,不由的眸色沉凝,臉色泛青。
他深看了蘇晗一眼,目光停留在蘇晗臉上,先是驚滯,繼而出現了一絲慌亂和無措,他彎下身就要抱起蘇晗,“你,你怎麼樣了?”
“別動我!”蘇晗一聲大吼。
柏明耀竟是被蘇晗嚇住了,乖乖的彎着身子僵在那裡,似乎想起來又擔心蘇晗,想靠近又怕拒絕,幾個狐朋狗友互相交換了曖.昧的眼色。
柏大少這又是唱的哪一齣,乖順的太反常了,難道對這小婦人一見傾心?話說這小婦人的姿色真是清美極了,清而不淡,豔而不俗,堪得上上品。
蘇晗無暇理會柏明耀的態度,她的心慌跳的厲害,這一刻她很清楚,她比自己以爲的還要在乎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不過才一個月,她已經對這個孩子有了割捨不掉的感情。
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顧不得幾個無狀醉酒的男子面色各異的打量着她,顧不得考慮自己有多麼的狼狽和不雅,她憑着常識屈膝仰躺在地上,她目露恨意的看了柏明耀一眼後閉上眼睛,淚水不知不覺的自眼角滑落。
蘇晗的那一眼,讓柏明耀面如金紙,失了魂魄般踉蹌的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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