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明湛任由蘇晗的虛榮心大大的滿足了一會兒,忽然來了一句,“在京城開個養生堂,你覺得如何?”
他盯着蘇晗,目光十分銳利,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探究出什麼的意味。
“……京城?”蘇晗不知道柏明湛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卻本能的有些心虛。
不過是京城二字,在她心中代表的卻是那個蔣二爺,子熙的生父。
特別是子熙越來越大,越來越懂事的避開有關父親的問題,卻默默的渴望着父愛,她就心中越不是滋味。
她一方面對兒子深深的愧疚,另一方面卻下定決心,絕不能讓那蔣二爺知道子熙的存在,兒子是她一個人的,與那人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還行吧……天子腳下,富庶繁華,應該能大發……吧……”一句話被蘇晗說的皺皺巴巴。
柏明湛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天子腳下的勳貴們比之姑蘇更爲奢靡放縱,興之所至豪擲千金是常有的事,只要養生堂開起來,不說宮裡的那些貴人和公主、龐大的皇室宗親,各府的侯夫人、伯夫人、將軍夫人,一到九品的官夫人就讓你應酬不暇……”
養生堂多是做成了親的婦人生意,那些未出閣的閨閣小姐多是顧忌名聲對養生堂望而卻步。
柏明湛那口氣說的好似養生堂肯定能入了那些貴婦的眼簾,白嘩嘩的銀子直從天上掉,淨等着發財了。
這的確很誘.惑人,蘇晗卻是陡的一驚,“什麼,還要我去?”
柏明湛不動聲色的看着她,“你也是養生堂的半個東家,這本就是因爲你才做起來的生意,你不去怎麼行?再說,京城裡處處是機遇,多結識一些顯貴內眷,將來對你和子熙都有好處……”
蘇晗將手中的雞蛋扔到盤子裡,“我們不去,姑蘇很好,氣候適宜繁華安逸,我和子熙都喜歡……”說着又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機遇和風險都是並存的,那個地方到處是鳳子龍孫藏龍臥虎的,說不得一句話就得罪人吃官司掉腦袋,有什麼好的,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子熙就在這兒養老了……”
機遇和風險並存?柏明湛挑了挑眉,這是他認識蘇晗以來這女人說的最有水準的一句話,見蘇晗極度的排斥京城,他的心底生出了絲絲縷縷的雀躍和安定,彷彿一直讓他戒備焦慮的東西都不足爲慮了。
蘇晗卻在警惕的看着柏明湛,她嘴上如此說心底卻是不希望柏明湛去京城,這養生堂看似太平,暗裡打她和養生堂主意的人卻是不少,她又不是真的缺心眼,豈會一點都沒有察覺,雖然知府夫人苗氏待她不錯,到底是因着柏明湛的關係,說柏府是她和子熙的靠山,倒不如說他柏明湛纔是她和子熙的真正靠山。
只不過,大恩不言謝,她努力做好養生堂,多給他賺銀子就是了,再說,這病歪歪的腰病,還是她和外祖父二人絞盡腦汁用盡了各種方法纔將他勉強治好的,也算是他的再生父母了,要知道一個男人,年紀輕輕的腰就毀了,這一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其實,養生堂的生意也不是不能更進一步……”蘇晗踟躕道:“咱們做的都是女眷的生意,論保養和調理身體,男人也是需要的,只不過女人多偏重臉蛋和容貌,而男人則偏重身體……”
前世那些去養生會所的男人並不比女人少,蘇晗以前之所以沒考慮到男人的養生這一塊是顧忌古人的眼光,畢竟她是個女人,還帶着子熙,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的做男人的生意,即使再清清白白的做生意,也是好說不好聽。
就是現在,她提出來也是白白便宜了柏明湛,她自己並不打算參與。
蘇晗才一將想法提了出來,柏明湛就擊掌稱讚,當即興致勃勃道:“這想法可行,你先列出個章程,我這就找人去尋合適的場所……”自然的將之前去京城開養生堂的話丟到了一旁。
雖然養生堂左右都還有空着的樓面,但同是養生堂,男人的場所必定是要和女人分開的,“到時候你經營女眷這邊,我經營男人那邊,賬目都由你管着……”
蘇晗有個優點,雖然喜歡銀子,但不貪,銀子不要太多,夠花就好,有養生堂一半的分成足以讓她給子熙攢下一份很厚實的家底了。
“我只給你出出點子,經營和賬目什麼的我可不管,那邊我就不參與了。”
柏明湛深看了她一眼,“這些事咱以後再說,你先費心合計合計,我去尋樓面。”
殳竹瞅着柏明湛興沖沖的出來,咬了咬脣壓下了給她家少爺潑冷水的衝動。
立刻去尋樓面?
少爺啊,你是缺銀子的人嗎?怎麼想一出是一出,蘇娘子不過一句話,你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嗎?
關鍵是該做的正事,該說出口的話一句也沒說啊,全被少爺給蘑菇了。
殳竹十分鬱悶的看着她家少爺頎長秀挺的身影,真是急死人了,明明是殺伐決斷、陰沉狠戾的一個人,怎麼一旦面對蘇娘子就這麼挫性了?
不就一句話的事兒嘛,再說那話指不定少爺私下裡輾轉了幾宿,在心底重複了幾百遍,怎麼就那麼難開口呢?
柏明湛忽然看了殳竹一眼,“你已經二十一了吧,恩,是該嫁人了。”
殳竹立刻一個哆嗦,所有的怨念都沒有了,屏息靜氣的跟在柏明湛的身側。
光影閃動,一人憑空出現,路人還未曾留意,那人已經對着柏明湛耳語了幾句消失不見了。
不過是轉瞬,柏明湛身上的氣息就徹底的變了,戒備、陰沉、凌厲……殳竹心中一凜,順着柏明湛的眼神看向十字街口的喧譁處,不由面色大變,情急之下就要出手救下子熙,柏明湛已經斂了神色大步走了過去。
殳竹看向將子熙整個拎在手中威冷如豹峻拔如山的男人,柳眉緊蹙,一股莫名的不安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