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你明知道他是子熙的……你還對他這樣,你真是氣死我了!”
蘇晗衝了穆老爺子埋怨,她真不知老爺子在想什麼,這個時候,無論從哪方面考慮也不能給蔣二好臉色吶,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老爺子很有深意的看了蘇晗一眼,這是晗丫頭主動在他面前提起子熙的父親,主動願意跟他談蔣項墨這個人,之前晗丫頭將這事埋的很深。
老爺子以爲蘇晗避而不談是因爲傷心過重,不願觸及傷口。
老爺子沒回答蘇晗的話反而說起了柏明湛,“柏三少走的時候告訴外祖父他與稽尚書家幼女的婚事解除了,還跟外祖父說了一番話……”
老爺子說到這特意看了蘇晗的臉色,卻發覺這丫頭也僅僅是在聽,沒表現出絲毫的吃驚與欣喜,彷彿柏明湛的親事成與不成跟她沒多大關係。
老爺子默了默,也不知該爲這丫頭的遲鈍頭疼,還是該爲她沒對柏明湛動心大鬆一口氣。
老爺子本想將柏明湛走時說的那番回來就向蘇晗提親的話告訴蘇晗,一看蘇晗這漠不關心的態度,當即改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是怎麼考慮的?”
果然來了,這種話老爺子以前是從來不當着她的面明說的,蘇晗眨了眨眼裝無知,“柏三少爺將養生堂男子館開起來後,我打算單幹,他要是捨不得養生堂的話,我就將股抽出來自己開個分館。”
不管柏明湛成不成親,娶的是哪家的小姐,她都沒有想過長期與他合夥下去,當初開養生堂她就想自己單獨經營。是柏明湛死皮賴臉的磨,她也確實要借他的財勢和人脈,權宜之下與他合夥,如今手上有了資本,子熙也漸漸的大了,她便想與柏明湛徹底的分清。
她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名聲,卻不得不爲子熙着想。
老爺子知道蘇晗在裝傻。也不點破她。只道:“怕是柏三少爺不會輕易同意,罷了,左右三少爺一兩個月纔回來。這事也不急,你先盤算着吧。”
這麼容易就放過她,蘇晗有些竊喜,老爺子卻忽然道:“蔣二爺昨兒飲了不少桃花酒。那臉要早些治才成,你剪些嚕嚕身上的毛讓七味將解藥給他配了。”
單是蛋清蝦仁過敏。只要注意着不用手將那痘子抓破了,不消幾天自然好轉,可蔣項墨喝了桃花酒,又因奇癢難忍半夜撓了一通。這臉就有些讓人慘不忍睹了,若不及時給他治了,毀容吧說的有點嚴重。但臉上落些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疤痕大有可能。
“要剪嚕嚕的毛?”蘇晗很不樂意。
嚕嚕因爲產精丹耗損過大,身上的毛髮開始脫落。如今全身上下光禿禿的,只長了些赤金色的小絨毛,如初生的幼崽一般稚嫩,蘇晗哪裡捨得,再說那小東西又酷愛臭美,惜發如金,要讓她剪纔怪呢。
老爺子雙目緊盯着蘇晗,“不用多少,一撮就行,外祖父都答應他了。”
這話老爺子是睜眼瞎說,他並沒許給蔣項墨。
要說蘇晗本就是個半路貨,與蔣項墨沒有深仇大怨,只要不將她惹毛了,基本是萬事好說的性子,老爺子已經許口了,總不能讓外祖父在那蔣二面前沒臉。
蘇晗正要應了,卻猛的發覺老爺子看她的眼神賊亮,好似x光,要將她裡裡外外的心思探究一遍,蘇晗心中一抖。
貌似她輕易的答應不好吧。
要是原主還在,這蔣二如此的絕情負義,她能痛快的答應了?
如此一投入角色,蘇晗立刻又想到那貨動不動就倨高臨下襬着一張茅坑臉厭惡的蔑視她,若是她真的爽快的應了,以那貨的狂傲自大,指不定以爲自己對他還有企圖呢。
啊呸,那種可怕的暴力男,她敬謝不敏。
“不可能,爛了纔好,與我何干!”蘇晗嬌蠻的甩了一句,扭身走人。
纔出了門檻,正遇上蔣項墨負手在院中站着,瞅着面上黑煞的表情,怕是將適才的話都收入了耳中,蘇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衝了蔣項墨大哼了一聲,趾高氣揚的走過他身旁。
待出了院門,蘇晗只覺得她腿肚子都軟了。
其實她也不全是對這蔣二爺無感覺,怕也是一種感覺好吧,莫名的,她心底有點怵這打殺老婆的暴力男。
蔣項墨黑着臉,配着臉上密密麻麻的紅痘子,面上的表情愈發諱莫如深,蘇晗走了好一會兒,他才擡步進屋去跟老爺子辭行。
“你小子過來。”老爺子待他的語氣愈發的親近,招手讓他過去。
蔣項墨俯身坐在了老爺子對面,老爺子仔細觀瞧了他的臉,露出了非常凝重的表情,“不是老夫危言聳聽,你這臉若不及時治,只怕要潰爛不愈的,這才初顯,你的症候就如此嚴重,再拖延個三五日,只怕要遍及全身了,晗丫頭性子倔,老夫的話她也不聽,要不,你親自跟她開口試試,興許……”
蔣項墨是什麼人物,從老爺子對他陡然轉變的態度,他也猜出了個大概,可那女人,他是絕無可能再回頭的,除了這一條,老爺子提出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
老爺子說的嚴重非常,蔣項墨卻認定老爺子言過其實存了私心,“項墨還有要務在身,改日再來親自拜會老爺子。”他拱手告辭。
老爺子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點頭,待蔣項墨的身影出了屋子,老爺子順手將榻几上的茶水倒在手上衝掉了一些無色無痕的粉末。
改日?臭小子,老子讓你挨不過今晚就屁滾尿流的趕來求晗丫頭。
子熙早上發覺蔣項墨走了,就有些蔫頭巴腦,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要爹不要孃的臭小子,蘇晗一方面心裡大怒,一方面又壓着性子討好兒子,在莊子上找了三五個和子熙年歲相當的孩子陪着他玩耍。
傍晚的時候,小容忙着和林嫂子一起準備晚飯,蘇晗正抱着嚕嚕順毛,驚覺子熙還沒回來,就喊了花草一同去村口找。
這個時候,天邊的火燒雲豔麗如錦霞芒萬丈,整個天際一望無垠,又似近在手抵,這番景象美不勝收。
子熙和幾個孩子在夕陽下歡樂的奔跑,充滿了活力和希望,蘇晗抱着嚕嚕喟嘆的看着兒子紅撲撲的臉蛋上掛着晶瑩的汗珠,只覺得這幾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熙兒,回家吃飯嘍。”蘇晗揚着手對兒子揮舞吶喊,毫不在意歸家的佃農扛着農具走過她身邊時露出的那種傾慕驚豔的目光,更有幾個俏皮大膽的小夥子衝蘇晗和花草吹口哨。
花草俏臉通紅,潑辣的怒目瞪過去,人家小夥子反而吹的更歡。
蘇晗則是衝了那口哨吹的最響亮的一人伸出大拇指一笑,“小哥好本事,再來一個唄。”
結果那小夥子臉一紅,倒給蘇晗羞的扛着鋤頭跑遠了,餘下同伴好一通笑鬧着遠去。
花草那個鬱悶錯愕,索性衝了蘇晗伸出大拇指,“娘子纔是好本事。”她家娘子行,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將一夥大男人給調.戲跑了,彪悍。
蘇晗掐着花草的臉自得大笑,嬌豔如花的臉蛋在夕陽餘暉下奪目逼人,直刺的蔣項墨心頭火起,面目青黑。
這個女人,竟是如此的放.蕩不自重。
他沉目瞪着蘇晗,這一刻練武人的氣息比他身下的馬兒呼哧呼哧打響鼻的聲音還粗重。
蘇晗笑着笑着,陡然覺得陰森無比,她扭身一看,“呀”的一聲倒退了數步。
她倒不是詫異蔣項墨怎麼忽然冒了出來,而是被他那張青黑一片冒着膿水的臉給驚住了。
早上可不是這幅模樣吶?子熙那個時候不過半天就消了下去,這貨怎麼有毀容的趨勢?
花草也給嚇住了,捂着嘴不確定的輕喊了一聲,“蔣二爺?”
這倆人一副活見鬼的模樣莫名的讓蔣項墨生出一股子怒氣和尷尬,他攥緊了馬繮才忍住沒有用手遮住他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心下卻是暗自懊悔早上沒有聽穆老爺子的話。
可讓他拉下臉去求這個女人,只爲她懷中畜生身上的一撮毛,蔣項墨只覺得胸中那把無名的怒火燒的更旺了,他夾緊馬腹就要反道而回,可臉上的痛癢如蝕骨鑽心,讓他難以忍受,又捨不得甩馬離去。
蔣項墨擡首看到正在瘋玩的子熙,不由的心中一動,衝了子熙揚聲道:“子熙!”
“蔣大人!”子熙一看見高頭大馬上的蔣項墨先是一喜,再看向他這張可怖的臉,也是大驚,“你的臉?”
面對子熙的眼神,可比那兩個女人自在多了,蔣項墨拍了拍馬背,“來,我帶你回去。”
子熙高興的一聲大叫。
他是開心能與親爹共乘一騎,村裡的孩子卻是羨慕他能騎大馬,在小夥伴羨慕的眼神中,子熙很傲嬌的向蔣項墨跑去。
卻在此時,村口忽然駛過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那馬車本是緩緩而行,在駛過蘇晗身邊的時候,那拉車的馬猛然揚蹄嘶鳴發起狂來,竟是拉着馬車急轉彎朝着蘇晗衝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