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成化二十二年四月
寒冬的冰冷還未散盡,卻已然有了初春的溫暖,京師路邊,乾枯的樹木上,零星的翠綠悄然露出了半邊容顏,訴說着即將來到的春日。
京師北城門
望着前方寬闊的官道,已經11歲的張鶴齡,神情既焦急,又滿含激動,不停的在路上來回走動,看的身邊的孫明中失笑。
“好了,鶴齡,瑗瑗一會兒就到了,你快別走了,晃得我頭都暈了。”
停下腳步,張鶴齡望向孫明中,一抹戲謔的笑意浮現,“都是我不好,害姐夫你頭暈了。”
黝黑的臉上抖現靦腆,孫明中瞪了一眼張鶴齡,佯裝教訓的開口道,“你這孩子,怎麼也學會開玩笑了?”
嘻嘻一笑,張鶴齡並不回答,卻當真停了腳步,站到了他的身邊。
看着張鶴齡從心內發出的笑意,孫明中心下慨然,這孩子,才11歲的年紀,卻已然看不到稚嫩的神色了,早熟的讓人憐惜,而如今臉上的輕鬆笑意,讓他感到莫名的心酸。
“明中哥哥,那個瑗姐姐什麼時候纔到?”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孫明中看向身邊之人。
“小葵,瑗瑗說她大概未時的時候到,看時辰,卻是快了。”孫明中溫文答道。
“哦,現在距離未時還有兩刻鐘,真希望她快點回來,我老早都想見見她了。”名喚小葵的女子,燦笑道,脣邊露出了兩個明顯的小梨渦。
一旁的張延齡不解的問道,“小葵姐姐,你爲什麼這麼想見我姐姐啊?”
視線不着痕跡的掃過孫明中,小葵看向他身邊的張鶴齡,答道。“還不是我爹?”
“哦?關張伯伯什麼事?”此時,張鶴齡也好奇了,他身邊的其他人亦是豎起了耳朵。
“那時候我還小,整日裡就聽到爹爹說起瑗姐姐,多麼的勇敢,多麼的聰慧,還說,要是我有她的一半就好了,這麼整日裡聽着,誰都會對她好奇的嘛!後來。我哥哥見到了讓爹爹誇讚不已的瑗姐姐,也說她膽色不同常人,我就更好奇了。後來,哥哥和明中哥哥漸漸熟悉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們很是親近,所以就央着哥哥給我引薦。誰知道,她竟然又離京了,加上平日裡跟你們相處,又總是聽你們提起她,我要是不相間,可就有鬼了!”
說完。小葵吐了吐舌頭,顯得調皮可愛。
“那是當然,姐姐做好了!”張延齡驕傲的說道。身子挺得倍兒直。
張鶴齡點頭,輕聲說道,“原來如此。”
“小葵,瑗瑗真的是很好的,你見着她就知道了。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孫明中跟着說道,黝黑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神情。
見此。小葵神情微滯,只一瞬間,就眉角輕揚,在這早春的季節裡,微笑如花。
“快看,回來了,姐姐回來了!”
張鶴齡異常興奮的聲音傳來,衆人齊齊望向遠方。
只見不遠處,塵土飛揚,隱約可見幾個身形策馬疾馳而來,“噠噠噠”的馬蹄聲,一聲聲的傳入了在場衆人的耳朵。
孫明中屏息,專注的望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呼吸漸漸加快,雖然皮膚黝黑,卻也難掩他面上的激動,。
小葵側首,瞥了他一眼,就轉回了目光,看着一個嬌小的身影,翻身下馬,朝着他們飛奔過來。
“鶴齡!”
“延齡!”
而就在她下馬的瞬間,張鶴齡和張延齡猶如利箭一般衝了出去,高聲叫着“姐姐!姐姐”在中途撲到了來人的懷裡。
勾起脣角,孫明中淡笑着大步朝着他們走去。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埋首在張瑗的懷裡,嗓音仍有些童音的張鶴齡難掩激動。
“姐姐,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看着懷中擡頭的張延齡,小臉上滿是孺慕之情,張瑗的心都快化了。
抱緊了他們,張瑗哽咽的說道,“姐姐也想你們,想的都快變老了!”
突然,一片陰影籠罩在了相擁的三人身上,張瑗擡頭,落入了一雙意重的眸子裡。
“瑗瑗,你回來了。”
只一聲,就讓張瑗紅了眼眶。
“是啊,大郎哥哥,我回來了。”
身旁另一聲尖叫傳來,張瑗看將過去,就瞅見小洛拉着自己身後的康容熙,又哭又笑,而康容熙則是一臉的無奈。
“你好,瑗姐姐,我是小葵,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一道清脆爽朗的聲音響起,喚回了張瑗的注意力。
有着清澈笑容的,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子,此刻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擡眸,張瑗打量着她,一身鵝黃色半臂織羅交領襦裙,垂環雙髻,青絲濃密,一枝刻着向日葵的銀簪,穿插其中,耳上兩粒銀色耳釘散發着輕柔的銀光,濃淡相宜的長眉,雙眸宛如弦月,晶亮璀璨。
張瑗有些納悶,自己不認識她,怎麼她的語氣卻如此熟稔?狐疑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其他人。
“瑗瑗,你久未歸家,是不識得小葵的,來,我給你們介紹。”孫明中說道,擡手指向張瑗。
“小葵,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瑗姐姐,小字初儀,你們年歲相差不大,直呼名字就可以。”
接着,又給張瑗介紹,“瑗瑗,這是小葵,是我的一個拜把子兄弟的妹妹,你離開之後,我們才相識,對你很是感興趣,知道你今日回來,就一起跟着過來了。”
原來如此,張瑗瞭然,放開了兄弟倆,一禮,淺笑道,“原是小葵,初儀這廂有禮了。”
這個小葵,大方爽朗,清新自然。讓她頓生好感。
小葵連忙回禮,笑着說道,“小葵不敢當,叫名字顯得多生分哪,我一見姐姐就喜歡的緊,乾脆,就叫初儀姐姐了,你說這樣可好?”
張瑗不在意的搖頭,“小葵怎麼順口就怎麼叫吧!”
“那敢情好,初儀姐姐!”甜甜的叫了一聲。身邊的人見狀,都開心的笑起來。
此時,康容熙安撫好了小洛。來到了張瑗的身邊,看着圍着她的,這麼多的人,打趣的道,“我說阿哦不,。初初啊,看你的陣仗,可比的上人家千金小姐了。”
斜了一眼康容熙,張瑗回了一句,“還說我呢,我看你的陣仗也不小哪!”說完。往衆人的身後,努努嘴。
不知何時,康寧煒帶着一行家眷。漸漸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欣喜爬上了康容熙的嘴角,她歡呼一聲,丟下了張瑗她們,朝着一行人飛奔而去。
“好了,可回來了。瑗瑗,我們這就回家吧!”孫明中笑着提議。
昂首。張瑗極目遠眺,當她看到高大威嚴的城門橫匾上,寫着的“北城門”時候,淡淡的笑了。
是啊,她終於回家了。
收回目光,張瑗一手一個,牽着弟弟們的手,擡起的雙眸,璀璨如星辰。
“我們回家!”
久別重逢的人們,歡笑着,放鬆着,徜徉在溫暖的春光中,慢慢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衆人進了城,康家一行人在前,張瑗和小哥倆居中,孫明中和張小葵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行進在京師寬闊的長街上。
打量着路邊的一切,張瑗幾番感慨。
三年前,那些由她設計的飾品,風靡了京師的同時,蔓延向了全國,而她和唐掌櫃的合作,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收回了自己的獨家授權,她本想向,決意留在京師的康容熙借些銀兩,自己開一家鋪子,卻沒想到,康容熙也要摻和進來,所開的鋪子,由她出資,而店鋪的各項管理,她均不參與,店鋪亦是由自己說了算,只要給她一部分分紅就可,張瑗驚喜異常,但是又豈能讓她擔這麼大的風險,是以兩人最終商定,店鋪的利潤兩人對半,而之前的銀兩流動由她負責,而店鋪的運營則由自己一手操辦,鋪子則仍由她全權負責。
鋪子很快選好,就在古玩玉器,銀樓遍佈的一條街上,盤下了一個不小規模的二層小樓,接下來就是人手的問題。
因着她們的女子身份,不方便出面,康容熙從自家的鋪子中抽調了一個很是能幹的老掌櫃,不知從哪裡,挖出了幾個經驗豐富,手藝傲人的工匠師傅,又很快的招募好了夥計,聯繫好了供應珠寶玉石的幾個商家。
而她在一個月之內,連續設計出了幾套款式新穎,華貴富麗的首飾,都冠上了“鳳回首”的標誌,通過康夫人的關係,慢慢的在京師中的富貴人家流傳開來,一時風頭無兩。
唐掌櫃心焦不已,和她聯繫了多次,都被她拒絕,只讓康寧煒捎了兩個字給他,差不多半年之後,他纔想通。
原來,張瑗在鋪子開起來之前,就已經打算好了,她之前的鳳回首標識已然有很多人認識,只是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利潤並不多,而她如果想要賺大錢,就要從那些富人身上下手,是以,她就將鋪子定位在高端,擁有着康容熙雄厚的資金支持,她並不擔心成本問題,要知道,那些深宅後院的夫人們之間,最喜歡的不就是比較麼?
而在首飾的樣式上,她更加的靠近了現今的人們的觀念,多運用有吉祥之意的形象,花鳥走獸,風雨雷電,日月星辰等等,再融入上一世的種種新奇造型,讓她的這些飾品有了更加長久的生命力,加上一些定製的珠寶,讓她的財富積累速度,異常迅速。
只半年多的時間,她的鳳回首,就成爲了京師所有人心中的這一行最頂尖的存在,於此同時,也終於吸引到了她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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