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回億森收拾東西。電梯上到十九樓,一走出電梯看見人潮洶涌,來面試的人已經排到了電梯口。
許云云在招兵買馬了。
安靜走去a組,門禁已經被拆了。寫字間的辦公桌椅都被撤走了。再過幾天原先隔在ab兩組的那一堵牆就會被拆,十九樓即將成爲許云云一個人的天下。
她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重要的東西安靜已經拿走了,其實也沒得什麼好收拾的了。
安靜坐在辦公椅上,轉向窗外。
以前每天都很忙。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約談客戶,應對各種明槍暗箭,安靜似乎都沒看過窗外是什麼樣子的。
安靜看着對面的辦公樓,落地窗把視線拉的更寬。安靜看到對面格子間裡有忙碌的,有在交頭接耳好像在竊竊私語的。會議室裡上司往下屬面前丟文件的。管理層在自己辦公室一邊來回走一邊打電話的。
安靜覺得每一幕都那麼熟悉,她坐在辦公室裡卻已經開始懷念了。
“怎麼?捨不得啊,老闆娘?”老周的聲音。
老周和王錨走了進來。
安靜轉了回來。
“都收拾好了?”安靜見王錨兩手空空。
“收好了,林博把東西先放去樓下車裡了。”
這場仗提前了兩個月落下帷幕,以誰都沒想到的方式讓一切戛然而止。
王錨和林博雖然沒有被銬上手銬關押進大牢,但他當初還是把億森當作牢籠。
王錨環顧了一下安靜的辦公室。在這裡他們互相埋怨,激烈爭吵,並肩作戰。如今就要各奔東西了,心裡感慨萬千。
“老周,新的工作節奏還適應嗎?”安靜覺得憑着許云云的爲人一定會給老周找麻煩。
“那女人花樣多的去了,我是以不變應萬變隨便她搞什麼,不理她就是了。”
“你也要培養幾個信得過的人才可以。她手下的人一個都不可以用,新招進來的人她也會抽調起來。她和井聞遠也勾結過,他用的招數難保許云云不會學起來用。”安靜還是放心不下。
“嗯,我心裡明白的。你想想我們待會吃什麼?”
老周這一說,安靜想起還有阮清的事。
“老周,和阮清怎麼樣了?”安靜和老周說話用不着拐彎抹角的。
老周抓抓頭。“一言難盡啊!”
“一言難盡什麼啊,人家姑娘都主動獻身了,你還假裝正人君子幹什麼?”安靜沒有任何修飾把阮清說給她聽的話,都倒了出來。
老周難以置信的看着安靜。
王錨聽出這話內容不少的樣子,饒有興致的拍拍老周。“什麼情況,是不是不行啊!”
王錨玩笑惹的老周又急又躁。“你纔不行呢!你們兩個都前任了,還一搭一唱啊。”
安靜和王錨一同把目光射向老周。
林博那天假借讓老周幫他搬瓜把他拉出餐廳,一出門老周傻乎乎的等着林博的瓜去見阮清。
林博藉口被拆穿,老週一頭霧水纏着林博要弄個明白,林博抵不住老周的追問,那王錨和安靜的關係說了出來。林博讓老周就當沒聽過,他也保證說絕不露出半個字來,但這一激動全忘了。
王錨和安靜馬上就知道一定是林博乾的好事。
安靜用眼神殺死老週一百遍後裝作剛纔什麼沒發生過。“你說說,你到底腦子是怎麼想的?大姑娘都擺在你面前了,你還無動於衷?”
既然安靜和王錨都裝沒聽見,老周覺得躲過一劫。不過阮清的話題他是躲不過了。
“你怎麼知道?”
“阮清和我說的唄,要不然我怎麼能知道,半夜怕你家窗戶上偷看啊?”安靜覺得氣還是沒順過來。
“她和你說了多少?”老周想知道他這個人丟了多少。
“全說了,說喝醉了讓你去接她,她要回報你,你不要,還和人家談條件,要人家對你負責,否則誓死不從。”安靜挑了關鍵的說。
王錨放聲大笑。“老周,沒看出來,很貞烈啊!”
老周害臊,又出現他標誌性的動作,抓頭髮。
安靜這些天在家憋壞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今天找到了機會,這嘴巴一張開就關不上了。“老周,難以想象啊。你說阮清這麼個標誌的美人,魔鬼的身材,那麼主動熱情,你是怎麼做到剛正不阿的?我想想這畫面都覺得好歡樂。”
老周又羞又惱。“你一個女人家的,你歡樂個屁啊?”
王錨覺得老周這話道理,但更覺得安靜的話好笑,他在一邊樂不可支。
安靜纔不管老周說的話。“我高興我樂意,你管的着啊?”
“你……”老周鬥嘴顯然不是安靜的對手,急的只能一個勁你你你的重複着。
“這裡又沒外人,你說說你怎麼想的?”王錨把話題帶到正規上來。
“哎……。”
安靜再次肯定自己的話,阮清和老周就是應該成爲一對,這兩個連開場白都是一樣的,除了嘆氣不會別的了。
王錨也聽煩了。
接着,王錨和安靜異口同聲的說:“別老嘆氣,有好運氣也會被你嘆走的。”
說完,他們相互看了一眼,慣性的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老周抓到反嗆的機會。“現在想起來,你們兩個真的是很合拍,爲什麼你們當初要分手,多可惜?”
王錨不說話。
安靜敲了敲桌面。“老周,我勸你態度端正點,現在說你的事情呢?”
安靜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光明正大的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踢開。
老周不敢再多嘴了。“我當時想,阮清一定覺得對不起我,那麼主動,一定是想完事之後和我一了百了。我可不能讓她這樣做,再怎麼樣我都要和她藕斷絲連。”
安靜覺得這話耳熟。“你歌聽多了吧,你們要藕斷絲連,你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念是不是?”
“原來是歌詞啊,我挺有意境的吧。”老周算是在苦中作樂。
“意境個屁,就是這個木魚腦子裡面都漿糊。”安靜指着老周直言不諱的說出她的想法。
“你好歹也要升級做億森的老闆娘了,別整天屁啊屁的,不顯檔次。”老周還沒來得及自我陶醉成功就被安靜拉回現實。
“阮清在你心裡是個隨便的人嗎?”安靜問。
“當然不是!”老周很有保護意識的說,雖然阮清和傅偉連的關係在傳統意義上來說不那麼好,但阮清的爲人老周是知道的。
“那就是了。阮清對你沒感情,就會發生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安靜開始循循善誘。
王錨想接話,但又怕老周嘴裡不知道又會蹦出什麼話來讓安靜尷尬所以作罷。
“還有,阮清喝多了,爲什麼不打電話給傅偉連,要打電話讓你去接?”
“爲什麼?”
安靜重嘆了一口氣,失去和老周再交流的興趣。
王錨忍不住了。“女人喝多的時候是脆弱又沒安全感的,她那時候找的是誰,那這個人就是她最能信任的人。”
老週一時之間恍然大悟。
“你好歹也是離過婚的人,這個都不懂?”王錨覺得老周都四十了,這單純的和十四的一樣。
“都懂了,還離什麼婚啊。”安靜在休息了幾秒後,又忍不住調侃起老周。
老周想要回擊,礙於安靜早就架起的眼神,只能收住。
“那照你們這樣說,我那天就該答應她?但如果我真從了,我不和別的男人是一樣的了嗎?”老周在一個怪圈裡打轉。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老的笑話。”王錨說。
“什麼?”老周問。
王錨看了一眼安靜,安靜已經猜到王錨想到的是什麼笑話。
“一男一女過夜,女的睡覺前警告男的別打她鬼主意,要不然就是畜生。一晚上過去那男的真的就沒碰她,第二天眼睛一張,女的啪的就給那男的一下,罵他,畜生不如!”
笑話是老的點,但在當下說的特別合適和好笑。
老周既覺得好笑又覺得難受。
“按我說的,那天你就該反撲上去,播了種孕育新生命,阮清還不就是你們周家人了?早就教你了,搶了回去當壓寨夫人,這花姑娘都不用你搶,你還不要了!”
王錨覺得老周顧慮太多,阮清這明擺的就是有意思,就等老周捅破窗戶紙了。
老周抓了抓頭髮。“那我已經錯過了,現在再去搶恐怕她會報警吧?”
“先別說這個了。我問你,自打那天以後,你就沒再聯繫過阮清,上個星期你去他們公司談工作,爲什麼對阮清冷若冰霜的,阮清說你除了工作一句多的話都不和她說?”
“她這都和你說了?”
“嗯。”
老周剛擡起胳膊,安靜大聲說。“不要再抓了,你變成禿子了,你和阮清結婚的時候難道要去植髮嗎?”
老周放下手。嘀嘀咕咕。“結婚?她還能和我結婚?”
“我說能,你信不信?”安靜人往椅背上靠,雙臂交叉
老周接收到安靜話裡堅定的語氣,整個人都精神了。“我信,我信!”
“那你先回答我,你爲什麼這樣做?”
老周加快的語速。“我拒絕了人家,我還怎麼好意思聯繫她。後來去他們公司,是和傅偉連談的事情,滿肚子的火。看到他想到和阮清的事,我就想打他。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所以心裡煩的很也不知道和阮清說什麼。”
“阮清和傅偉連分手了。”安靜已經瞭解清楚老周的想法,才把這事情告訴老周。
“分手了?”老周欣喜若狂,控制不住的咧開嘴笑。
“嗯。”安靜再次肯定。
“但是沒想到你不給力了,上班也不去送早飯了,下班也不送花接了。電話不打了,人也消失了,見着你人還不說話了。”
安靜緊着說:“到底是你不喜歡人家,還是要造反啊?”
老周也覺得自己是糊塗了。“我當然喜歡她的,從第一眼在香港招商辦公室外見到她,我就喜歡她了。”
“哎……”這回輪到安靜嘆氣。
“怎麼了?阮清還跟你說什麼了?”老周緊張。
“哎……。”安靜接着嘆氣。
老周這才知道,這毛病是多惹人討厭的行爲了。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嘆氣了,麻煩你老人家給我指跳明路行不行?”
“什麼明路,本來那麼好解決的事情,就和王錨說的一樣搶回去拜了堂不就完了,你非要虛頭巴腦的想那麼多。好了,阮清以後你對她沒意思了,那些所謂的感覺也不只不過是三分鐘熱度而已。”安靜估計加了些阮清沒說過的話急老周。
老周才高興了點,這下又幹着急了起來。
王錨看出安靜又在使壞,覺得老周急的可憐。“老周,你是糊塗了吧。要是真和安靜說的那樣,剛纔她怎麼會那麼肯定你和阮清還有戲,還有結婚的機會?”
安靜瞟了王錨一眼,怪他拆穿了太快。
王錨覺得安靜太調皮了。別把老周真急出相思病來。
王錨很瞭解安靜的性格,她就是這樣動靜皆宜。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一旦耍起小壞來,可以氣的人心腸都癢癢。
王錨又給了老週一顆定心丸。“你想啊,安靜和阮清沒什麼交集吧。怎麼阮清就會和安靜把你們發生的事情多的那麼詳細呢?還不是人家放不下你?”
“人家就事沒地方說,找個共同認識的人聊個天而已。”安靜還是不想讓老周那麼快就把心房到肚子裡。
“沒地方說,找你說幹什麼?不就是爲了讓你當中撮合?”王錨見招拆招。
安靜瞪了他一眼,心裡罵着:就你聰明是吧,會分析案情了對吧。
其實安靜還有別的用意,她全完可以把阮清的意思一開始就對老周表達清楚。可安靜想起那天的阮清,是膽小的,害怕失去的一個人,她想試探明白老周對阮清到底是一時的衝動迷戀還是真的愛。
現在看來老周的愛不假,不摻雜水分,純的很。
“王錨說的對不對?”老周來向安靜求證。
安靜不承認也不否認,不想讓王錨太得意。“你和阮清的事情我可以幫忙。”
“真的?”
“嗯,不過有條件的。”安靜還想再皮一下。
“你說,我都答應。”老周不假思索。
“等會兒吃飯你買單。”
老周覺得小菜一碟,然後誇起海口。“這太小兒科了,別說這頓飯,只要你幫忙我和阮清的事情,你這輩子和我出來吃飯絕不讓你買單。”
王錨喜歡老周這樣的人,但又覺得正因爲這樣,他纔會毫無防備的中了井聞遠的道。
想到井聞遠,王錨這幾天收到些風聲,井聞遠對他和林博又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