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離輕笑了笑:“這可真是巧了。”
妙雲應道:“可不是?那姑娘早在四年前就跑了,小女孩如今卻重新回來尋她了,可不是巧了嗎?”
“那小女孩後來呢?你不是說,當家的懷疑她與起火有關?”沈若離問。
妙雲微微皺了皺眉道:“這也是人家想不通的另一點,據姐姐們說,那小女孩回來後,當家的卻一點也沒責難她,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讓那小女孩接着當個雜掃僕役。那小女孩回來時已是十二歲了,我們這地方,十二歲的姑娘也算不上小了,那小女兒也出落得精緻,可當家的卻只是讓她幹雜活,再無其他!店裡有些想動歪心思的,還都被當家的攔下了!爺,您說奇怪不奇怪?”
“這可真是奇了,還從沒聽說哪家館子的僕役姑娘有這待遇!”沈若離笑着道,“那後來呢?那小女孩如今怎樣了?”
妙雲笑道:“據說那小女孩在沁園待了不過一月,就被王府的人撿了回去,後來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王府?逸王府?”沈若離蹙眉道。
“是啊。”說到這兒,妙雲又像是想起什麼,忙道,“對了,爺!說到這兒,還有一件奇事!那小女孩雖不算沁園的姑娘,卻也清清白白,出落可人,王府要帶走,怎麼着當家的也得敲上一筆吧!可聽姐姐們說,當家的送那女孩去王府時,只收了普通雜役的分量,還替那女孩備了好些東西,近乎是倒貼着送走那女孩的!”
沈若離不禁笑道:“你們這當家的這樣做生意,沁園也能開的如此大!可真是奇了。”
說完,沈若離端起一杯酒遞給妙雲潤潤嗓子,又問道:“說了這麼久,你可知道進了王府的那女孩叫什麼?”
“人家進了王府,便是爲奴,也同我們這些人不同,我又怎知她如今名姓?”妙雲笑着自嘲道。
“那曾養着那女孩的姑娘呢?花名叫什麼?”沈若離又問。
“過去了這許多年,人家怎會知道?當家的對當年事甚是在意,姐姐們議論,也從不曾提名帶姓的。”妙雲道,她眸光又多了分疑心,“爺,您打聽這麼細做什麼?”
“這不是好奇嗎?如此蹊蹺之事,當然想探個究竟纔是。”沈若離端起酒杯又遞給她,“小云說這麼多,一定渴了,來,再喝一杯!”
妙雲笑着嗔怪道:“爺真是過分,淨是灌人家。”
沈若離邪笑着抱着她,又親自拿起酒杯喂她:“爺這不是歡喜你嗎?爺心裡高興。”
妙雲笑盈盈的環住她,擡嘴去喝。
兩人又是笑了幾聲,從門口處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沉沉的壓着火。
“本王竟不知若離兄如此好女色!”
沈若離手中的杯子險些摔掉了,她回過頭,站在門口的那人果然是蕭逸寒!
他身邊,也跟了幾個陌生男人,看上來,似是相約來這裡吃花酒的。
蕭逸寒喊她若離兄,應是看着人多不想揭穿她,沈若離忙裝着笑,依舊壓着聲音應道:“這不是蕭兄嗎?好巧好巧!沒想到蕭兄耳朵如此靈敏,隔着門也能聽出小弟的聲音來。”
蕭逸寒面無表情道:“若離兄房門沒有關緊,本王恰好看到而已。”
“哦?原來蕭兄有如此愛好?喜來此處窺探他人屋門?”找到了能噎他的點,沈若離不怕死笑着道。
蕭逸寒咬了咬牙,面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旁邊人連忙道:“逸王,這位兄臺是您那方好友?何不邀來一起把酒言歡?”
蕭逸寒冷聲道:“本王有要緊事要處理,幾位大人請便,改日本王親自宴請幾位。請吧!”
如此明確的趕人意思,幾人也不好再留下,落了臉面,卻也不好說什麼。
“王爺客氣,既是要緊事,我等也就不耽擱您了。”
說完,便先行離開了。
妙雲爺察覺氣氛有些尷尬,軟聲纏在沈若離身上問道:“爺,要人家再喊幾位妹妹陪您和這位公子嗎?”
感受到蕭逸寒的目光已經快要殺死她了,沈若離忙從懷裡掏了些銀子丟在桌子上,壓着聲音道:“爺和蕭兄要單獨敘敘,你先下去吧。”
妙雲收了銀子,也不再多留,快步離開了。
蕭逸寒看了一眼還留在房間裡的古溪,冷聲道:“一次喊兩位姑娘陪着,本王還真是小看了若離兄。”
沈若離心虛的別過臉笑着:“嘿……嘿嘿……王爺過獎……”
“蕭王爺!”古溪看着蕭逸寒許久才反應過來,她震驚看着沈若離,質問道,“沈若離!你竟然騙我?”
突遭質疑,沈若離還有些不明就裡:“怎麼了這是?”
古溪抄起身邊的東西使勁砸向沈若離,厲聲喊道:“你騙我!原來你和他是一夥的!枉我這麼信任你!你混蛋!”
沈若離顧不得管蕭逸寒的黑臉,忙不迭躲着古溪的攻擊:“我怎麼了我?”
“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騙子!”古溪沒東西可砸了,氣的轉身向着窗戶衝了出去。
這丫頭莫不是以爲她和蕭逸寒關係很好,所以早將她師父的事情告訴了蕭逸寒,還一直騙她吧?
沈若離嘆了口氣,小孩子真是難搞。
見她衝出去,沈若離條件反射的運起輕功躍到窗邊正打算接着追趕,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沈若離!”
“……”她身子抖了抖,回頭看過去,蕭逸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裡都要冒出火了。
她再望向古溪,對方已經快跑遠了,一番權衡,她再將半個腿挪出窗外:“夫君,我馬上回來!我保證,馬上回來請罪!”
“好,沈若離,你走!”蕭逸寒咬牙厲聲道。
沈若離撫了撫額:“夫君,她是小孩子愛耍性子,你別學她好不……”
看了看蕭逸寒臉色,又連忙改口:“好好好!夫君也是小孩子!夫君乖,那丫頭對我很重要!我保證,哄好她馬上回來哄你!千萬別生氣,千萬等我!”
蕭逸寒將脣都快要咬出血了,厲聲吐出一個字:“滾!”
“好嘞!馬上就滾!”沈若離應完聲,立刻消失在窗臺上,沿着古溪跑出去的方向追過去。
她身子還在半空中,就聽到了身後的窗臺裡傳來一聲巨響。
唉,蕭逸寒又在耍小孩子脾氣了。
聽這動靜怕是很難哄好了,前面又還有個‘大小姐’必須得去追。
她怎麼這麼倒黴?這一天天得罪的全是脾氣大的‘小孩子’!
連着追了好幾條街,沈若離總算追上了古溪。
她趕着時間,一把拽住古溪拉住他。
誰知道再耽擱會兒,沁園會不會全被蕭逸寒拆了呢。
“古溪,別激動,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花言巧語全是你!我還聽什麼?聽你騙我?”古溪甩開她的手冷聲道。
沈若離抽了抽嘴角,她幹什麼了?怎麼整的她一副負心漢的樣子?
她咳了聲,道:“沒錯,我和蕭逸寒早就認識。我是蕭逸寒的妾,半年前嫁給他的。”
古溪問:“那你上次爲什麼爬牆?還說自己是偷東西的?”
沈若離無奈道:“這不是犯錯誤被關柴房了嗎?想出來透透氣,吹吹風卻又被你看到了,萬一你認識蕭逸寒,告狀怎麼辦?只能隨口說說了。”
“那……那你後來答應我……到底什麼居心?”古溪問。
“居心見面時就告訴你了,這不是全仗着你罩着我嗎?我一個妾,在王府也沒什麼地位,不得給自己找點外援?正巧你願意,我只需幫你找個東西就能得到應天觀這樣強大的掩護,這種好事,誰會放過?”沈若離沒好氣道。
“那……那你其實也沒有騙我?”古溪還有些懷疑。
“全是實話!一句摻水都沒有!”沈若離舉起手發誓。
“可方纔你和蕭逸寒……你就這樣出來,就不怕他找你算賬?”古溪問。
沈若離握住古溪的手,異常鄭重道:“蕭逸寒算什麼?哪有你重要!古溪小妹,你就是我心中的唯一!誰都取代不了你的位置!你看,就算是這種事情,我也甩都不甩他一下,轉頭就來追你了!”
沈若離心裡暗暗道,開玩笑!蕭逸寒會像古溪那樣給她那麼多錢嗎?有古溪好騙嗎?有古溪背靠強大師父無條件罩着她嗎!
古溪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頭:“對不起……離姐姐,是我錯怪你……”
“不礙事不礙事。”沈若離忙道,又有些哀怨道,“唉,只是前些日子我就犯錯,被蕭逸寒那傢伙罰住柴房限制人身自由,怕是這一遭後,他關我得關的更緊了。”
古溪微微蹙了蹙眉,道:“離姐姐,要麼……我向師父求個情,想辦法把你從柴房裡弄出來吧?”
一聽到這話,沈若離還有些不敢置信,柴房的事情,她原本還打算等待會去勸蕭逸寒時再想想辦法呢,沒想到古溪竟自己提到了!
她忙露出欣喜,很快又轉爲擔憂:“可……你師父並非王府中人,此舉……會不會有些不妥?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古溪笑着道:“無礙的,前些日子,逸王府不是走水,燒了座樓閣嗎?原本就是要在明日請我師父去測測吉凶,重新修築的,我跟師父說上幾句,一同跟去王府。到王府後,我說上幾句好話,再由師父出面,隨便掰上幾句,指不定就把離姐姐你放出來了呢。”
沈若離想了想,這些人對吉凶天命,的確是極爲篤信的,若是古溪師父肯說上幾句譬如,修築期間,不能有人住在柴房,不吉利,她肯定就能被放出來了!
跟着古溪出來,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沈若離忙感激道:“古溪小妹!你真是幫了姐姐大忙!你放心,姐姐定然全力以赴,幫你找到你師父的東西!”
古溪點點頭,又看了看沁園方向,擔憂道:“也不知蕭王爺此刻有沒有回府,離姐姐,你回去時千萬小心些,千萬捱到明日!我和師父明日就來救你!”
沈若離使勁點了點頭,送走了古溪,重返沁園這一路上,沈若離心情異常沉重。
唉,沈若離,別慫!無論怎樣,捱到明日古溪前來,你就又能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