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我點點頭，低聲說，
秦嵐，二十年，我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你已沒有了前世記憶，但是，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一起。
難道真的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秦嵐很是動情，一把將我擁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頭髮上，輕輕摩挲。
“千裳，上次你問我信不信前世，其實我信，因爲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熟悉，對你心生好感，特別是你對我發火的那刻。”
我想到了，第一次見他，是在牀上。我驚訝與牀上爲何多了一個陌生男子，而在宮女喚他皇上之後，他對我更是肆無忌憚。
“誰讓你當時對我動手動腳，”我佯怒道，
他摸摸我的頭，自顧笑了，
“作爲皇帝，每個人都對我唯唯諾諾，要不就是阿諛奉承，而你，卻絲毫不懼，只當我是一個普通男子。其實皇上也渴望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但這也是最難的。從小我就想逃離，那個皇宮雖然很大，但是，和天地相比，卻又如牢籠一般，把人禁錮的透不過氣，可是，父皇不許。”
我聽出了秦嵐話中的無奈，也能想象，在很小的時候，當他一個人站在城牆下，仰望着那高聳入雲的牆垣，眼裡的絕望孤寂，一定像不斷翻涌的潮水，將他深深掩埋。
“十五歲登基那天，香卓看到一身龍袍加身的我，只是靜靜說‘哥哥，如果不想待在皇宮，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那一刻，我心裡難受，納蘭如此之大，可只有香卓一人理解我，也是從那一刻，我下定決心。千裳，我現在只是一個平民，你隨我，後不後悔。”
說到這裡，秦嵐的聲音略帶苦澀，隱隱中，還有一絲緊張。
我閉上眼睛笑了，伸出手，將他的身體環住，希望這樣能驅散他內心的不安。
“秦嵐，今日一曲《霓裳羽衣曲》，我就已下定決心。就算你一無所有，我亦不悔。”
這話我說的真心，腦海裡，全是他前世的模樣。
微笑時，說話時，生氣時，皺眉時，就連對我生氣發怒時，我亦記得清清楚楚。
“爲何？”秦嵐心生詫異，“爲何只是一首曲子？”
“那不僅僅是一首曲子，還有我們一世的記憶。”
這話我說的有點玄奧，秦嵐不解，用眼神詢問我。
“以後你慢慢就會記起來的。”我說。
他也沒有再問，站起身，牽起我的手，溫情的問：“娘子，還想去哪，相公帶你去。”
我笑，亦伸出手，做嬌羞妝：“妾身全聽相公安排。”
“好，那就隨我天涯海角。”
說完，他將我環在懷中，施展身法，向另一片原野飛去。我摟着他的脖子，望着他溫和的眉目，笑意不自主掛上嘴角。
“秦嵐，這一世你還棄不棄我。”
“死也不棄。”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說：“不要輕易說死這個字，這一世，再苦再難，我們也要走下去。”
“好，”秦嵐答應。
那天，他帶着我去了一片田野，雖說已經到了深秋，但是還是看到有一家三口在田地裡，他們坐在田壟邊，男子伸手指着面前一片田野在說着什麼，而女子依靠在他肩頭，安靜的聽着，不時點頭附和，那平和幸福的笑容，始終掛在嘴角。而在他們膝下的女兒，拿着一片金黃的楓葉，自顧玩弄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盛滿好奇。
我和秦嵐在田邊小道行走，看到他們，我們轉過頭，不由自主的笑了。
“千裳，以後我們也會有一片自己的田地，到時，我耕作，你織衣。夜幕時分，我們就一起到山林，我撫琴，你舞劍。或許，不久以後我們還會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我們就讓他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在田野中自由成長，不再像他父親一樣，從小就被關在牢籠中。”
那天，秦嵐說了好多以後，我依靠在他肩頭，靜靜聽着，偶爾附和兩句，那場景，像極了農田中那對農家夫妻。
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平靜，安詳。
等到年老之後，我們坐在院子裡，看着子孫滿堂在膝下承歡。回憶着年輕時候發生的驚心動魄，也不失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安靜的生活哪有如此容易便可得到。
當日落西山，我們攜手回到清心殿，卻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
春香告訴我，羽大人因爲在辦事時，犯了一點錯誤，王就將他打入死牢。估計幾日之後便會問斬。而羽鳳將軍自從羽大人被關進死牢，便一直跪在金鑾殿，懇請王開恩，放過父親，或者自己替父受罰。可王卻仿若鐵了心要至羽大人於死地，金鑾殿的門一直緊閉不開。
這是早上的事情，就在我和秦嵐剛出去不久。而到現在，羽鳳已經在殿外跪了一天了，現在是深秋，我穿着冬衣，裹着披風尚且還冷，更何況羽鳳在外面跪了一天。他身體本來就差，現在病情剛剛好轉，經這麼一折騰，就算他貴爲將軍，又如何能吃得消。
怎麼會這樣？
我怕想不通，父親到底犯了什麼錯，以至於蒼衣如此盛怒，他一向以大局爲重，不會如此不通情達理，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事，不然怎會如此固執。
“秦嵐，你在這邊等着，我去去就來，”我對秦嵐說着，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奔向金鑾殿。
“要不要我隨着，”秦嵐擔心的問，
“沒事的，我只是過去問問，一會就回來，你在清心殿等着我就行了。”看着秦嵐也一臉緊張的樣子，我輕聲寬慰道，
畢竟這件事秦嵐幫不上任何忙。
“好的，自己當心。”秦嵐叮嚀道，
我點點頭，飛快奔向金鑾殿，心裡早已焦急萬分。
關在死牢的是我的父親，而在殿外跪了一天的是我哥哥。雖然他們生我卻沒有養我，可畢竟血濃於水的親情還在，特別是父親在懸崖邊，那兩行冰冷的淚水，無不狠狠砸在我心頭。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當父親這麼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流下眼淚時，他心裡的痛絕不亞於我。
想到這裡，我更是加快腳下的步子，恨不得立刻奔到金鑾殿面見蒼衣，雖然我不知到底發生何事，雖然我不知道憑我微薄的力量能否讓蒼衣改變決定，但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