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坐在上位的兩人心思各異,面上卻都無絲毫表露。喜怒不形於色,這點上珠玉與白逸軒越來越像了。
“朕不缺一個侍妾。”白逸軒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他還沒有缺女人缺到要找一個前朝的姬妾。
他的不屑一顧讓小佩的臉有些發白,不過她很快地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的狀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重新帶上笑容。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落在了珠玉的眼裡,珠玉的眼神越發深了。
“皇上不缺一個普通侍妾,但妾可以助皇上成就霸業!”小佩提高了音調,跪伏在地上的身體卻壓得更低了。
此話似曾相識,與當日珠玉對白逸軒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珠玉心想,那日她與白逸軒的對話,小佩終究是聽去了一些。只是那時她羽翼未豐,也缺乏膽識,不敢背叛她。可如今……看來她在宮中做姬妾在三年也經歷了不少事啊!
“哦?”這話似乎讓白逸軒來了興趣,“且起身答話。”
“多謝皇上!”小佩見他有意,歡喜不已,急忙起身,用滿懷期待的目光望着白逸軒。
然而下一秒白逸軒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你有河才能能助我?憑你的那點蒙汗藥?”
“不是的……妾,妾還有些機智……或許可用!”小佩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
“機智?”白逸軒又是一聲反問,接着笑問道,“那依你看,對乾天國,應戰還是應和?”
如小佩這種前朝的姬妾,縱使還住在宮中,也已經變成瞎子和聾子了。白逸軒對此的旨意早就下了,她卻未必知曉。
“這,這……依妾看當然是要戰了!乾天國背信棄義,留不得!應該立即發兵,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早日剷除!”小佩的眼珠轉了又轉,最終說出了自己覺得正確的答案。
白逸軒卻不置可否,轉向珠玉,說道:“皇后,你來說說看。”
“臣妾以爲,應和。”珠玉頓了頓,對着小佩搖了搖頭,彷彿對她失望了一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固然要緊,但也要考慮自身是否同樣需要
喘息的機會。中燕的將士這半年來一路打到都城,需要休整。如今這全國非我中燕的將士也衆多,也需要收編整頓,以求忠心者留,異心者除。若此刻貿然出兵,反而後患無窮。更何況,即使給了乾天國喘息的時間,他如今不過是一封國,而中燕卻坐擁大半江山,乾天再如何備戰也是徒勞。所以應當暫時和解,以待日後一鼓作氣。”
小佩的臉色越聽越白,半張着口,不知所措。珠玉說的句句在理,她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你現在還覺得,你有機智嗎?!如此愚蠢,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詞?!”白逸軒隨即冷笑一聲,驟然發難。
撲通一聲,小佩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聲音顫抖不止:“皇上,皇上……妾,妾只是仰慕皇上……想爲皇上盡一點心意——”
“夠了!”白逸軒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趁朕還沒有反悔對你的承諾之前,回你的環佩軒去吧!無事不必四處閒晃,知道嗎?!”
這相當於被禁足了。小佩萬萬沒想到自己拋棄尊嚴來求白逸軒收留,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無情對待。她不過一個女人,他堂堂帝王,納一個頗有姿色的女子爲姬妾又有什麼大礙?
“皇上——”
小佩還要再求,卻被珠玉打斷了:“佩姬,你當自重。納一前朝姬妾是昏庸之君所爲,你怎可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快退下吧。”
“皇后這話就不對了!您不也是前朝——呃——”
正要反脣相譏的小佩說還沒說完,白逸軒做出了一個驚人的動作,他竟然猛地站起身來,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頸!從來都溫文爾雅的白逸軒,此刻殺氣畢露!
珠玉只有片刻的驚詫,雙脣微張,眸光閃了閃,卻沒有出聲制止。
“皇上——饒……”小佩艱難地喘着氣,驚恐萬狀,“不敢了……不敢……”
白逸軒的怒氣漸漸消退,但待他放開小佩時,她的嘴脣都已經紫了,癱軟在地,使勁地咳嗽着。
“這種話,朕不想再聽第二遍。如果朕在誰口裡聽說了,也一併算到你的頭上,到時候,你知道後果
吧?”白逸軒冷冷地說着。
“奴婢一時糊塗,不敢了!奴婢萬萬不敢!”小佩連自稱都變了,可見是真的怕了,不敢再妄想了。
也許是懷孕了的緣故,珠玉不願意把事情做得太絕,更何況還活着的故人已然不多,不是必要,她不想趕盡殺絕,又善意地出聲提醒道:“知錯就行,快退下吧。”
“諾!諾!”小佩如獲大赦,狼狽地起身就匆匆退了下去,生怕白逸軒後悔,當場扼死她。
“何必如此?”珠玉緩步走到白逸軒面前,擡手想要將他皺緊的眉頭撫平。
白逸軒握住她的素手,低聲道:“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周全,不該留這一個禍患在宮中。”
“依我對她的瞭解,今日過後,她只會龜縮在環佩軒中,不會興風作浪的。”珠玉隱約覺得白逸軒今日不除掉小佩,改日也會暗中派人去動手,便有此一說。
“你倒是心軟了。”他聞言先是一怔,隨即輕笑道。
珠玉莞爾一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也不知怎麼回事,也許是懷了這孩子的緣故吧。”
“嗯,懷孕期間見不得血腥。”白逸軒也是想到了這層的,既然珠玉不願,他留着小佩嚴加監視便是。
“逸軒……”珠玉突然欲言又止。
白逸軒扶着她起身,又坐回躺椅上:“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聰慧了,你會不會拋棄我?”大約是前世的經歷根深蒂固地影響着珠玉,她總是覺得只有有用,才能不被人拋棄。更何況,她最初接近白逸軒,也是和今日的小佩一樣,以才智來做賭注的。
“呵——”白逸軒輕笑一聲,寵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果然是孕中多思嗎?還是懷孕以後就變笨了,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我已認定了你是我的妻,今後你變得不論如何,都是一樣的。”
珠玉聞言,偏頭一笑:“是我一時想岔了。”
數日來的隔閡,就這麼幾句話之間便化解了。珠玉突然有些感謝小佩鬧上這麼一出了,否則她永遠無法從白逸軒的口中證實他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