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十日後,太子的滿月酒宴會辦得熱熱鬧鬧,皇上宴請了皇親國戚和文武百官前來共同慶賀。珠玉就坐在白逸軒的側首處,對宴會顯得興致平平,只是抱着太子,專注地逗着他笑。
“璞兒來——看,這是什麼?”珠玉隨手拿起一盞酒杯,在白適璞的眼前晃來晃去。小孩子好奇心強,就瞪大了雙目,伸手去抓,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音,珠玉見了不由輕笑出聲。
白逸軒在一旁看着珠玉的側面,線條柔和,多了一份人母的溫良柔婉,見她笑得開心,他的眼底也是滿滿的笑意。有她,有他們的孩子,就夠了,不是嗎?
“皇上喜得太子,真是大喜事啊!老臣先乾爲敬了!”程闞率先起身,向白逸軒敬酒。
“程公有心了。”白逸軒淡笑着也飲盡一杯。
接下來,其他朝臣紛紛效仿,上前祝酒,不過他們和程闞的身份有所差距,白逸軒只需要舉起酒杯示意便可,不需要一一與他們對飲。珠玉則是淺笑不語,接受着他們的祝賀。至於小孩,什麼都不懂,依舊滿臉好奇地盯着酒杯不放。
“藉着這好事,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酒宴過半,有一位大臣站起身來,顯出些醉意來。此人珠玉識得,也是常常與程闞一起前來議事之人,只是素來沉默少言。
白逸軒有些詫異,但仍是頷首同意:“但說無妨。”
“如今雖說喜得了太子,但皇上膝下子嗣依舊單薄。許多公子到您這個年紀,有個三五男孩,一兩女孩都不爲過。”那大臣頓了頓,彷彿是在把一個酒嗝嚥下之後,才繼續說道,“所以您應當廣納新人,充盈後宮,延綿子嗣纔是啊!”
他說完這話以後,就像一吐爲快了一般,也不等白逸軒讓他回座,就自己泰然落座了。珠玉冷眼看着他的表現,也不知他是真醉了,還是裝醉。
白逸軒聞言後臉色有些難看,抿緊了脣並不言語。衆臣見皇帝第一次沒有反駁,以爲他是終於聽進去了,便三言兩語地附和起來。
“是啊——您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白氏一脈的興盛考慮啊!”
“後宮形同虛設,天下人不知要如何議論……”
“微臣相信皇后娘娘賢良,必定能幫皇上CAO持好整個後宮的
,到時開枝散葉——”
終於有人提到珠玉了,珠玉在心裡冷笑一聲,行動先於意識,站了起來,於是所有的言語都停止了,目光轉向珠玉。她的舉動有些突兀。
珠玉沉默地掃視了下首一圈,隨即轉向白逸軒,語氣平淡地說道:“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想先帶着太子先行告退了。”
“好,你回宮好好休息吧。”白逸軒一怔,隨即點點頭。
於是珠玉就這樣丟下在場衆人,抱着太子在小喜的服侍下提前退了宴。這是衆人始料未及的。這皇后才智頗佳,向來端莊持重,怎會如此離開?太子的滿月酒宴會,太子和皇后都不在,成何體統?
然而白逸軒神色不佳,衆人也不敢再多發表什麼意見,只得訕訕回座,繼續看完歌舞表演,直到宴會結束。
而珠玉帶着太子,早就回到了寢殿,將小小的嬰孩放回搖籃中,她輕輕哼唱着曲子,很快就將他哄睡着了。見孩子睡沉之後,珠玉便起身,披了披風要出門的樣子。
“娘娘這是要去哪?”小喜問道,“奴婢伺候您。”
“只是有些悶,想出去轉轉罷了。”珠玉擺擺手,“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不必跟着了,好好照顧好太子。若是他醒了哭鬧,就讓奶孃來餵奶。”
小喜見珠玉心情確實不佳,也不敢違背:“諾。”
雖然仍是夏末,但晚風已經有些許微涼了。吹着這涼風,珠玉的心底也透着涼意。她在迴廊中漫步了一陣子,便找了個轉角處坐下,雙手抱膝,斜靠着欄杆,擡手望向星空。
方纔她離席的舉動確實是魯莽無禮,必定會有大臣對此不滿,也不知道白逸軒會怎麼想?會認爲她是賭氣離開的嗎?也是,她確實就是悶着一口氣,無法面對,就只好逃離。可是又能逃到哪裡去呢?明日的太陽一升起,她仍是中燕的皇后,太子的母后,一個理當替白逸軒招納新人,充盈後宮的女人。可她不甘啊!
珠玉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究竟有什麼變通之法?只可惜,她一向自詡陰謀衆多,變通不斷,卻想不出個行得通的法子來。如此想着想着,鬱鬱寡歡的珠玉便有了些倦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小玉……”
感到有人用指腹劃過自己的臉頰,一片冰
涼,是誰的手這麼涼?
珠玉掙扎着睜開眼,見到白逸軒站在她的面前,心疼地凝視着她。
“你在哭?”他問她。
她在哭嗎?她睡着了啊!珠玉擡手抹了抹自己的臉頰,確實有淚水,她是在夢中哭的嗎?珠玉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望白逸軒,像個無助的孩子。
“回家吧,外面涼。”白逸軒解下自己的披風,替珠玉圍上,柔聲道。
“家?”珠玉的神色依舊迷茫。
好久沒有聽他說這個字了,久到她都要忘了,什麼纔是家?
白逸軒的心頭一窒,俯身將她輕巧地抱起,讓她蜷縮在自己的懷中:“對,家……咱們的家……孩子還在等咱們回去呢……”
“孩子?我要去看看他——”珠玉彷彿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說話都有了些底氣。
白逸軒見她如此,更是心酸,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加快了腳步:“好,我們立刻就去看看他!”
兩人就這樣回到了寢室,直到來到搖籃前,白逸軒纔將珠玉放下。珠玉見孩子果然在哭鬧,懊惱自己不該耍xing子,連忙將他抱起來哄:“乖——不哭了,不哭了——娘在這裡,是娘不該……”
孩子的精力很充足,珠玉一直哄到了後半夜,纔算把這個小傢伙徹底哄睡着了。白逸軒也不休息,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奴婢服侍皇上和娘娘就寢吧。”小喜見太子終於睡下了,於是說道。
“嗯。”白逸軒應了聲,然後來到仍然坐在搖籃邊的珠玉身後,扶住她的肩膀,“走吧,該去休息了。”
珠玉順從地站起身,隨他一起進了內室就寢。
躺下後,珠玉閉着眼睛,沒有立即入睡,而且突然開口問道:“咱們的家裡,會有別人嗎?”
白逸軒聞言一僵,只是將珠玉摟得更緊作爲迴應。
等了許久,珠玉才自嘲一笑,白逸軒不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人,而她明知答案卻還問他,真是犯傻了!這麼想着,她便不再多思,倦意襲來後就順勢入睡了。
“不會……”不知過了多久,白逸軒卻低聲吐出兩個字,但珠玉已然睡沉,並沒有聽到這答案。
【作者題外話】:結局就快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