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艱難的事情叫活着，最簡單的事情叫死去。人死之後，就會有很多人來到墓地上送吃喝，活着吃不到的，死了都能吃到，你說這是什麼道理呢？再過一些時日，祭奠的人只會越來越稀少，同一個戰壕裡蹲着的人沒幾個去祭奠自己的戰友，因爲他們都清楚自己也即將死去。屍體被草草的安葬，墳墓前沒有墓碑，有的只有一碗米飯或者一隻煙，這是能給的最好的東西了。隨着活着的人都死去，沒有人會記得這個地方曾經有個士兵死去，可能會被當成一個普通的屍骨，被隨意的丟棄在野外。
“你說這人死了，活着的人還這麼多事，有那個必要嗎？”
韓城對旁邊嗑瓜子的燴麪說道，燴麪搖搖頭，但是不妨礙他看熱鬧。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集市上穿過，很多的路人紛紛躲避。
“你說晚上會不會有人來唱戲呢，我看見有好幾個北方人呢！”
燴麪就像看唱大戲，但是這畢竟不是北方，唱戲這個習俗可能沒有。
這次戰鬥死去的士兵，團部裡還專門撥款搞了一次風光大葬，各種專業的人士在前面撒紙錢，唸經。其他人在旁邊看熱鬧，後面沒有擡着棺材，是捧着他們手裡的槍在隊伍後面，用槍來代替他們的屍體。
“孝子行禮！”
可能是辦事的嘴禿嚕了，還孝子行禮呢，這幫人死的年歲還很早呢，哪裡來的孩子呢？不過還真有孝子啊，身穿孝服跪在地上。
“哎喲，這死了還能白得一個兒子呢！”
韓城看着下面的儀式，覺得就是好笑。
“哎呀，莊重一點，人家都死了你還不能讓人家風光大葬？”
燴麪拿着瓜子皮砸了一下韓城，韓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抖動的雙肩還是出賣了他。
“拉倒吧，你看人家死了還不讓他們吃點好的，你看看幾百個人一個豬頭，幹嘛呢！要飯的都沒有這麼節省吧？”
“行了行了，人家意思意思，你也意思一下得了，人家好歹也是爲國捐軀吧！”
至於悲傷，哪有什麼悲傷，自己不過是比他們多活幾天而已。沒有不怕死的英雄，只有不要命的英雄而已，韓城經過這幾場戰鬥，對這個認識是越來越深。
“你說這是讓咱們來幹嘛呢？還要來胡掌櫃的茶樓觀察，觀察什麼？”
“看出殯唄！”
韓城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來看什麼。
“唉，聽說了沒，又一個長官投敵了！”
“正常，蔣校長的弟子都有投敵的，更何況咱們這些雜牌軍隊呢？他帶部隊走的還是沒帶部隊啊？”
“當然帶着走了！團裡說陳誠長官氣的要死，但是沒有辦法啊，人家叛變了。”
韓城嘻嘻哈哈的喝着茶水，看着周圍的環境。
“今年這是第幾個叛變的了？”
“記不清了，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個人跑了。”
燴麪一邊想，一邊看着路上的這些大辦喪事的人。
“唉，這是前幾天去陣地上的那些傢伙吧？”
燴麪隨意的往下面的出殯隊伍瞄了一眼，就看到了有些熟悉的人。
“嗯？你確實？”
韓城也看了一眼，前幾天去陣地上鬧事的那些傢伙自己沒有見過，只有燴麪從團部辦完事回來扯皮了一會。
“我看看？這怎麼回事啊？這難道又是那個什麼張老闆搞得？”
韓城認真的看了燴麪指的幾個人，那些人倒是很認真的在撒紙錢，倒是沒有什麼異常。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這幾個我到是都見過，難道咱們這次就是來看這幾個人？”
韓城和燴麪到是挺無奈的，弄半天就是來看這些人來出殯。
“咱們走吧，老阿拉也沒有說什麼具體看啥，反正正好也算是有點收穫了。”
“行吧，走了。夥計！錢放在桌子上了！”
兩個人把茶水喝完就離開了窗戶口，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從茶館出來，兩個人就慢悠悠的回陣地了。
“你是說有兩個人在觀察出殯的隊伍嗎？”
“嗯……我這邊不是很確定，不過我能夠認出來，其中有一個人是我們之前見過的。”
房間裡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張老闆的桌子上擺着幾張照片，上面是韓城和燴麪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確定這麼不專業的是來觀察情況的？你這是在浪費大日本帝國的經費！”
張老闆看着這幾張照片就是來氣，做情報工作是不能帶入自己的主觀感情的，特別是這次的事情，難道就是因爲那個小兵懟過自己就對人家特別關注？
“可是，他們兩個真的是那隻部隊裡的核心人物啊！”
“核心人物倒是不假，但是他們來刺探情報幹什麼？難道是再來看看咱們的財力有多大？我們現在是在國民黨的地方上，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儘管有些人默許了我們的一些行動，但是不要認爲其他人的態度對我們就很好！我們重要的是用經濟在這個地方打下一個據點，方便未來的戰鬥中進行情報交流，不是讓你搞間諜暗殺的！”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城一直以爲自己是核心人物，但是今天看來老阿拉還是有些事情瞞着自己了。回到了指揮部，老阿拉拿出了一份清單，上面是每個月肥皂的銷量，而這個是門店的銷售。
“這個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這個就是咱們店鋪的收益，順便讓你這個股東看一下，等下你的錢就會兌換成美金送到你的手上了。”
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一家店，這對於韓城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
“這個門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第一批彈藥賣出去就開始了，起初就是用來賣彈藥的，但是後來還是把這個變成賣肥皂的了。軍火的生意不能放在明面上，但是肥皂的生意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
老阿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帽，然後重新戴在自己頭上。
“你要知道，咱們幾個人中，你是最後來的。九頭鳳和燴麪，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是可以信任的。但是你我有點摸不準，因爲你讀過書，你有技術，你也有野心。起初造出來子彈，死掉的連長就沒有打算給你什麼嘉獎，反而是打算弄死你，你一旦死了，技術就是他自己的了。現在來說，你是值得信任的，是值得進入我們的圈子的。”
現在反正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老阿拉和燴麪去商談一些事情了，至於他們商談的什麼事情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現在心裡很亂，也不知道該去怎麼表達，是表達出自己的憤怒還是表達出自己的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