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掌櫃的手頓時一抖,他實在想不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這裡,更要脅迫自己鑑寶,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那眼前這個傢伙恐怕真的會削掉自己滿手的指頭!
想到這裡,邱掌櫃的眼睛不由得向午後瞟了一眼,耿朝忠的眼睛頓時也是一縮——後堂果然有人!
剛纔,他就聽到了後堂有輕微的呼吸聲,現在邱掌櫃的眼神佐證了他的判斷,耿朝忠迅速給王天木使了一個眼色,王天木也早已覺察到了邱掌櫃的不正常,但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輕舉妄動。
邱掌櫃並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他已經用顫抖的手拿起了桌子上一個最大的木盒,銀絲環繞的紅色木盒上一打開,整個博納齋古玩店頓時一亮!
一顆碩大的翡翠玉白菜出現在衆人面前,看來,這就是處座說的翡翠玉白菜了!
邱掌櫃小心翼翼的捧起白菜,仔細觀察,邊看邊開口道:
“玉器不比書畫,書畫看筆,玉器看料,任憑仿貨如何僞造,這麼一大塊白玉,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相同的,這故宮翡翠玉白菜我沒有見過,但看這塊玉,白者潔白如雪,光澤宜人;綠者晶瑩剔透,青翠欲滴,加之毫無瑕疵裂紋,雕工更是巧奪天工,不是真菜,勝似真菜!我判定,此物爲真!”
“不錯,你手指頭暫時是保住了。”耿朝忠點了點頭。
他不懂行,但也知道,這麼一大塊玉,即便找一塊相似的也不容易,模仿那就更難,即使有假,應該也在那幾幅書畫之中。
邱掌櫃擦了一把汗,又拿起一個方形扁盒,掀開後,卻是一個銅盤,邱掌櫃不由的驚叫道:
“西周散氏盤!”
“我只問你,真的,假的。”耿朝忠冷冷的說道。
邱掌櫃仔細的觀察了片刻,才滿臉遺憾的搖搖頭道:“假的,這銅盤,雖然是個舊仿,但距離現在時間也不遠,最多隻有一百年,再說這包漿,更是畫蛇添足,不做的話還有幾分像是真的,做了,反倒一眼看出是假的。還有這銘文,雖然模仿了小篆的寫法,但卻少了古樸之氣,定是今人手筆。”
明清時期的仿舊叫“舊仿”,而剛剛仿舊就是“新仿”,至於包漿,說的則是銅器外面的氧化物。
“行,這個算你說對了。”耿朝忠的表情依然不變,“下一個!”
邱掌櫃點點頭,不斷的將盒子打開,也不斷的發出驚呼:
“蓮花盆!”
“水仙碗!”
直到所有的盒子都打開,邱掌櫃卻再沒有指出一件假物,這剩下的五六樣物件,竟然都是真的!
看罷器物,邱掌櫃拿起了旁邊的書畫卷軸,展開第一幅,他就搖了搖頭,開口道:“這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假的!”
耿朝忠點點頭,邱掌櫃回答的這麼肯定,看來是假貨無疑,耿朝忠拿過這個贗品,放在了一邊。
接下來的一卷,卻是《清院本清明上河圖》,邱掌櫃拿着這幅畫卷,逐寸攤開仔細端詳,但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想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把畫卷放在了一邊,開口道:“這個等會兒再看。”
耿朝忠點點頭,不以爲意。
不一會兒,邱掌櫃已經看了七八幅書畫,不過很多畫卷,邱掌櫃都是看一眼就扔在一邊,顯然,這幾幅都是贗品,而現在,邱掌櫃挑出的贗品早已超出了耿朝忠說的三個!
而旁邊王天木的臉上,已經陰沉的像要滴出水來了——如此之多的贗品,就算耿朝忠敢拿回去,自己也沒法跟處座交待!
“先生,”邱掌櫃終於擡起頭,“您這幾幅畫卷裡,贗品實在是太多了,看來您請的那位行家,眼力一般啊!”
“呵呵,”耿朝忠一笑,“要不是眼力一般,怎麼會請邱掌櫃大駕呢?!誰不知道,邱掌櫃是這條街上的大掌眼!”
邱掌櫃一笑,臉上露出幾分傲然之色,顯然,對自己的鑑寶本事,邱掌櫃也是十分自信。
耿朝忠卻擺了擺手,指了指剩下的幾幅:“掌櫃的,都看完。”
邱掌櫃拿起剩餘的幾幅書畫,開始仔細觀看,片刻後,邱掌櫃才指着其中的一幅畫說道:“只有這副《富春山居圖》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
“那這幅《清明上河圖》呢?”耿朝忠指了指僅剩的那幅畫。
“真倒是真的,但卻不是清院本,更不是宋本和明本,那是同治年間的仿本,不算假,但也當不得真。”邱掌櫃搖了搖頭。
耿朝忠無語,十八幅字畫,現在滿打滿算只有八幅是真的,其餘的竟然都是假的!
耿朝忠心中一團火熊熊燃燒,看看旁邊的王天木也是面沉似水,聽着後堂的呼吸聲,耿朝忠當下也不再壓抑,縱身一躍,一腳踹開了後堂門,只聽後堂一聲冷哼,一個人就要奪門而出,耿朝忠不再廢話,擡手一槍就打在了門樑上面,那人一愣,舉起雙手,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你是何人?”耿朝忠盯着眼前這個面孔黢黑的男子。
“我是邱掌櫃的朋友,過來找邱掌櫃喝茶。”那男子兩股顫顫,看上去恐懼已極。
“朋友?”耿朝忠打量了這傢伙一眼,看到後堂的桌上放着一個鳥籠,而那個鳥籠裡,卻有一個死鳥伸着舌頭躺在籠中。
很顯然,此人看到耿朝忠進來,眼疾手快,提前掐死了籠中之鳥!
那人看到耿朝忠目光投向鳥籠,已經發覺不妙,手一抖,剛要掏槍,只聽“砰!”的一聲,他的右肩頓時出現一個血窟窿,那人慘叫聲中,一下子歪倒在了地上!
“你這客人,不一般啊!”
耿朝忠冷笑着走到此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頸,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了前店,那邱掌櫃聽到裡面槍響,早就瑟瑟發抖,現在看到田老闆渾身是血的被拖進來,更是面如土色,一下子委頓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吧邱掌櫃的,這人是誰?”耿朝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