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了六點,店長招呼夏知和山本涼子以及白石莉花到最裡面的桌子吃飯,兩位少女對咖啡店突然賣起食物感到新奇,而四周的客人則習以爲常,紛紛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情。夏知向兩人介紹了一下這家不正經的咖啡店的傳統。
“這真的是咖啡店嗎?”山本涼子臉色怪怪的。
“嘛,習慣就好了。味道很不錯的,我基本每天晚飯都在這裡吃就是了。”
夏知轉過頭去,看着把收銀臺上的東西挪開以後大展身手的店長,如果不知道底細的話很可能會認爲他是從哪裡來的大廚一樣的人物。但是對其知根知底的夏知卻知道,那隻不過是他小時候美食漫畫看多了以後認爲很帥的產物罷了……
對,和酒吧的調酒師一樣。
雖然是個不正經的人,可是泡的咖啡也好,做的料理也好,都是非常不錯的,前提是沒有整天在吃五星大廚做的大餐……
夏知略微有些忐忑地看向正在進食的白石莉花。咖喱對於日本人來說可以說的上是國民食物之一了,做法也是多種多樣,口味也可以說得上是天差地別,他有些擔心這位大小姐吃不慣。
白石莉花一口一口地吃着,不快也不慢,臉上也沒露出來什麼太過明顯的表情,不過看起來應該還算過得去就是了。她吃東西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喜惡,這點倒是謝天謝地了。
和優雅的白石莉花相比,大大咧咧的山本涼子一邊咋咋呼呼地說着好吃一邊往嘴裡送,時不時用左手在嘴邊扇一扇,似乎是被辣到了,然後抓起一旁的果汁灌了一大口。相差實在太過明顯,夏知都不好意思提出來讓她注意點吃相。
晚餐並不算豐盛,結束得很快,三人向店長告辭以後離開了咖啡店,留下店長一臉震驚,在他“什麼!你居然要拋下我一個人然後去和女孩子約會!”“可惡!我要扣你工資!”“不要啊!你知道週日這天晚上有多忙啊!”之類的吶喊聲中離開了。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三人在街道上走着。
“你們知道怎麼走麼?”夏知問道。
“從這邊坐電車過去,坐幾站以後就到附近了。”
“那走吧。”
夏知慢慢地走,略微落後兩人一些。他不認識路,跟在兩人身後就不至於會迷路了。半年時間他僅僅只是熟悉了公寓周邊和學校周邊的環境而已,如果用迷宮來表示的話探索度還不到百分之二十。這和他自身擁有的死宅屬性有關。
畢竟網絡裡什麼都有,幹嘛要費神費力地去現實裡找呢?
“說起來,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修學旅行了,兩位想好去哪裡了嗎?”
“就算問想去哪裡,修學旅行要去哪裡也不是學生能決定的吧?”夏知反問道。據他所指,修學旅行是由學校指定去處,旨在學習地方文化,促進文化交流爲目的的教學環節,當然這其中也有地方和學校的合作在裡面就是了。
“雖說是這樣沒錯,但是人總要有夢想吧?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那你又想去什麼地方?”夏知制止了這個瘋狂玩梗的少女。
“我啊,想去大阪。那邊好吃的感覺特別多的樣子……”
“你就想着吃嗎?真虧你沒變胖。”夏知吐槽道。
山本涼子眉毛都豎起來了。
“有你這麼和漂亮的女孩子說話的嗎?”
“哪有女孩子說自己漂亮的。”白石莉花笑着插了一句。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誠實讓我缺少朋友。”
山本涼子挽着白石莉花的胳膊,朝夏知做了個鬼臉。
“好好走路。”
白石莉花似乎一直在扮演着這樣的角色:優雅而大方,注重禮儀,從來都不會過於興奮,或者是憤怒。這是一種僞裝嗎?或許是。但是這個世界上誰又沒有爲自己套上一層僞裝呢?只不過有的做作,有的自然罷了。
然而,白石莉花的僞裝似乎過於完美,在她的身上你似乎能看到一切吸引着他人的特質,彷彿散發着光芒,引誘着他人靠近。但是靠的越近,就越是能感受到那種拒人於外的感覺。就好像黑暗中的燭火,散發着光和熱,吸引着別人靠近。但是,那燭火中心的高溫卻拒絕着別人的靠近。
離得遠了,會被她的完美所吸引而靠近;稍微近一些,你會感到她的完美是多麼的令人沉迷;再稍微近一些,卻會被灼傷。這就是那完美的白石莉花。
所以,夏知纔對兩人如此親密的關係感到好奇。彷彿不害怕被傷害一般,向火焰靠近,甚至觸摸到了火焰的中心,然後,爲火焰所接納、包容的山本涼子,夏知並沒有看到兩人相容的特性。
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呢?夏知不得而知。
他所要做的,只不過是保持好距離,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本來就是個逃兵,哪有什麼餘力去搞什麼其他的事情。
又不是什麼來日本搔首弄姿的清國留學生,還是像周樹人一樣好好學習便是。如今也沒有什麼必須要棄醫從文才能治療的病患了,任務應該很輕鬆纔是。
不知不覺已經坐上了電車,這個時間段的電車裡空空蕩蕩,山本涼子拉着白石莉花在一邊坐下,夏知則走到了對面。在有多餘的空位的時候,緊挨着異性坐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山本涼子撇了撇嘴,心想怎麼會有這麼不知道抓住機會的人。她刻意坐在最靠邊的一側,把白石莉花放在比較空蕩的一邊,目的就是爲了讓兩個人坐在一起。所有大事完成之前,都是靠一些微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堆積而成的。
她雖然着急,但卻並不笨,如果做得太過明顯,讓兩個人同時察覺她的想法的話,以後的計劃會變得難以實施。畢竟莉花是個很麻煩的女孩子。
夏知觀察着車窗外飛速更迭的風景,他明白,即使對此有一些瞭解,但這仍然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對於只知表皮的夏知來說,甚至是一個陌生的國家。事到如今又怎麼好意思說出來打道回府這樣的話,既沒面子,也對不起在這邊照顧過他的人。
但是,無論看幾次,這都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城市。
夏知看着窗外出神,白石莉花也在看着夏知。她和山本涼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看着正對着窗外出神的夏知,她感覺他與她們之間隔着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不是有點相似呢?她如此想到。
彷彿以前的她一樣,兩人有着相似的東西,她能夠模模糊糊地感覺得到。所以在達成了目的之後仍然對他抱有興趣,即使本可以拒絕的涼子的邀請也答應了下來,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一如完美的白石家的女兒,她明白自己還不夠完美,她還在尋找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完美的方式,她在尋求自己還缺少的東西,併爲此付出努力。她從夏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但卻彷彿在看漣漪重重的湖面,觸摸不到,也看不真切。
父親是龐大財團的擁有者,母親也是溫柔有加的大和撫子,自己如何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配得上白石家的女兒這樣的地位?爲了不讓這樣優秀的父母蒙羞,自己必須變得更加完美才行。
沒辦法像涼子那樣優秀而膽大的話,就以白石莉花自己的方式來尋找答案。
白石莉花知道自己還有很多的時間來尋找答案,所以沒必要慌張,做好自己,她仍然是完美的白石莉花,即使這個完美在她自己看來有着一絲瑕疵。
“涼子,還沒到嗎?我記得應該只有五站纔對吧?”
“還有兩站啦。從這裡過去的話還要多走好久的路,我纔不要。”
“我怎麼覺得你是想去那邊車站買東西吃?”
夏知隱隱約約記得,這個路線上有一站的站臺附近有評價很不錯的鯛魚燒章魚燒。
“你別胡說,我纔沒有想買章魚燒。”她反駁道。
車廂內的氣氛又活躍過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這家店在下午的時候人氣很火爆,卻沒想到它居然六點就收攤走人了。”山本涼子低聲細語。
“別玩了。”夏知顯然沒想到她甚至連名著《祝福》都知道了,若是魯迅先生泉下有知,肯定會很想打死這個拿自己的作品當梗來玩的日本少女。
“沒關係,我們下次再來。”白石莉花安慰道。
“夏知君,下次一定要讓你嚐嚐什麼叫做真正的章魚燒。”
“是是,我知道了。”原來還有下次啊……
她在原地張望了一下,找到了方向。
“走吧,剛剛坐過了,不走這邊的話,時間有點趕不上。”
“你居然真的是特意坐過站來這邊買東西吃的啊!”
“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不吃飽哪有力氣走路去拯救世界!”
這孩子,別說拯救守望先鋒了,拿來煲湯都嫌零食的味道太重了,已經沒救了。
“還守望先鋒,你玩過麼?”
“別小看人了!我可是五百強半藏!”
“我……槽……”
夏知覺得自己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是這個世界進步得太快了,還是我已經老了?
夏知向白銀安娜的自己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