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詭雲波靜
雨辰從來都不認爲,出招之前,人的身體會展現出破綻。
—原因其實很簡單,既是破招,自然要有招可破,不出手,又遑論破招了自然是沒有招可以破的。
但現在雨辰的想法有些改變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人面前處處都是破綻。—
因爲那是一種錯覺,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一泓清水—
說是止水更妥當一些吧—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雨辰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這樣兩句話,因爲感覺如此。
許久,倒是劍客先開口,道:“年輕人,你的進步不小,竟能一眼把戲認出來。”
“哼!像您這親的劍術高手,還能再認出我來,當真是不易。”潛劍生頓一頓。“閣下既能在此現身,想必對於哪位劍術名家產生了獨特的興趣。”
劍客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道:“閣下可真是說笑了,本人對付的很多人中,也存在非劍手的高手。”
雨辰表情一變,在面具的遮掩下並不多露分毫,立刻反道:“那閣下認爲我是劍手,還是高手?”
劍客道:“閣下的劍技我早有耳聞,只可惜百聞不如一見,剛纔您的空手搏殺之技,強過我見過的忍者,若是那幫忍者看見了您,恐怕個個心悅誠服。”
潛劍生又不自覺吃了一驚,他扔伊賀血書在身,自可以命令伊賀忍者,對方顯然話裡有話,因此他心念陡轉,冷冷地道:“我想問閣下一個問題,不知以您的學識,可否一答。”
劍客毫無情緒波動的道:“在下才疏學淺,有些問題定答不上。不過閣下的問了,本人自當知無不言。”
“放心,絕非什麼難爲閣下的問題,反而可能與您本人有切身的關係。”
劍客依舊不知要問的是什麼,只好道如此,願聞其詳。也許令閣下失望。
雨辰似笑非笑,顯然是有所得意,道:“不知閣下是否知道,人死了,可否再次復生。“
劍客臉色大變道:“閣下問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本人着實無法聽懂。”
“聽不懂也沒關係,佐佐木小次郎劍技驚人,只是不知接不接得下八大門派的圍攻。”
“不止八大門派,白鱗島也想領教劍神的功力,只是希望閣下不令賜教。”
一道血紅的身影飛射入場,星目如電,太陽穴深陷於內,一身骨骼肌肉精奇非凡,步神神蘊均顯示高手風範。血戰尊者的身後,還有無極、東極、本極、北極四大戰神,甫一入場便將小次郎圍在覈心。
小次郎冷惻惻的一笑道:“憑這幾個人恐怕攔不住我!今朝我想走便走!”
“未見得!”一聲冷喝當空罩下,劍芒如卷,銀光吒破長空,氣勢不可逼視,技藝驚世駭俗。—
可小次郎出手,僅令是輕描淡寫的一擋—擋住劍的不是他的劍,而是劍鞘。卡塔一聲,那斬來的長劍竟無緣無故的多出一道缺口,居合斬的劍氣自動出鞘,未見刀,先見氣,氣已如此,刀還會差嗎?
—不會!自然是不會的,所以公羊孚並沒有因劍斷而受絲毫的影響,他幾乎不動手臂因爲那樣做不僅會嗇加揮劍的力量,更多的是帶來破綻,所以公羊孚只用腕,就像海蛟魔君從來只用腕,卻也足夠十步殺十人,一步一人,這一招就叫一步劍。
——一步劍!使劍的時候不能隨便用身法,只准踏一步,且這一步只准向對手踏。
這是視死如歸的一步,因爲在劍手的對決中,一步向前勢必是將自己的命送給了對手;但這也是一個機會,因爲動的是手腕,劍便格外有穿透力,一擊致命。
小次郎面對這一招,沒有慌亂,反而閃現了一絲詭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笑呢?幾乎可以說,他有十足的把握廢掉這一劍。
拔劍—抽劍—順勢—橫掃—
能把居合斬分得這麼細緻恐怕只有他,小次郎了。
正因爲他把一招瞬間即告開始結束的居合斬分解成這樣細緻的四步—細緻纔可以避免破綻,因爲部分的成敗往往決定了整體的成敗。
所以這是獨一無二的居合斬。這居合斬,還是巖流居合斬。立花疾風也會巖流居合斬,可他的居合斬與小次郎的居合斬不同,因爲他們的性格不同。
有的時候說,性格決定命運,這當然是胡說八道。但性格有的時候可以決定一時的命運,自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招式。巖流的居合斬號稱斬巖,一招注重威力,快絕無比的一劍,又狠又疾,立花疾風更是其中好手。
可小次郎的居合斬,號稱破巖。這破巖不同於斬巖,斬巖可將岩石切爲兩半,但未免多消耗幾分氣力,在高手對決中,一分氣力便是勝算。希而破巖,勝在一個破字,只要一擊,看清弱點,致勝自不在話下,所以居合斬的破巖,只要一個傷口,就能造成嚴重的內傷。
公羊孚懼了,第一次地他生起了懼意,他眼看着小次郎的劍腰斬而來,可他的手連動也動不了一下,只有等死。
雨辰的手動了,一隻飛刀,百步穿揚,取敵只在十步之外。紫雷氣功氣機引發連環刀氣渦旋,空氣中只有肅殺的聲音。
但雨辰終究是慢了,他的飛刀夠快,但比之擁有“劍神”稱號的小次郎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笑話,可是,有一個更快的。
一隻拳,一支方天畫戟,一隻玄武旗,七絃琴音音銷魂,更有一隻喪門鞭鞭梢直取小次郎的背椎。—可最快的不是拳戟旗鞭的任意一個,甚至連元形的音也顯得,比小次郎的劍慢上十拍。
—最快的是斧。唐劍雲的奪命斧,巴掌大小的刃,不知殺了幾個人。唐劍雲的斧有自己的生命,且它還是一個亡命徒,不惜已命,只要殺敵。更詭異的是,斧頭前一刻還在半丈外,殺那就浮現在了小次郎的心口。
這次小次郎不得不收手了,他不是亡命徒,配不上爲了殺一個殘劍生而失了自己的命。所以他退了,左四右三又前七,十四步奇奧的步伐,使本來應該穿心而過的斧頭,擦過肋下,旋向身後。
但這裡,還有血戰尊者和四大戰神的殺者,更有柄殺人的飛刀。小次郎一步也沒有停,十四步又接出八步,只閃不攻,血戰尊者和四大戰神俱是當世高手,卻連對方半個衣角也末雨辰的一雙掌,匝地而起,勁風幾乎直上重霄九。烈陽狂飈,飛花落葉在雨辰的身邊旋轉,卻因其身邊白濛濛的勁氣而近不得身。旋轉,雨辰身體的周圍早已形成正反旋風,倏然間雙掌一合,那全身的旋轉之力驟化於合併的雙指之間,套取小次郎的肋下和腰下。
驀然—一隻手,反搭在了雨辰的肩上。那是一隻強硬的手掌,奇異的粘性吸得雨辰的肩部向外擴去,中門大開,小次郎一擊,已夠殺了他。
“高手!”雨辰的招動的比心念還快,平胸一掌猛圈而出,勁氣狂飈,出手一招殘雲斷雨,先取那一隻粘手。
“玄天氣罡,不俗!”身後之人緊急身體一擺,游魚般滑動,在雨辰問手一掌迴環擊出的同時,又在第一時間轉向雨辰身後,劈出一記掌刀,襲向雨辰腰部“章門”穴。
雨辰大吃一驚,他自出道以來,身法高手見之猶多,但能像遊魂般附於其身而不中招的,只此一人。
“什麼人?”雨辰冷冷地喝道,喉中音若穿心鋼錐,本欲動手的殘劍生等人紛紛一震而止,再看四周,哪還有佐佐木小次郎的蹤影?
紫影,只有一道紫影,迅捷如閃電的連環七閃,眨眼已在十丈之外,渾身紫氣繚繞,根本看不清面目五官。只聽他乾笑一聲道:“內功有進境,看來這麼多年,闖出了一番名堂。”
殘劍生冷冷地道:“閣下既來之,何不以真面目視人/報上名號,放你走路。”
紫影哈哈一笑,道:“公羊孚,迷途知返當然好,只是狂氣不消,那一身戾氣也對你習武極爲不利。至於本人是何人,不久之後你們便知,現在可稱呼我紫家客。”
雨辰總覺得有些不妥,想想剛纔對決中對方的路數,開口道:“紫衣人,你如何破得了我的獨門刀指?據我所知,剛纔你出手之間,已知我要用何招?
紫衣客道:“小子,你的刀指傳自七絕龍天邪的邪王七散手之一,練的不錯。可惜遇上我,我可是專破七絕技藝的大行家。小子,我猜的不錯,你想找你義父,沒錯吧?”
雨辰劇震,他現在是潛劍生的面目,只有公羊孚認得他真面目。對方提義父,不用想也知專指龍天邪,而紫衣客顯然對自己的身份瞭如指掌,想必也是他的熟人,否則也不可能知道他與龍天邪的關係。想到此處,他放意放低了聲音,問道:“你知道我義父在何處?”
“沒錯,這次我便是他派來找你,可否借一步說話?”紫衣人也顯得很小心。
一聽是義父派人找他,雨辰不由得一陣激動,他對於義父始終有深厚的感情,而苦於事務纏身,又連逢變故,且龍天邪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雨辰只好放下見義父之事。如今乍聞義父招見,不遑多讓的道:“各位兄弟,不必擔心,我先隨這位紫衣客議此私事。”
殘劍生將兩人的對話瞭解了一些,聽出了紫衣人是友非敵,便道:“你去罷,只是小心周圍。”
雨辰應了一聲,隨紫衣客移出五丈遠,方纔停下。確定四周無人後,紫衣人道:“龍先生讓我轉告你兩件事,我這裡原話奉告,有什麼不明白,不久後你見到他,自己問他。”
“老前輩請講,晚生自然不會有太多廢話。”雨辰邊道,邊將剛纔用過的飛刀收入袋中。
“首先,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如何?”紫衣客始終紫氣環身,使人不得見真面目。
雨辰被一問,不自覺有此發怔,只好據實道:“晚輩家父乃是天目書生瑞昊陵……”
“錯了,錯了。”紫衣人不耐煩地打斷道:“江湖上根本沒有天目書生其人,你怎可能是他兒子?”
“什麼?沒有天目書生其人?本人剛記事時近見過家父,只是家母去世早,所以……”
紫衣人嘆了吃氣,道:“唉!小子,天目書生有其號,但天目書生是另一位高手千面俠的化身,千面俠即是潛逸閣前代閣主促南金劍路宗遠,你的名字,該是路雨辰。”
雨辰不由得倒吸一口氣,他對於這消息根本無法接受,他父親竟是先代潛逸閣閣主,怪不得金劍王候屢次照顧,算起來劭添、王俜之等人全是他的師弟。可忽然,雨辰又覺不對,道:“我父親既是仲南金劍,又怎麼可能遇害?我母親是誰?”
紫衣客道:“仲南金劍武藝高強,但無相教教主趁他重傷之際將他殺死。至於你母親正是白玉冷羅剎羅梅平,也死於無相神教教主之手。”
雨辰聞言,如遭五雷貫頂,一口逆血涌上,手指向天,發誓道:“無相神教教主,千殺不足以平我的仇恨。殺父屠母之恨,他日不剷平無相神教誓不爲人。”言罷,雨辰一口血再也止不住,身體也急向後倒,幸虧紫衣客扶住,急輸入內力,纔不致昏倒。
“謝前輩了,我沒事,我。請問前輩,我父母之墓何在?”雨辰雙目盡赤,但他還是努力的壓制自己的悲憤。
紫衣客道:“少俠切莫激動,匆因私仇而環了大事。少俠家人遺骸,早已存在義莊八百具英靈中,那八百人有幾位是前輩強人,其餘均是死於無相神教手下的仁人奇士。不過,現今義莊外九宮八卦陣已成,無人可以回去。”
“那晚輩剿滅無相神教,提無相神之頭祭各位仁人志士的英靈。前輩莫怪晚輩激動,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第二件事,乃是無相神教總部所在之不歸谷,已聚齊五湖四海邪魔外道。除了無相神本人,八大護法刀槍劍戟,妖魔鬼怪,全是幾十年的老魔頭。不歸谷中更有佈置,奇門機關,殺手埋伏,爪牙遍地,無異於龍潭虎穴。英雄大會,是騙天下各門派之人去送死。”
雨辰道:“這也無所謂,我自己去闖一闖,也無不可。就讓我見識見識,無相神教有幾大高手?”
“小子別不知天高地厚,八大護法任意一人都不追你可以對付的,至於不歸谷的各種佈置,縱然你有天神的修行,不知進退也是有死無生。”
“真有這麼厲害?那前輩又是如何知道當中厲害?難道前輩有方法入谷一探?”
“這一點你就不必知曉了,我只想告訴你,別輕舉妄動,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我還有事,必須離開了,記住,不要妄動。”
雨辰正待告辭,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老前輩可是剛纔阻止我們對付小次郎之人?”
紫衣客點點頭,有些不自然的道:“不必問我爲什麼要阻止,此人身上尚有一件本人未決之事,除了他無人能解決,故而必須留他一命。現在我必須走了,記住,很快就是決戰的時刻了,各大門派勢必出盡全力,血動也再所難免。”
“謹尊前輩教誨,晚輩行行告退。請您向義父代個問候。”雨辰抱拳一禮,忽然紫影一閃,便覺眼前已無聲息,不禁擡頭看去,紫衣客卻是不告而別了。
“這紫衣客功力確實不俗,單是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法也是驚世駭俗,也罷,先回去。”雨辰心中暗忖,身形卻絲毫不怠慢,電射向殘劍生等人所在。
一番虛晃,幾丈地也不過須臾即至。雨辰向場中一望,空地上竟多出十數道人影,急忙道:“師兄,怎地一下多出這麼多高手?”
“不高不高,老夫青山洞主,恐怕不及閣下凌虛踏波的神功。這些全是本人護法,這次適逢其會而至。”王墨森一襲青衫,自是在助公羊孚療傷後,隨行上山。
雨辰自然認得青山洞主,但他此次是以潛劍生面容視人,故而別人皆不識他。因而他也是故作鎮定,道:“王洞主身爲北方總盟主,大各久仰。本人潛劍生,名號不足道了。”
“唐劍去久聞兩位大名,今天也未參與個熱鬧,各位不要見怪。”唐劍去適時插口,不至於尷尬。
公羊孚也趁熱打鐵,道:“大家既是江湖道上的,不必再承意客氣。師弟,這幾位朋友都是正道中人,還有一位嶽晴帆嶽姑娘未到,這裡也沒有外人,剛纔那紫衣客說了什麼?”
雨辰掃視了一下衆人,青山洞主自然信得過,另一位唐劍去過去出手有失正派,想必也是有所隱衷,且剛纔出手救援也是出於真心,不像是假,遂道:“紫衣客並非敵人,且已將無相神教大本營不歸谷的情況與我說明。現在我才知道,無相神教高手如雲,所謂邀請參會,無非是個鴻門宴。”
“據我所知,無相神教業已準備各大門派一網打盡。他們在我叛出教前,已開始收縮各分壇的力量,全部向不歸谷聚集。”唐劍雲道。
雨辰道:“看來唐兄對無相神教有所瞭解,這次行動有賴你的幫助。”
唐劍雲道:“實不相瞞,我是作爲唐門的間諜進入無相神教,連帶冷清秋兄弟,取得他們信任,作了一方之主,暗中得到情報,向唐門和神鷹教報告。”
王墨森聞聽神鷹教之一名,不由放聲冷笑道:“神鷹老小子工於心計,竟早一步派了間諜,老子果真又差他一着棋。”
雨辰聞言,道:“北方武林青山洞和神鷹教聯手,南方武林有玉家領頭,加上八大門派,無相神教不出全力只有一死。但即使如此,我也決不能在這裡等着,無相神教想集中力量,我便將他們個個擊破,從現在起,就盡數挑了他們的分舵。”
“那領先大門派那邊又如何交代呢?各派掌門都等師弟給他們答覆。”公羊孚不無擔心道。
“這個我已想好,師兄我將武林明主令交與你,你去號令八大門派,三日後到不歸谷口集中。”雨辰言罷,在懷中一摸,一枚古樸的金牌,已遞到殘劍生手中。
公羊孚爭忙推回,卻感被罡氣所阻,絲毫也推不回去;“師弟,本人難當此重任,還是你來。”
“你我兄弟不必客套,何況以殘劍生劍法,也可位列絕頂高手之列。而且把任務交給你,我也絕對放心。”潛劍生一股罡氣在手中推出,殘劍生的手掌一拔,竟將金令塞入了懷中。
這一系列動作以筆墨書寫自然可以說慢,但實際只在一隻話之中完成,旁人只見兩人掌間金光亂閃,其餘一概不知。
“潛劍生少俠,無相神教分舵雖然高手盡去,可實力依然不可小視。其中更有無數兇險陷阱,去這恐怕不合適。”唐劍去真心相勸,一番話說的懇,也打消了衆人疑慮。
雨辰笑了一聲,不以爲意地道:“龍潭虎穴尚且闖得過,何懼無相神教分壇的小丑?唐兄,不如你隨我同去,機關暗器,唐門是其中的大行家。”
唐劍雲道:“少俠說的並不全對,論暗器,唐門是行家,但分壇的機關消息,卻是由八大家族的公輸家和墨家佈置,就算唐門老祖復生,也不識其中一二。”
青山洞主冷哼道:“八大家族爲虎作倀,早晚也不會遭好報,若是遇上了,本洞主照樣出手試試斤兩。”
“王洞主不必心急,八大家族另有高手對付,只希望洞主利用聲望,召起三十九洞十五山八十一寨的綠林道高手相助,即使他們不出手,也決不能讓他們趁火打劫。”雨辰鄭重道。
青山洞主也是面有難色,道:“三十九洞自以我青山洞爲尊,十五山也有九山聽命,只是八十一寨除了黑石寨以外,均爲神鷹的屬下,有些不好辦。我會在三日內解決。”
“如此有勞寨主了。師兄,血虎尊者和金石長老行止如何?”雨辰問道。
“血虎尊者和四虎神去拜訪一位舊友,聽說是巨魔將的老朋友。金長老隨巫蠱教主離去,讓我轉千你,天涯海角也會等你。”公羊孚話到最後,表情似笑非笑。雨辰心虛的咳一聲,道:“既然如此,三日後行動,各位不得有誤了。”
言罷,潛劍生的身形猛彈而出,轉眼間已告消失在夕陽的餘暉中。
次日,清晨的睡意還未驅盡,一道青色的身影已在八丈嶺中出現,身後一位錦衣背傘的青年,不用問,也知是雨辰和唐劍雲二人。
尋了一間飯店,匆匆用了飯食,雨辰功力通達先天,羣谷不在話下,一個人幹出神。唐劍雲發覺其異樣,道:“路兄弟,有什麼心事?”(雨辰用上自己的父姓作爲本各交代,既合情合理,又使人難以想到他的身份。)
雨辰噢了一聲,道:“心事倒沒有,只是這八丈嶺山谷狹窄非常,難道無相神教分壇就在其中?唐兄對於這分壇有什麼瞭解?”
“別的不知,只是分壇在嶺中的七星坪上,易守難攻,坪周圍有六生機關,每一生機關都含有震字的威力,功力低者進入,恐怕直接七竅流血而死。”
雨辰心道厲害,又道:“這麼厲害的機關,又如何破法?”壇中有什麼級數的高手?“
唐劍雲道:“破除機關倒不用擔心,路兄大可以跟本人以壇主身份大搖大擺的進去,依照規矩,我叛離的消息沒可能這麼快傳來。”
雨辰點點頭,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說不定對方已經知悉一切,我們小心爲上,見機行事。”
唐劍雲道:“路兄說的有理。原來八丈嶺分壇中有功力奇高的金剛就鎮定,副壇主震中嶽的掌法雄烈,其餘並無甚特別高手。”
“如此便要再耽擱,以免唐史身份被揭破,橫生了不必要枝節。”雨辰邊道,邊將一錠碎銀扔在桌上,和唐劍去絕塵而去。
八丈嶺,充滿了無數的仞面,每一個仞面之間的距離足有八丈,其名亦是如此得來。雨辰和唐劍動盪的輕功也屬一流,但在這
仞面之下,也不得不小心應付。
倏然,前方現出一個三岔口,每條道由濃霧深鎖,一眼望不到邊際。
雨辰眉頭一皺,運盡目力也難以深入霧中,照理說,霧中百丈遠的距離已可看得清楚,此刻便連半寸也瞧不得,一時大感奇怪,道:“唐兄,這霧氣有些蹊蹺。”
“這個龍雲化雨的怪局,與尋常霧氣不同,乃是八丈嶺分壇地勢獨有。任你內力離明,不入其中便不可見其中景色。三條道只有一條道通向七星坪。”
雨辰道:“唐兄出入過此間,想必知曉哪能一條是通向坪中的道路吧?”
唐劍雲歉然的搖搖頭,道:“本人也並不清楚,哪個道路纔是正道,因爲每一次,這三條道路會改換方位,真正的道路也隨之輪換,誰也不知那個是真,哪能個是假。”
“可他們三壇的人又是如何出入的,總不能插翅飛過去吧?時不我待,你我分走一道,實在不行便回來匯合,我走中間。”雨辰道指前方,他自然完全憑藉直覺。
唐劍雲思索片刻道:“上次我入內是走的左道,這次便試一下右道。”
兩人不再多言,分別向各自道路的迷霧衝入,雨辰輕功稍高,速度也更具優勢,甫一入霧中,頓覺天朗氣清,休說迷霧,連半個遮眼物也沒有,全現在雨辰面前的,是片片磷甲般的怪石和無盡綿延的石筍。
“奇門遁甲真個神奇,可惜我只會皮毛。”雨辰正自驚歎,不知不覺八道身影自身後圍攏而來,只是雨辰本人似不知情,依舊對着石筍羣發呆。
“殺!”六人出手奇快,清一色的鬼夾刀當肩、後腦、側頸、腰四處劈來,餘下兩人則分斬左右雙腿,諒雨辰能躲過四式殺着,也要斷肢成殘。
“六人六掌,夠了!”雨辰在電光火石間吐出清晰的六字,一身白氣繚繞,刀未至,六掌早已拍向六人的頂門,聲中霎時只餘六具腦漿迸濺的持刀屍體。
四道黑影電射而出,齊齊一掌,配合的極爲默契,掌力平握,雷聲隆隆,伴有一聲穿雲裂石的炸響,與雨辰的雙掌對拼一記。
砰!砰!爆破般的聲響,四兄弟悶哼一聲,雨辰則被震得倒退兩步,那兩聲爆響便函是他踏破地面磚石的間響。
雨辰冷笑一聲,他存心試驗四人掌法威力,自然未出全力。道:“雄渾的岳家散手,可惜了。”
四兄弟被對方報上武功路數,身形均不由得一顫,強作鎮定道:“閣下因何闖谷殺人?報上名來,隨我等回壇中面見壇主。”
雨辰不驚反笑,答非所問道:“你們的壇主可是金剛戟?那倒是巧了。“
四兄弟老大雷鯤聞言一驚,對方一口報上壇主尊號,也許是舊識,再看那面具,總覺得有幾分相熟,頓時收斂道:“這位閣下,本壇總壇主已隨聖教主法令,回總教準備英雄大會,現今由震中嶽副壇主和陳、吳兩位堂主掌壇。閣下請先容我通報。“
雨辰的鼻間,哼出一聲索命的冷笑,掃視四兄弟,四人不由得覺得被一隻毒蛇啃咬。恐懼之中,只聽雨辰道:“回報你們副壇主,潛劍生前來索命,讓他作好準備。”
“你……你是潛劍生?這麼說他們的屍……”雷鵬年紀稍小,閱歷有限,脫口而出一番不完整的秘辛,雷鯤拔地起身便函走,但雨辰一步化八步,輕鬆堵在四人前,冷笑道:“話不說完,恐怕腿也不會好使。”
“拼了!”雷鯤猝起不意的出掌,岳家散手中的大手絕技結實的印在雨辰的胸口,就在一滯的剎那,又有三道掌風掃中心坎、氣海、背椎三處氣走之脈。
但但辰並沒有流露出一點驚懼之色,他的腳不反騰起白色的蒸氣,指力飛速點出六指,以指代掌,攻出威力絕倫的一招—六合歸一!
六拂曉入出六道哧響,雨辰業已返本還原的真氣已無色無形,卻有憑空穿物之能是,雷鯤功力最高,六指中有三指乃是對他而發,三聲脆響,肩胛和腰已斷開,雖不致命,武功也會盡廢。
餘下三指也廢了三人武功,雨辰暗歎時間太久,正自前行一步,一拼勁裝黑衣大漢已飄然而至,齊聲喝道:“闖谷者死!殺本教中人,例當凌遲。”
“那就看着誰死!”雨辰話音未畢,中指陡然從手心中伸直,輕功騰空而起,借一口真氣盤旋的過程中,刀指狂點而下,赫然是七絕中張應天的驚天三式第一式“暴雨連珠”。這本就是一招快招,無數高手空有一身武藝,可遇這連環暴雨般傾泄而下的指擊,即使不致命,也難免手忙腳亂。
噼啪的連環暴響,像是傾盤是雨夜打湖上浮萍,又似爆竹聲聲震耳懾襲心魄。雨辰創造性的跳起,使本來連綿不絕的暴雨連珠又多了勢如破竹的殺氣,刀指運入其中,則鋒銳更勝,可憐十二位劍手一個照面便橫死,也算是助紂的報應。
“唐劍雲,你好大的……”前方一聲雷鳴般的暴喝,顯然聲音主人已達內功爐火純青的地步。唐劍雲貴川聲音隨即便告想起,道:“本壇主傳教主諭令,命爾等散壇,不遵令者殺無赦。”
“莫非唐壇主要判教?”陳堂主上前一步,吳堂主也進步欺上,似乎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動手。
唐劍雲冷笑一聲道:“唐門暗器天下無雙,別說你們三人,便是再來三十人也一樣覆沒。”
“好大的口氣,吳堂主取刀,陳堂主會一會這狂妄以極判逆。”震中嶽坐山觀虎鬥,單掌含而不發,只等陳、吳、兩位堂主鬥敗唐劍雲,他也好坐收漁利。
一聲怪異已極的冷笑,震中嶽只感腦後傳出陣陣涼意,回手一掌,只覺勁力空置,看見的只有半片白影若浮光掠影,轉瞬即逝。
“震壇主功力高超,中了你的一掌,恐揚難以活過三月。”與冷笑聲相同音洞的聲音現身在場外,陳、吳兩位堂主像見了鬼一般,道:“殘劍生?”
“姓唐的,你敢本教的頭號死敵帶入分壇,究竟有何居心?”震中嶽心有餘悸,因爲他劍現在也未發現剛纔那神秘影子,這又出現了一個殘劍生,也不由得人不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起。
潛劍生朗笑一聲,冷然道:“壇主不要胡亂懷疑,八丈嶺無相神教分壇並非什麼桃花仙境,任是何人都可以來。本人這次適逢其會,本欲取金剛戟人頭,不想賊人逃走。因而今天壇主散壇,離開,一切好說。”
震中嶽和陳、吳兩堂主身形齊齊一震,要他散壇,自然是毀去了武林中的聲譽,這與戰死尚有極大的不同。武林中人,無論黑白兩道,正邪何人,能脫出一個“名”字的少之又少。多少人甚至爲了名聲而丟了性命。
震中嶽當即回道:“散壇之事,關乎重大,閣下不覺這要求有要些過分嗎?”
“一點了不過分,無相神教多行不義,業已人神共憤,三日後武林高手集節不歸谷,蕩平無相神教,爾等恐怕免不了受到連累今日散去,正是最佳時期。”
陳堂主幹笑一聲,道:“閣下說的輕巧,只可惜,這散壇離去,關乎的事,決不簡單。”
潛劍生不爲所動道:“這麼說三位主事的是要與本人拼個魚死網破?”
震中嶽正色道:“閣下的話太多了,要威脅我等,不覺得有些勢單力薄了!動手!”
“唐兄!殺!”雨辰好話說盡,但對方的一句動手乇底的激怒了他,周圍數吶喊撲殺而至,陳、吳兩位堂主則專門對付雨辰。
雨辰冷哼數聲,雙手化爲爪,一連兩桅探,竟不把陳堂主的飛虎鉤和吳堂主的穴合刀放在眼中,反而直爪向兩的兵器。
陳、吳兩堂主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悍匪,特別吳堂主一手“五虎斷門刀‘,本就是專砍人體手、掌、腕、腿等靈活之處,走的是狠辣一路,雨辰這一爪正應了他的路數,也更令他的刀快斬了幾分,力道又狠了幾分。
雨辰手腕陡輕,彷彿是一手粘打,卻又加入了招環套,二一添作五,幹練的一扣吳堂主的腕脈,眼花繚亂的點中了吳堂主“雲門“大穴,廢功而不殺人。
陳堂主距離較近,過程看得真切,但吳堂主莫明其妙的廢了功,他連對手怎麼出的手都沒有看清。且就在他這一個思之間,雨辰又在他的鉤爪上連續三拗,六片刃已齊根而斷。
“陳堂主退下,各位幫友退下。震中嶽來會一會小友和唐壇主的高招。”震中嶽的一喝極具力度,衆多劍手和吳、陳兩人紛紛退開兩側,內場只等唐劍雲與震中嶽、雨辰三人。
雨辰笑道:“看來震壇主已將利害想明白了,現在散壇,本人依舊守信諾。”
震中嶽不無悲嘆地道:“小友的武功,當真是驚世駭俗,無人能擋,老夫不忍心屬下再受死傷,只要閣下答應一個條件,老夫即刻散壇。”
唐劍雲冷冷的插口道:“閣下要先說條件,不論我們是否答應,這公壇都要散。”
震中嶽不滿的狠瞪了唐劍雲一眼,但情勢所迫,又不得不妥協道:“老夫自忖合金壇之力也對付不了你們二人,但今日散壇之事,只是老夫一人決定,與他人無關,少俠可否答應?”
雨辰噢了一聲,他想不到這個老人會如此隱諱的道出一番話,箇中自然是要一人承擔無相神教報復。欽佩其爲人的同時,既感人心尚有未泯之善質,可又有一種難言的危機感。
“這個,本人可以答應,反正對於我們有益無害。”雨辰心不在焉的回答,驀地想起了什麼,趕忙道:“震壇主,你們八丈嶺分壇可是運過什麼屍體一頭的東西?”
震中嶽身形一震,道:“少俠從何得知?只可惜幾具屍身已被八護法中的劍鬼帶走,離開不到一個時辰。”
“劍鬼,又是什麼人?什麼形貌?要去哪?”雨辰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以前人償會慌到連問三個問題。
可他的預感,也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