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這種滋味
沈安心望着明成寂!
察覺到這束目光,明成寂眯眼,也望向沈安心!
趙可辛架着雙腿,眸子裡的溼潤隱約可見,她見明成寂走來,忽而有了底氣般,狠狠瞪沈安心一眼!
順着沈安心的目光,拓跋尊將視線落在明成寂身上,眼底一暗,他痞笑一聲,朝沈安心招手。
“過來。”
沈安心這才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到拓跋尊面前。
“總裁!你怎麼下牀了?”沈安心仰頭問!
“我傷得是手臂,又不是腿,再說了,總要方便的。”拓跋尊架着那隻受傷的手,望着沈安心,“你陪着我去?”
“方便?”眉頭蹙起,沈安心先是狐疑了一下,再然後瞥了一眼他,臉頰倏然一紅,她小心後退一步,聲音裡透出幾分倉促,“您請去!我就在這等你!”
沈安心慌張不安的舉動,引得拓跋尊一陣發笑,他突然起了逗弄了興趣,可想起什麼之後,他又扭頭,狠狠瞪了趙可辛一眼。
嗤笑一聲,拓跋尊懶懶地道,“小舅,你的秘書也挺有趣。”
“趙秘書。”拓跋尊走過去,輕鬆道,“你很有趣。”
“總裁……”趙可辛臉色白了。
“趙秘書,你先下去處理。”眼神一躍,明成寂立即吩咐趙可辛。“準備一些乾衣服。”
“是。”深呼吸了幾下,趙可辛咬牙再看了沈安心一眼,卻也點了點,從沈安心身側走開。
“小舅,陪我去一趟廁所,我手不行,她又不肯,總要有人給我拉褲鏈,快憋不住了。對腎不好。”拓跋尊回頭,望了明成寂一眼。
沈安心脣角抽搐,別過臉。
“走吧。”明成寂倒是一臉平靜。
洗手間。
明成寂站在門外等。
一陣水聲,拓跋尊單手繫上褲鏈,走至鏡子前,將水束開至最大。
一池水,將整個洗手池浸透。
拓跋尊吞了口氣,整張臉猛地栽了進去。
他瞪大眼,眸子裡一股窒息的酸澀,他用力紮了眨眼。
不知過了多久,不少水噴了出來,拓跋尊這才擡起頭,怔怔望着鏡子裡的自己。
髮絲溼透,眼神怔然。
這是現在的拓跋尊。
拓跋尊知道,沈安心故意推明成寂下水手。
本來該落水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他終於嘗試過,原來,溺水是這種滋味。
如果親手推自己的人是沈安心……
他喘了口氣。
“阿尊,這麼久?”明成寂走來,擡頭見拓跋尊神色異常。
“嗯,已經好了。”單手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漫不經心丟進垃圾桶裡,拓跋尊隨口道。
明成寂淺淺勾脣,後背抵在牆上,“沈秘書,這個人很有趣。”
“是麼?”拓跋尊微微扯脣,隨即扭頭,靜默地望着明成寂。
“她在找你。”頓了一頓,明成寂又接着道,“就像當初那樣,所有人都錯了……還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表姐一直哭着跪在地上不惜求我,她不停求我,那樣高貴的她,不顧一切求我,讓我救你,讓我幫你攬罪。”
“你猜,我那時候怎麼想?”明成寂問。
他也不等拓跋尊回答,就說,“很可憐。我當時在想,表姐真是可憐,這麼可憐。一個到處要強的女人,因爲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才變成這麼可憐的樣子。”
“你瘋了。”拓跋尊猛然擡頭,望着明成寂!
“放心,這種事,我既然當初答應做,現在就不可能再翻出來。不然難堪的不只是你,還有我。”
明成寂搖了搖頭,單抽插在褲袋裡,對拓跋尊冷冷地笑,“只是,你心裡頭過得去嗎?這些年在國外是不是悔悟過,是不是覺得很對不起。”
十根手指在微微泛着白色,拓跋尊面上一派平靜,心底已一片風起雲涌。
“你覺得我會在意?”拓跋尊側着身子看向明成寂,“我暫時還有很多事情沒想清楚,比如那天的酒……是誰放了不乾淨的東西。”
說完,拓跋尊先一步離開。
“看什麼看?”一回到病房,拓跋尊躺在病牀上,仰頭望着沈安心。
“我沒看什麼,再說了,總裁大人威武帥氣,多看幾眼又沒什麼。”沈安心只是無法想象,明成寂如何幫拓跋尊上廁所。
“真這麼想?”拓跋尊勾魂一笑,他想,這種時候,是他最輕鬆的時刻。
“該吃藥了吧?”沈安心咳嗽兩聲,故意轉移話題。
拓跋尊不悅,伸手攔下沈安心的手臂,“心虛的痕跡太重了。”
沈安心一回頭,見拓跋尊用受傷的手臂拉扯她,於是不亂動,“你不想讓手好了?”
“你不亂動,心裡虧欠是吧?”拓跋尊知道。
“我虧欠什麼?是你自己要賽車的,差點連累我。”先是一愣,沈安心回頭說,“你明知道的,那種賽車不正規,經常鬧出人命,就算跟家人鬧矛盾,也不至於把命開玩笑吧?你要清楚,這個世界上,比你更無奈的人太多了!”
拓跋尊望着沈安心,“你教教我,該怎麼辦?”
“什麼?”沈安心看出來拓跋尊的異常。
“這裡疼。”拓跋尊收起濃重的表情,沈安心一眼看過去,認爲他在戲弄她。
“哪裡疼?”沈安心無語地問。
拓跋尊就握住沈安心的手,輕輕放在身前,“這裡……”
伴隨這道溫柔的聲音,拓跋尊一個用力,沈安心整個人驚愕地覆在他身上。
眼前這張魅惑的臉在不斷靠近,不斷放大,沈安心的心開始亂跳。
拓跋尊的心也在砰砰亂蹦,他的脣逐漸逼近,一點一寸挨靠過來。
沈安心瞪大眼珠,該後退的,可這時身子被定住。
“我這裡疼。”拓跋尊這時故意鬆了口氣,“可能是撞車後遺症,你幫我揉揉。”
“神經病!”沈安心聞言一拳頭砸在上面。
“別鬧了,我去給你倒水,醫生說你要靜養,多喝水,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傷口才能好得快一點。”沈安心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一室寧靜。
拓跋尊望着她的背影,閉上眼。
當沈安心拿藥再進來時,拓跋尊已經沉沉睡下了。
這些天,沈安心根本沒休息好,她靜靜坐在病牀邊上,撐着下巴,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再醒來,沈安心躺在別墅的小牀上。
已經是清晨九點!
沈安心剛推開門,有傭人告訴她,“少爺已經去公司了,他吩咐你多休息。”
“什麼?”他是超人嗎?才受傷又去公司。
“我知道了。”沈安心點了點頭,換了一身衣服去了公司。
秦容恩乘坐電梯到一樓,看見沈安心,便點了點頭。
“沈秘書,總裁說了,您來的話,先去辦公室報到。”
“好的。”沈安心立馬走進電梯,來到頂樓。
伸手一推開門板,沈安心看見拓跋尊架着一隻手臂處理公文。
“沈秘書,關門,然後請坐。”拓跋尊口吻很平淡。
“好。”沈安心隱隱察覺不對勁,照做。
關上門,沈安心來到對面坐下,眼眸轉了轉,最後移到拓跋尊臉上。
“總裁有什麼吩咐?”沈安心開門見山地問!
單手點在桌面上,拓跋尊冷靜地望着沈安心,他之前說過,有些事情需要想清楚。
現在,他已經冷靜下來。
五年前的那場錯誤,是有心人的一場設計,沈安心的出現那麼巧合。
甚至在五年後,她再次出現在拓跋家,與南宮慧簽下一紙生子協議。
沈安心的出現,將過去那五年重新揭開。
拓跋尊確定,這一切不是巧合,他眯眼,突地擡起沈安心的下顎。
“總裁!”沈安心瞪大眼珠!
“沈安心……來之前知道是我,是不是?”拓跋尊突然問!
知道什麼?
從第一天開始,沈安心就知道,拓跋尊是協議上的男人。
“是。”沈安心點頭。
“我們,分開吧。”拓跋尊平淡地道,那種錯誤,不能再重來。
“這是私事。”沈安心沒想到,她心裡會突然一空。
“安心,我們分開。”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拓跋尊居然在笑,輕佻的眼神望着她。
“分開?”沈安心的聲音很輕,這種輕藏匿着某種讓她心疼的東西,她知道的,從拓跋尊說喜歡她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這只是一場空。
“你錯了,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哪裡是分開?”沈安心起身站直,推開座椅,“說分開,不過是更加清楚而已。”
“出去。”拓跋尊擡頭,望着她,眼神一疼。
“是。”沈安心高傲地仰着頭,一點異常的神色都沒有。
她深深呼吸,站定在原地,終是回頭望了拓跋尊一眼……
這個男人,昨天還對她溫柔至極……
到頭來,不過一場海市蜃樓。
“拓跋尊,再見!”
再見!
“滾出去!”拓跋尊想讓沈安心知道,這一次,不是她不要他,現在是他不要她了。
沈安心早已將門關緊!
她,永遠比他快一步。
從不會帶半點留戀。
片刻之後,從辦公室裡傳來一陣轟隆聲。
拓跋尊推開一切能碰的東西,伸手揪住鼻樑,感到一陣窒息。
腳步匆忙地來到洗手間,沈安心哭不出來,半點眼淚哭不出來,她伸手捶打心口,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