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到底想幹嘛?”一身華服的男子靠着牆退無可退,看着不斷欺近的人。
嘴角噙着不懷好意的笑,一手按着男子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一手舉起,手中拿着一張紙:“沒什麼,就是想請你留個墨寶而已啦。”
“啊?”張旭看着那張白紙,頓時無力,“有酒嗎?”
“當然啦,早就準備好了。”泠瀟笑得得意。
“不過不能是醉仙。”
“放心啦,那麼多酒隨你挑。”泠瀟的笑凝滯了一下,隨即嘴角揚得更高,逆着光,張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似乎是笑了,卻笑得那麼淒涼。
他不願喝醉仙,無非是不想醉得太痛,那酒,太美,太容易沉淪。
他沒有見過泠瀟醉,因爲他總是先醉了,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醉得這麼痛,就如他不知她爲什麼不會醉一樣,他只知道,每一次,都醉得很無力。
所以,若是要書草書,若是要恣意揮灑筆墨,就不能,醉成那般。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一番揮毫,墨落紙,如雲煙。
人也在那一刻醉倒。
泠瀟拿起那張紙,輕聲說道:“他醉了,你出來吧。”
一身藍衣,素淨如水,卻自帶了一番氣度。
“謝謝你,我想,再爲他舞一回劍器。”收下那張草書,說道。
無話,只是靜靜退了幾步,看着那人盡情揮劍,姣好的容顏是難以掩去的悲哀,曾經,矯若遊龍,英姿颯颯,如今舞完,卻是冷汗涔涔。
泠瀟只是作爲一個旁觀者,看着,沒有上去扶,淡淡問道:“爲什麼,不讓他知道。”
“爲什麼要讓他知道呢?”苦笑,“我與他,本也就無關,從來無關。”說着,收劍,打算離開。
“剩下的日子,你想怎麼過?”
“浪跡天涯,終老江湖。”
幽幽的嘆息聲,多了幾分無奈,幾分嗟嘆,還有,幾分欣慰。
因爲,分明看到,那人倒在椅子上,眼角,明顯地落下一滴淚,他,只是想醉而已。
其實,彼此,什麼都知道。
只是,不敢點破。
於是,就這樣,任由訣別。
一場舞,成就了什麼,是筆走龍蛇,還是,半生傷懷。
答案,無人知曉,只是那人,那樣疏狂的人,卻在那一刻,落了一滴淚,伴着那離去的背影。
那張草書,她再未展開,直到,那日,突然就想看了。
小心地展開,看着那雖是飛揚卻能分辨的字跡,忽然,就笑了,無聲地笑了,又無聲地哭了,胸口鈍痛,一陣咳嗽,幾點血色暈染了已泛黃的紙卷。
手無力垂下,嘴角還掛着淡淡的笑,這一生,終是無悔。
紙上只有八個字——此情難休,至死不渝。
八個字,卻傾盡了一生的情,一生的戀。
八個字,卻道盡了兩個人一輩子的思念。
張旭,字伯高,一字季明,善草書,性好酒,世稱張顛,飲中八仙之一,吳中四士之一,詩曰: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