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節前夕,便能接到老同學的電話或短信,邀約參加同學聚會的事宜。
如果僅僅是一別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同學相聚在一起,敘敘舊,談談心,倒也未嘗不可。
只是,當你猛然發現那種所謂的聚會,其實,早就完全變味了,不知不覺間,它變成了攀比會。
比誰的官大,比誰的車好,比誰的老婆漂亮,比誰的孩子更棒,比誰的老公有錢……後來,便不太想去參加了。
因爲讓人噁心,非常彆扭。
那年年末,我們初中的同學又早早地來邀約了,可我不打算去,也就沒報名。
可是,大年初四晚上,接到好友苦口婆心的遊說電話後,有所動搖,又有些猶豫。
要不是得知曾經和我玩得最好的那幾位也在,再加上他們那輪番轟炸的催促的電話,我肯定不去了。
聚會的地點選擇在鎮上某酒店。
這是初中同學聚會,第一次開。
自當年的匆匆一別後,二十五年了。大家都從當年面若桃花羞澀的少年少女,變成了今日的不惑之年。
於是,彼此不相識也並不奇怪了。
相互打量着爲人夫爲人·妻爲人父爲人母的各位,看着歲月的痕跡正悄悄地改變着曾經定格在黑白照片上的模樣,不由得感嘆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啊!
聊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忽然,不知誰提起了葉智強。瞬間,整個包房裡的空氣似乎凝固了,許久,才傳來全場一片噓噓惋惜之聲。
是啊,多可惜的人!
葉智強是我們班的一位男同學,他高高瘦瘦的,寡言少語,然而,他不但特別樂於助人,而且學習相當好,考試時,每次都全年級第一名。每科的競賽都少不了他。看着老師領着他坐車去縣裡甚至省裡去參加比賽,不知讓多少同學羨慕不已。因爲那時不知有多少人連縣城都沒有去過。
然而,這樣一位好同學,他卻過早的離開了我們。
初二的下學期的一天,記得是星期三,學校突然通知下午要搞大掃除,於是,住校的學生就要回家去拿鋤頭。因爲要剷除操場上那瘋長的草。
想到能回家,我高興得不能自已。於是,一下課,我便飛也似的往家的方向奔。
捲起褲腳,蹚過河。
我猶如一隻興奮異常的梅花鹿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回家的山路上。
下午,我吃過午飯,扛着鋤頭,再次來到河岸邊時。我驚奇的發現河水有些異樣,水沒有剛纔那麼清澈見底,而是有些渾濁。
心想:真奇怪,今天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沒有下雨呀,幹嘛河水黃黃的,不過,幸好,水沒漲起來。
下午勞動時,老師分配任務,發現葉智強沒來。
班上的同學都大惑不解,議論紛紛。這時,有調皮的學生說:“葉智強爲了逃避勞動,偷懶了。”
可是,衆所周知,人家葉智強可不是這樣的人。每次勞動,葉智強總是最不怕髒不怕臭最積極肯幹的那位。
葉智強雖和我是同一個村的,可因爲我們村很多大,所以,我家距離他家還很遠。
可是,一直到星期六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我發現他都沒來。
看着旁邊那一直空空的座位,我也十分困惑。因爲,愛學習的他不可能無故曠課。
只可惜當年沒有手機、電話等方便的通訊設備。老師又不可能特意拋下課業去家訪。
一直到第二個禮拜的星期一,葉智強的家長到學校找到班主任,憂心忡忡的詢問葉智強有沒有在校上課,爲什麼星期天都不回家?
聞言,班主任瞠目結舌,全身冒冷汗,因爲,他似乎預感到了不妙。
原來星期三那天,葉智強根本就沒回家,和他一同失蹤的還有他那上初一的堂妹。
那麼,星期三中午,葉智強回家的途中究竟遇到了什麼呢?
況且,他家就在河對岸。過了這條二十來米寬的河,在步行五百米的小路便是。
難道這河水曾暴漲過?因爲,平時的水位是不深的,最深之處只齊小腿肚。
最後,葉智強的家人選擇報警。
然而,十分遺憾的是當民警發現葉智強時,他已經變成了陡水水庫上已經浮起來並面目全非的屍體,不遠處,還有他的堂妹。
因爲迷霧重重,於是,民警沿着河岸仔細的調查,才發現百分之九十的居民反映那天中午十二點十五分到一點鐘左右,河裡突然漲水。
據推測極有可能是位於上游的龍潭電站在開閘放水。
而他們兄妹倆正好蹚水過到大河中央時,突然聽到了驟然響起的洪流聲,擡頭一看,澎拜的洪水已經洶涌而至,只離自己兩三米遠了。
“快跑!”葉智強不由分說的拉着堂妹的手便疾跑。然而,來不及了,沒走幾步,他們倆便被急流衝倒了。
聽說有一個五歲小孩獨自返回岸邊自家的菜地裡,找自己剛剛被遺忘的木頭槍時,把那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據說小男孩也想回家叫大人,可一眨眼,他們就被衝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這不是電站第一次放水了。只是不通知,不宣傳,真的很不好。
這麼說,我剛好是放水前回家的;又是放完水,才返校的。
啊,這麼巧!不會是大神相助吧!
我想,真的要感謝自己的狗屎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