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蘇還是心軟,揪了揪手中線頭,“這…怕是不好吧。流蘇不才,只會這一項賴以生存的活計,其實幫主子你們做完衣裳的閒暇時間還是有很多的。”
輕竹搖搖頭拿過她手中的繡繃子放下,“多出來的時間就用來休息,我知道繡東西很傷眼睛的。流蘇姐得多爲自己身體着想纔是。你想想看,如果是一味跟你誇讚索求的人,那就是不顧及你身體的人,能算得上好朋友嗎?既然不算好朋友,就沒必要犧牲自己健康給她們搗鼓那些。反觀剛剛杜芸姐,她和你關係多好啊,都知道心疼你……明白區別了吧?”
江流蘇掉下熱淚跟着跪下,“主子,我知道您這番話,是拿我當親人對待的。”
“哎,你們古人怎麼老喜歡跪,我可從來就沒下跪過…”輕竹邊嘟囔着邊扶她起來,拍拍她的手,“早就是一家人了。曖,月薔也好久沒回來了,每次只寄信來……”
江流蘇回到位子上挽線團,寬慰道:“可能是那邊兵荒馬亂不好來吧,月薔肯定無時無刻不在掛念主子你的。”
輕竹託着腮幫子怔然。她當然知道月薔是掛念她的,每個月都至少寄一封信回來,訴說她和章予澄怎麼怎麼樣,說她成親前三年忙於接管章家的一部分產業,學着做生意,忙壞了一直沒能懷孕。後來好心的大伯子二伯子將活計攬了些過去,叫他們夫妻倆去外走走放鬆心情,後來才懷上了。現在寶寶已經…兩歲大了。
可是說了這麼多,就是沒見回來?還是顧忌那個人吧……
她只知道那回展肖去了一趟漳縣,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回來就喝得酩酊大醉,月薔也不敢回來。可是現在,展肖早已不頹廢了,還是那個冷麪鬼、大都尉,但一切又真如他的表現那樣平靜嗎?
突然瞥見桌上一塊玄色的葫蘆花紋綢緞,輕竹被吸引開注意力,拿起料子皺眉,“流蘇姐,這是給蕭祿他們做的還是別人?祿哥兒他們夠穿的了,如果是別人的,就退回去好了。”
沒想到江流蘇緊張的攥住布匹,“不,這,這給一個朋友做的,我想,想做完這一批。”
輕竹好笑的鬆開手,“原來是你的朋友。不用那麼緊張呀,我只是希望你別太累着了,您想做就做吧。不過看這花紋像是小孩或少年穿的衣服,你剛剛又說不是給祿哥兒延哥兒他們做的,那還有……元任、呂武、劉盈……季南、季北?”輕竹掰着指頭數。
江流蘇臉頰微微發燙,透着不想說,卻又不敢欺瞞主子的糾結,聲若蚊蠅道:“是給季南季北兩兄弟做的,他們十四了,個頭這兩年躥得快,他們,需要衣服……”
心眼大的輕竹沒注意到江流蘇的語氣吞吐和諸多欲蓋彌彰,或者也是因爲江流蘇本身就有一種沉澱如蘭的氣質,不管再怎麼緊張聲音聽上去都是徐徐如柔水的,故而沒有被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