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怎麼樣了?把我們的計劃告訴她了嗎?…二弟你是不是特別難過,你別難過了,等皇兄有能力了一定救你母妃出來!”劉盈堅定保證道。
聽他突然提高了嗓音,劉如意回過神,嗯哦的敷衍了聲。心裡已經起了疏遠皇兄的心思。
他這個年齡本就是叛逆期,人格三觀極易遭人左右,不比小時候那樣什麼都還沒見識那麼單純,就是這種一知半解的混沌讓他走向了錯誤的選擇。再想起母親那些話也不無道理,究其根本劉盈和呂雉是撇不開的血脈相連的關係,他怎麼能親近敵人們呢?那是他滿身是傷的母親和着血淚告訴他的真言,已漫入他的骨髓……
這幾天劉如意就表現得不是那麼親近皇兄了,劉盈以爲他是見到了被折磨後的戚夫人傷心難過,沒有多在意,在上朝堂回寢殿甚至是如廁,都帶上這個弟弟的。
劉如意心裡就很煩躁了,皇兄也把他看得太緊了點,他怎麼逃得掉呢?
劉如意實在等不下去了。
這一天清早下着冬雪,劉盈想出外打獵,自然是要帶上劉如意的,可是劉如意稱病了。
劉盈皺起眉毛,勸道:“二弟,我都跟十幾個官員約好了,君無戲言吶……不然你還是跟着我吧,咱們在路上治病,到了地方你也不用打獵,在馬車裡就行。”
“哎呀皇兄你真囉嗦,”劉如意有些不耐煩了,“不就一天而已嗎,甚至不要一天呢,你早點回來不就是了。我沒了你還活不下去了不成?你快走吧。”他想呂后再怎麼也不會看他那麼緊,等劉盈前腳走,他後腳就出去奔到宮門邊,誰能找到他?
“這……”劉盈抿抿脣欲言又止。他是太瞭解自己母親的滴水不漏了,真的怕她來找如意的麻煩。
“你快走吧!你不能一輩子陪在臣弟身邊的。”劉如意扭過頭。
劉盈也不是沒脾氣的人,被再三這樣吼,又想着母后這麼久都未鬧出風聲應該暫歇下了,就想着早點出去早點回來吧,“行行,怕了你了,真是嬌氣!那我走了。”
待外邊說皇上起駕,又過了半刻鐘,劉如意就連忙起身翻出櫃子裡母親留下的金銀首飾,抱着就跑。
只不過還沒跑到門外邊呢,就被一道威懾的影子給逼得慢慢退後。
劉如意眼中寫滿了恨意,被逼得一退再退,突然腳碰到了後面的桌腳,一個絆倒下人摔了一跤,把懷中包袱裡的首飾也摔了出來。
有藩王進攻的琉璃寶石,獨一無二的石榴金雀簪,金絲八寶攢珠釵,鑲寶石鳳蝶鎏金步搖……
呂雉眼中寒芒散射,側了側首,旁邊太監就會意的上前就東西收攏抱了過來。
“是你母妃的東西吧?”呂雉冷笑着,那是高祖皇帝一個個賞給她的,每每戴着刺她的眼,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劉如意害怕的點點頭,朝她伸出手,“請母后還給我吧。”
呂雉置若罔聞,直接吩咐道:“全拿去融了打造馬桶,打造下人的馬桶!”
“老妖婆你不得好死!”劉如意實在氣不過。
呂雉眸光越黑越沉,已經沒必要虛與委蛇下去了,派五名太監上去按住劉如意的四肢和頭顱。
“老妖婆,惡婦,賤人,唔唔……”
呂雉拿着一隻裝有鶴頂紅的瓶子硬灌進劉如意的嘴巴里,不久,那掙扎的少年就一命嗚呼了。
呂雉大笑幾聲痛快離去,總算了結了這個小孽障。
做完這事後,她自是迫不及待的去牢房裡看望戚懿帶給她這個好消息。
戚懿聽後抽搐的尖叫,“你,你這個毒婦,你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下手,老天爺怎麼不劈死你!如意,如意啊!……”
“夠了,你兒子能多同我兒子住那幾天享幾天福,是許多平民百姓一輩子享受不到的。要不是我兒出去打獵,那劉如意非得裝病不肯去還想拿着你的財物逃走,我還真沒這個下手的機會呢。”
戚懿這才恍然大悟,又是她擅自揣測害死了兒子!呂雉身爲一個母親,在兒子面前還是要面子的,不敢當着劉盈的面對如意怎麼樣。呵呵,圈套?他們還有什麼可圖的呢,呂雉要什麼有什麼,最想圖的,就是如意的命!從拒絕如意同劉盈一起接觸那些官員,到前些日子告誡兒子不許接近劉盈……天吶,爲何她一直走錯路,還連累她的兒子!
戚懿哭得鬼哭狼嚎,一聲聲帶着顫音和迴音,活像地獄裡有待伸冤的冤魂,又加之豁出去的對呂雉各種謾罵,這不是找死嗎?呂雉直接就叫人給戚懿灌下了啞藥,將她給毒啞!
開頭做了第一件後,呂雉惡意的目光就開始盯到她其它感官上……
沒有頭髮傷痕累累的戚夫人,繼而又沒了手腳,沒了眼珠子,沒了耳朵……
劉盈看到七竅流血的弟弟後萬分悲慟,跑過來來找呂雉理論。
“母后,你實在太狠心了!你怎麼能趁兒臣不在毒死了弟弟!你這個惡婦,朕沒有你這樣的母親!”劉盈失聲控訴。
“盈兒。”呂雉寒眸微眯。
“怎麼了,你都敢做了,還怕我說嗎!”劉盈大吼。
呂雉微微心痛,她本想在孩子面前營造一個慈母的形象的,還顧及他的感受等他不在的時候纔對劉如意下手,就換來他的謾罵?
呂雉拉起小皇帝就扯起走,“跟我走!”
“走就走。有本事你把我也殺了!”劉盈毫不畏懼的跟她走。
他被帶到了茅廁?劉盈疑惑。
帶那領頭太監將茅房門掀開,劉盈看了坑裡面黑糊糊的一大個嚇了一大跳,掩住嘴,“那是什麼鬼玩意兒!”
太監得到呂雉的指示,尖細嗓音回道:“回皇上,那是戚夫人。”
劉盈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呂雉搖搖頭,把劉盈丟給太監,“帶他下去休息吧。”
最後,呂雉幽幽看了茅坑一眼,豔紅的脣輕飄飄的道:“還記得當初你怎麼整死我那個孩子的嗎,他就是死在茅坑裡啊,所以你留在這給他慢慢賠罪吧。”
其實戚懿什麼都聽不到了。呂雉除了割了她全部能割的東西留下一條命,還薰聾了她的耳朵。她聞着這裡惡臭味也有些時日,所以也已經麻木了。
她現在整個世界都是黑的、靜的,她就像是……一塊被賦予了生命的石頭,有的只有自己的思想。
她的思想牴觸了任何近二十年的記憶,飄回了沛村,她還在當姑娘的時候。
她想到那個叫阿火的跛子,以他那樣的性格,肯定會把他最好的東西都給她,爲什麼那晚不答應嫁給他?
她想到被爹孃捧愛着的時候,如果他們一家安安分分做人不去霸佔人家房子,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了?
她想到其實她真的很蠢,就算不蠢,也不適合爾虞我詐的生活,如果能早點識清自己,她會做一顆明珠到老吧。
回憶是飄着芳香染上了顏色的,可惜,她只是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