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眼無力垂落的右手,曹勳眼裡的光澤更加複雜,幽幽的,沒有人能看得明白,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
沈嫿趕到楚墨言所在酒店時,進門的第一句話就問楚墨言:“曹家寶在哪裡?”
彼時,楚墨言正坐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杯紅酒,慢悠悠的抿着,姿勢高貴優雅,神情帶着點慵懶。
這幅場景,讓沈嫿有一種錯覺。
似乎,楚墨言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嘴角總是勾着欠扁笑容高高在上倨傲一方的富家貴公子。
然沈嫿知道,此刻的楚墨言,終究和過去不一樣了。
薄脣沾着抹水色,水晶燈光打在上面,閃着鑽石般璀璨的光澤。
微微仰頭,楚墨言目光落在面前滿臉焦急的沈嫿身上,“我定了明天的機票,上飛機前,我會讓林煒送曹家寶回客棧。”
沈嫿脣動了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楚墨言繼續說道,似乎料到了沈嫿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向你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曹家寶的事情。”
沈嫿驟然鬆了口氣,在楚墨言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你打算帶我去哪裡?”
楚墨言眸光深邃,臉上帶着些神秘,“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嫿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兩個人保持着沉默,楚墨言晃了晃手中的紅酒,問沈嫿,“你要不要來一杯?”
一瞥見酒,沈嫿臉色驟然冷下來。
看着面前的酒,沈嫿就想起三年前,自己喝醉,進而和楚墨言發生了關係。
雖然她不後悔生下忘川,但對楚墨言趁着她酒醉對她……還是心存芥蒂。
即便面前是沒什麼度數的紅酒,沈嫿也是避如蛇蠍。
見沈嫿冷了臉色,楚墨言有微微的怔愣。
印象裡,沈嫿並不排斥喝酒的,更何況只是紅酒。
“晚上我睡哪兒?”沈嫿換了個話題。
她剛剛掃了一眼,這套房子,只有一個臥室。
“當然是牀上。”楚墨言淡淡回道,似乎沈嫿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沈嫿氣惱,“那你呢?”
“自然……”話說了一半,楚墨言忽然頓住,看着沈嫿急的滿臉通
紅,才幽幽吐出後面幾個字,“也是牀上。”
沈嫿臉色瞬間由紅轉黑,跟鍋底有的一拼。
“不用了,你睡牀上,我睡沙發上。”她冷着臉道。
現在和楚墨言共處一個房間,她都有夠不自在的了,更何況,晚上還睡一張牀?
雖然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總歸還是彆扭和不甘的。
楚墨言沉默了會兒,目光卻一直沒有從沈嫿身上挪開。
半響,才慢騰騰的道,“我開玩笑的,你睡牀上,我睡沙發上。”
聲音清悅帶着磁性,還染着一絲隱隱的笑意,連如墨的眸子裡都帶着絲絲笑意,流光婉轉,沈嫿惱怒的瞪了楚墨言一眼,刷的起身,徑直越過地面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裡面套間走去,只聽見臥室門合上發出巨大聲響,似乎關它的人正生很大的氣一般。
楚墨言眸光幽幽盯着臥室的方向,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紅色的液體散發着妖豔的色澤。
不一會兒,嘴角緩緩上揚,勾着一抹弧度。
沈嫿進去沒多久,臥室門再一次開啓。
楚墨言擡頭看去,就見沈嫿臉上還染着怒色,大眼睛死死瞪着楚墨言,手裡抱着一牀被子站在門口。
隔着幾米遠的距離,沈嫿神色有些不耐,將手裡的被子隔空拋給楚墨言,語氣很衝,“接着。”
話落,奮力往楚墨言這邊一丟,也不管楚墨言接住沒接住,轉身就往臥室走去。
巨大聲響再次傳來,還伴隨着沈嫿一句嘀咕。
“真不知道你怎麼過日子的,房間裡面難聞死了。”
楚墨言長臂一伸,便將被子夠了過來,目光落在腿上的被子,漸漸變得柔和,手緩緩摩挲着被面,似乎看不夠似的。
她心裡還是有自己的吧?
不然,不會給自己送被子。
要知道,套房內開着空調,能根據室內溫度自動調出最合適的溫度,即便不蓋被子,也不會冷到哪裡去。
可她還是給了自己被子。可見,她還是關心他的。
楚墨言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欣慰。
夜色漸沉,月亮從厚厚的雲層裡面探出腦袋,靜靜俯瞰着大地。
套房內,隔着
一面牆,兩個人睡的很熟。
尤其是睡在客廳沙發上的楚墨言,被子捂得嚴嚴實實,明明熱的額頭都沁出汗珠了,也不肯鬆開手裡的被子。
陷入夢鄉中的他,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正沉浸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夢中。
第二日醒來時,太陽已然越過山頭,褪去了初升時的火紅,變成瑩白,細細灑下來。
沈嫿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就看見立在牀邊的楚墨言。
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沈嫿刷的從牀上坐了起來,警惕的看着楚墨言,“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記得,睡覺前,明明將門上鎖了的。
楚墨言好笑的看着沈嫿一臉受驚的模樣,活像她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我剛剛進來的,是叫你起牀的。”
沈嫿神智終於清醒過來,看了眼被子下面衣着完整的自己,猛地舒了一口氣。
“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
楚墨言也不多停留,大踏步往門外走去。
楚墨言一離開,沈嫿收拾的動作便快了很多,不一會兒,便出了臥室。
然半揚的髮絲還沒來得及梳理,亂蓬蓬的。
楚墨言目光落在沈嫿身上,看着這樣真實的沈嫿,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家的氣息。
早餐是酒店服務員送來的。兩個人沉默的用着。
楚墨言忽然開口,“沈嫿,這半個月,我們就像普通夫妻那樣,不問過去,不談將來,拋開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只是簡單的生活,好不好?”
沈嫿喝粥的動作一滯,半晌才點點頭,含糊不清的應道,“我知道了。”
不問過去,不談將來,就這樣結束他們之間的一切,也很好吧?
離開酒店的時候還很早,清晨的風還帶着絲寒意,沈嫿看着車窗外,熟悉的風景一點點遠離自己的視線,眼角忽然有些酸。
她在這裡生活了三年,整整三年,她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鎮。
現在,卻要離開。
瞳孔猛地收緊,沈嫿看着那熟悉的招牌,“忘”字在風中招搖。
忘,真的能忘麼?
到了機場,楚墨言當着沈嫿的面,給林煒打了個電話,“林煒,你把曹家寶送回客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