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少餘生平最重師道,不由得內心暗忿:“天底下師父如何教徒弟,是人家師徒間的事,你這潛龍就算武功好,名望高,那也只不過比別人多活幾年罷了。又不見你去管束自己月琴門之瑣事,反來操心別人的家務事,這又是什麼道理。”
連少餘忍不住出言揶揄:“依神俠所言,咱們習武者,練刀、學劍、舞鞭,用上十年八載。隨後將十八般武藝樣樣練習齊全,豈非已浪費掉大半生了,然後再來個琴棋書畫,士農工商的。接下來又到星相醫卦,三教九流,最後才學至旁門左道,那必須命長得像神俠此類者方能有機會出師下山。”
“少俠你似乎忘了,‘學武’之道本就是一藝通百技通。”潛龍神俠在耐心地解說:“無論學劍、刀、鞭哪一種開始,只要能一門練至出神入化,再去學別類的武技,那肯定事半功倍,輕而易舉。習上琴棋書畫亦大同小異,一藝精百藝明,倘若是個精明伶俐之輩,想來數年之間即可完成。”
“一甲子前潛龍神俠已被列爲天下第一人,那時候晚輩別說行走江湖,尚還在襁褓當中。”朱安是衷心的佩服:“六十多年來,神俠那一身修爲,肯定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想來當今之世,誰與匹敵?”
潛龍神俠呵呵一笑:“劍理與禪理幾爲相似,初學者胸中有劍有物,兩者混淆。再進者有劍無物,終日只懂得練劍,不做其餘想。大凡能列入劍客之流的,心裡幾乎有物無劍,出招收式間不拘泥於劍路,身不攜劍也能施展出凌厲的劍勢,那是因爲心中那把‘劍’已然無跡可遁。”
“神俠,晚輩想問,我這侄子的追風劍術,已是鮮有人能與之匹敵的了。”朱安指住連少餘問向潛龍神俠:“敢問前輩,其一身劍術能列入一流之境否?”
“劍法的登峰造極乃是心裡頭空蕩蕩的,無物也無劍,卻又能把天下萬物都拿來當成劍。”潛龍神俠耐心在開導:“佛理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劍理卻解釋爲,劍既是我,我既是劍。”潛龍祖師道。
“如何才能修得劍我合一?”朱安認爲機會難得,趁勢討教:“重點是該向劍術裡去練呢?還是往悟性這方面去追求,何種境界才能算是劍我合一?”
潛龍神俠望向連少餘,見到他滿面不以爲然的神色,對朱安道:“空口道白話只屬紙上談兵,咱們何妨來一場切磋劍術,可以親身體驗,遠勝於口述百倍。”
“倘若風麟劍神在此。”朱安說出他那心裡話:“也許尚能與神俠對上幾招。”
“吾所要講的是,劍在悟而不在練。”潛龍神俠更是加重了語氣:“吾大致上認爲,劍神之徒只需要五招之內即可收幹抹淨。”
連少餘聞言當然怒氣難平,朱安卻說道:“前輩一甲子的修爲,幾乎武藝通神,試問天下間誰能接得上一招半式。”
“劍神之徒尚不配與吾對招。”潛龍神俠特意出言刺激連少餘:“吾所謂的五招之數,其實只需要本門的一名徒孫之輩,既可勝任,此刻月琴門弟子只得一男一女,呂千惠、樑皓,這二人任爾挑選其一。”
連少餘一聞此言,確實怒髮衝冠,要知道他早與樑皓呂千惠動過手。如果以一對一,別講五招,就算五十招,甚至五百招,雙方可能仍是無法分出勝負。
當下不待朱安開口,他已是按耐不住:“若是神俠本人出招,五招之內我自認可能會敗。倘若是神俠的徒子徒孫出來接受挑戰,別說五招,恐怕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吾知之甚詳,知之甚詳也。”潛龍神俠顯得信心滿滿:“五招之內,月琴門徒孫之流必以以五爪困神劍。”
連少餘對着朱還雪說道:“借雪妹的寶劍一用,少餘不想仗着第一神冰之‘利’來取勝。”
“無妨,不必換劍,少俠仍然可以用回第一神冰。”潛龍神俠卻道:“因爲吾派弟子早明白一個道理,劍貴悟而不在利,若無法悟劍,何異於幼童提寶劍”
朱安心想:“追風劍術加上第一神冰,恐怕神俠親自來動手,也未必能在五招之內取勝,更何況他人。”
朱還雪也是心緒愛郎,她暗忖:“少餘的劍已能列入一流之境,尋遍天下能夠擊敗他的人也不過區區一二十位。這老頑童矮冬瓜什麼祖師爺的,可能會計算在這二十個當中,但要用五招既能擒拿下少餘。這打死我都不相信,更何況如今派個手下敗將,說要五招以內收拾掉少餘,簡直就癡人說夢。”
“樑皓,出來。”潛龍神俠將徒孫樑浩叫到面前:“爾知否?吾闖蕩江湖幾近一甲子,無論面對多強的高手,成千上百個聯手圍攻,至今仍然未吃過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