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回(六)

箭矢環伺,羣雄懼意頓生,獨清首領眼見收到震懾之效,才滿意地繼續說:“獨清幫必將統治武林,此乃大勢所趨,人力無法逆轉。懇請諸位朋友識時務者爲俊傑,投順本幫,必得以禮相待,若不歸從,這幾位亂箭穿心者就是榜樣。”

獨清幫欲稱霸武林,這是大家皆深知的事,只是沒料到他們竟敢公然威逼。唐門老大向來足智多謀,纔會被擁立爲盟主,此刻他正在衡量形勢,內心暗忖:

“獨清幫向來行事周密,這次擺明的跟江湖爲敵,肯定已做好萬全準備。俺們第二批川娃娃支援部隊恐怕還在半路上,先和他虛以委蛇,希望能拖延住時間,等待最佳良機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唐金當下言道:“倘若想稱霸武林,不能光靠武力,以德服人,收服人心也甚爲重要。今日與會者幾乎有數百個幫派,俺娃娃頭想來個自薦請纓,給俺兩個時辰,俺設法規勸各門派向‘獨清幫’歸順臣服。”

獨清首領顯得有點兒錯愕,怎麼勢如水火的唐門老大卻一改慣性作風,轉來勸說求和了。心想他可能在弓箭的威脅之下,變成‘逆來順受’,首領尋思:

“幫主他老人家算無遺策,卻始料不及前來觀禮者竟有如此之衆。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本料定今日即使能擺平這羣蜀川的武人,恐怕我方欲要傷亡慘重。但幫主的佈局其實好妙,於此萬箭環伺的絕境之下,必有顧慮之輩投靠本幫,即便有頑抗固執之輩,那也比較好應付了。”

首領一念及此,立對唐金說道:“即然唐門老大想貢獻心力,從中說項,那就給足你兩個時辰。在此先勸請各位,無需作無謂的犧牲。圍繞你們的那一層層利箭,已經塗抹上見血封喉的毒藥,只需受到一丁點擦損,必於七步內斃命。”

“譁”一聲,羣雄打從內心倒抽一口涼氣,每個人雖懷有一身武藝。在此箭陣的射程底下,根本就全無用武之地,唯一的出路,就是歸降。

只聽到獨清首領又再說話了:“今日邀請諸位到此,是爲了見證本幫的盛大禮儀。當今聖上御筆親描的一幅丹青,賜予本幫,聖旨敕命本幫上下同時執行畫中軍令。在等待的當兒,咱們有請欽差何桂兒公公,出來主持今日之‘聖禮。”

只見一位滿頭白髮又老態龍鍾的老太監,由兩名小蘇拉左右攙扶住,三人的步驟一顫一顛,緩緩步行至到獨清首領面前。雙方几乎面對着面,老太監高高舉起手中那黃色布卷,沙啞的聲音說道:“獨清幫衆人,跪下來接旨。”

獨清首領象徵式的半跪於地,兩手平伸,意既領旨。何桂兒老太監將一卷圖案攤張開來,然後向衆人展示,身子繞了一圈。那是一幅丹青手描素畫,首領把畫相接到手中,老太監又將一澱黃巾包裹的四方小合,一併頒發到他手中。

只見首領接下兩件寶物,再對老太監一揖身,說道:“謝主隆恩。”這場醞釀上許多時日的‘御賜大典’,竟然在盞茶時分,隆重的禮儀既已行走完畢。

獨清首領恭敬地掀開黃巾包裹,打開層層黃布之後,將裡中的一枚小印高舉過頂。只聽青衣幫衆齊聲大喝:“天下全烏難復明,衆生皆濁我獨清。”突如其來又震耳欲聾的聲浪,雖震得人心惶惶,但有過上次的經驗,羣雄反不見驚慌了。

衆人紛紛擡頭望向高層,獨清首領將手中的‘御賜聖旨’掛在牆壁上。那是一幅丹青妙畫。描繪着火龍沖天和鳳凰展翅之形態,確實意境非凡,栩栩如生。康熙皇帝晚年醉心於山水字畫,妙筆丹青堪稱一絕,御筆之下皆屬連城佳作。

獨清首領舉起手中的‘御印’,往圖案上那火龍與鳳凰頭部各蓋上一道印章。隨後才聽他暴喝:“皇印封頂,龍鳳成擒,獨清幫衆志成城,願尊隨聖上敕令,本幫上下必排除萬難誓剪除龍鳳,再斬滅星月,完成這場‘焚琴煮鶴’壯舉。”

原來康熙皇帝極厭惡這些常年同朝廷作對的幫派,譬如月琴門、星鶴宮,還有誅仙盟。誅仙盟藏於暗處,較難對付,他轉向有家有業的潛龍易鳳,想方設法要滅掉月琴門和星鶴宮。‘聖禮’展示的,印蓋龍鳳首部,既是將二人斬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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