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劍府’主子林竹也禁不住臉上變色,要知唯有雙宗劍法才能獨顯此技,以氣拏劍,以音攝敵。但卻在突變之間,連少餘的一手劍法反而由極快轉爲極慢,尚是從極柔換到極剛,這一轉變,確能使天旋地轉,山河色變。
此刻的情況,林竹當然明白此二位俊男豪俠,必在他們之間產生出一位女婿來,因爲勝負即將於瞬間揭曉。豈知在這當兒,宅院內卻有個丫環慌張地奔跑出來,她到得林竹耳旁低聲說:“老爺,小姐說她自己想要挑選姑爺。”
說完還將一卷紙團塞入林竹的掌心裡,善俠小心翼翼地展開紙卷一看,白紙上寫着兩行娟秀字跡,居然是一首詞:“連枝比翼緣良助,林木驚風見白衣。”
林竹正是琢磨不透自己美麗女兒的心意,突聽得“當”的一聲大響。原來兩個少年雙方的兵器相交了一下。卻是連少餘那柄鋒利無比的第一神冰佔了上風,還一舉削斷南宮明烈手掌上的寶劍。
但連少餘反遭到對手反震之力,被震退了幾步,感覺喉頭一甜。胸中那口凝血幾乎控制不住,欲奪口而出之際,卻遭‘二更秋風’硬生生咽噬回肚子裡去。
南宮明烈手中寶劍雖折成兩截,但仍就不屈不撓。雖處於劣勢,他還是揮掌猛擊,那股渾厚的掌勁,連少餘眼看是退避的了,唯有硬接下這一招。
“逢”的一聲,兩人彼此對上一掌,南宮明烈卻傲立在場中央,而連少餘反被震退了七步。“噔”“噔”“噔”一連的後退七步,每退一步皆狂吐一口鮮血,可見其傷勢着實不輕。
從表面上看起來連少餘是身遭重創,但實地裡他卻是巧用月琴門那套借物傳勁的心法,將南宮明烈一股施加他身上的掌勁運來替自己療傷,方能逼出體內亂竄又堵塞着的濁氣和凝血。
林竹見到二少勝負既分,身體卻絲毫無損,內心難免幸慰,不由得呵呵一笑。連忙將拼鬥的二人隔開,才說道:“英雄出少年,兩位果然不愧彼此青年俊傑。苦鬥良久,仍然各有千秋,令老夫這班老一輩人等個個都在大飽眼福。”
南宮明烈倒轉手中那把斷劍,恭敬地問道:“林善叔,勝負已見分曉,南宮仔的劍雖是折斷了,但卻能實時重創了對手。爲此比武應該是推南宮仔略勝一籌的吧!對是不對?”俊少對美魁是志在必得,他當然急着要林竹點頭說他贏了。
但林竹反而沉吟不語,也不做出正面答覆,反而問向主桌上的武王南宮不休:“南宮盟主,這一場比試,您認爲到底是誰勝誰敗?”
南宮不休爲顯公正,也不立刻作答,沉吟上半晌:“犬子的長劍折斷,連少年亦是身體受傷,兩人皆有得失,可以算做平手。”
連少餘吐出一口凝血後,反覺得氣息順暢,才說道:“大凡劍客皆認爲,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我確受了點小傷,但傷跟亡怎能比?一是流幾滴血,一是躺在棺木裡動彈不得,因此總的來說我纔是最後的勝利者。”
聽見雙方各據一詞,林竹也好生爲難,知道一個答覆不附合,兩人肯定又打將起來,他連忙勸阻道:“兩位少俠莫再爭了,小女已決定要自選夫君。畢竟是小女將嫁爲人婦,如今她寫出一句對聯,要你們二人過來解上一解。”
林竹伸手遞過了紙卷,南宮明烈瞧住紙捲上娟秀的兩行字體,心想這果然是大家閨秀的筆墨。他在喃喃地唸道:“連枝比翼緣良助,林木驚風見白衣。”原來紙捲上是書寫着這兩行,其中有十四個字。
四皇子胤禛本是坐在首桌處獨自品茗,見到此舉,他忍不住微笑讚揚道:“比劍招親是有點兒低俗,確委屈了林姑娘那美魁之名,如今再補辦一場文鬥。那林姑娘必能覓得一個文武全材的夫君,本王事先恭賀林俠士了,天傑地靈之人品總會聚積於這座劍府當中。”
林竹對他拱手謝道:“四皇子的金口美言,林某先謝過了,咱們習武者,千不得一。能武而又富正義感者,幾乎萬不得一,那麼俠客俊傑且精通文墨者,那自然是億不得一。可見文武全才之輩,是多麼地難尋難覓,可遇不可求呀!”
南宮明烈對四書五經也曾深透研讀過,他對詞中十四字推敲許久。方說道:“林善叔,南宮仔已猜出夢兒姑娘的一般心意了,可否容我解釋出來。”
林竹忙比出個‘請便’的手勢,說道:“小俊,請講,你何必如此見外?”
南宮明烈做出瞭解釋:“連枝比翼是長恨歌后面兩句,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連枝比翼緣良助該比喻成良緣天註定,不能強求,也是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