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在伊爾伯爵還是一個薩魯佐伯爵的時候,那濟加爾也沒有什麼話說,技不如人,自然只能忍氣吞聲,可到了現在,伊爾伯爵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區區一個伯爵,而是在離公爵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竟然還有那麼多的貴族團結在榮格的周圍,這就是濟加爾想不通,也因此而感到憤怒的地方了。
榮格現在可只不過是一個子爵啊,就在貴族中擁有着如此巨大的影響力,那等到伊爾他成爲公爵之後,榮格受封爲伯爵的話,那麼他的影響力不還得繼續增加嗎,那到了那個時候,伊爾縱然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榮格推翻,可他濟加爾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呢?
說到底,濟加爾的屁股還是牢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講出來的話,即便是用爲伊爾考慮的態度說的,可歸根結底,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讓自己的家族和宗派能夠獲得榮格一樣的地位,這纔是濟加爾想要做到的事情。
“濟加爾,你是不服,還是眼紅呢?“
伊爾繼續寫着手上的文稿,嘴裡卻說出了一句讓濟加爾很是膽顫的話來,嚇得年事已高的濟加爾連連搖起了頭,趕緊說道:“我當然是替您所獲得的待遇不公啊,榮格先生雖然攻打下了熱娜亞,這確實是一件很大的功勞,可要是沒有您的謀劃,這件事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而那些貴族卻只單單看到了榮格的赫赫戰功,完全忽略了您纔是其中最爲重要的功臣,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嘛,伯爵大人,鄙人所想的這一切,可都是爲了您和阿勒拉米奇家族啊,我的忠誠驚得起地獄的考驗,伯爵大人。“
伊爾聽着濟加爾那好似發毒誓一般的回答,冷冷的笑了一聲,並沒有接着說話,而是認真的寫起了手上的東西,直到濟加爾在心裡默數着的時間到了15分鐘,濟加爾都快要被這安靜給憋得窒息的時候,伊爾才停下了手上的筆,將桌子上的燭臺推開了一些,擡起頭來看着濟加爾,很是輕鬆的說道:
“好了,濟加爾,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知道你對於榮格先生有些意見,可我問你,如果給你一支2000人的軍隊,你能在榮格當時所處的環境攻克下熱娜亞城,並且讓他穩如阿爾卑斯山嗎?“
“這,我當然可以。“
聽伊爾伯爵提到了榮格奪取熱娜亞的戰略,濟加爾一下子就有些慫了,作爲一名子爵,並且還是伊爾伯爵的身邊人,那份報告他自然也是看過的,驚爲天人,可以說是一個很恰當的形容詞了。
如果細緻的來說他現在對於榮格的看法,那就是在他的記憶中,原本一直以爲伊爾伯爵是最有希望統一蘇薩地區,建立公國的薩魯佐人,可在看到那份報告的第一刻,就把榮格放進了這份名單中,並且分不出到底是誰最有可能了。
這也同樣是濟加爾害怕榮格的一個重要因素,不過縱然濟加爾有自知之明,可是面對伯爵的提問,他卻始終不願意去承認自己在戰略上不如榮格,所以在經過了一陣百轉千回的思考糾結之後,濟加爾的回答還是非常自信的。
伊爾對於濟加爾的這一回答並不意味,畢竟作爲一名貴族,並且還是一位有些神奇能力,可以創造騎士的貴族,有些傲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伊爾也同樣欣賞有傲氣的人,所以伊爾並沒有反駁濟加爾那自信的回答,而是說出了另外一番話來。
“哦,是嗎?那好,你既然有這麼強的自信心,那麼我就將這次喀斯特領地攻奪戰中,繞道阿爾卑斯峽谷,奇襲皮埃蒙特首都都靈的任務交給你,怎麼樣?我想,這個任務你應該能完成吧。“
伊爾的這番話可謂是字字珠心,一下子就讓本來就很是心虛的濟加爾暴露出了本來面目,只見他很是尷尬的嘿嘿一笑,搖了搖頭,對伊爾說出了一句讓他有些難以啓齒的話語。
“這,好吧,伯爵大人,我想榮格先生在戰略方面確實擁有着常人無法企及的天分,這件事,像我這樣的凡人,還是不要耽誤了您的謀略計劃了。“
濟加爾其實是個很自傲的人,要是放在平常,別說是誇獎別人了,就算是說一句自己不行,濟加爾都難受的很,更別說現在自己戳穿自己剛剛纔說過的謊言,這等於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從此也可見,阿爾卑斯山峽谷有多麼的恐怖了。
阿爾卑斯山峽谷,顧名思義,就在阿爾卑斯山的山腳下,因爲道路崎嶇狹窄,連一匹馬都過不去,所以並沒有形成一條可供人行走的上到,其對於皮埃蒙特來說,就是一條長江天險,保護着喀斯特領地的西北部免遭侵害。
那樣的地方,山谷縱橫,野獸遍佈,並且懸崖峭壁不可勝數,別說是打仗了,濟加爾估摸着,或許還沒等到達戰場,自己的人就會在裡面迷路或者直接摔下懸崖變成肉泥,根本就沒有一戰之力了,所以他不得不認慫,把這項光輝而又艱鉅的任務交給別人去做。
伊爾也早就猜到了濟加爾會有此答案,呵呵一笑,聽得濟加爾的心裡直髮慌,也不知道伊爾的這一聲笑到底是在嘲笑着自己的懦弱,還是在嗤笑自己的自傲和自大,這讓濟加爾很是不安,伊爾於他來說,就是支柱一般的存在,自己的所有權勢,都是因爲伊爾而來,若是信任不再如同往常,那麼自己未來的地位,濟加爾簡直不敢想象。
“好了,濟加爾,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派任何人去的,現在的喀斯特,根本就不用像熱娜亞那樣,還要去做這種危險的舉動來拿下,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慢慢的等待着喀斯特領地的不戰自潰就是了,你啊,還是在營地裡好好休息吧。
至於榮格先生的事情,你也不要摻和了,就像你剛剛所說的那樣,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還能做到遠超我們想象的地步,光是這一點,囂張又如何呢?難道在你的眼中,我連這點容人的氣度都沒有嗎?濟加爾。“
伊爾看着戰戰兢兢的濟加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邊說邊向着帳篷外面走去,一旁的濟加爾聽着伊爾的講話,起初的時候還在爲自己不用去執行危險的任務而慶幸呢,可等到伊爾說出後半段的時候,濟加爾只感覺自己的胸口悶得很,像是被塊大石頭給壓住了似得,怎麼想怎麼不痛快。
走到軍帳門前,撩開軍帳前的簾帳,這間屬於伊爾的軍帳爲了能夠讓伊爾可以看清整個軍營的形勢,所以是將軍帳放在了整個軍營附近的最高點,這樣一來,一可以讓伊爾將整個軍營俯瞰於眼底,二來呢,若是有什麼突發狀況,伊爾也可以快速的反應,不至於迷失在人海之中,不知自己的去向。
看着遠處的景色,無數的火把在黑夜之中閃閃發亮,延綿不知萬里,就跟天上的銀河一般,動人心魄,可讓濟加爾惱火的是伊爾的帳篷和自己的帳篷,卻不是那衆星拱月的月亮,而是湮沒在衆多星辰中的其中一顆罷了。
在此情此景下,那小山坡上大放的光芒,倒是更像天空上的殘月了。
看着如此景象,雖然濟加爾沒有身臨其境的聽到聲音,看到歌舞,可心裡的那股子怨氣卻是被那遠方的熱情給炸了起來,熱脹冷縮,在此時倒是挺符合濟加爾的心情的,這讓他忍不住的說道:
“噢,伊爾先生,難道您就不管一管他們嗎?“
濟加爾的口氣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雖然他知道自己想要攛掇伊爾給榮格好看的計劃已經失敗,可是看着榮格這個跟自己一樣擁有着子爵稱謂的人竟然能夠組織起如此一場巨大的派對,而自己卻連其中1/3的人都召集不來,心高氣傲的濟加爾實在是看不下去這麼豪華的晚宴了。
濟加爾不知道的是,榮格其實並不在那個火光之中,而是在這銀河裡頭,正在寫着對自己家人的愛戀呢,不過這並不妨礙濟加爾討厭榮格的情緒,畢竟要是濟加爾知道了榮格是在自己的帳篷裡,而不是在派對上的話,也會找出其他的理由來好好的批判他一番的。
“濟加爾,我們的隊伍裡可不是隻有像你這樣的老年人,還有很多年輕人在其中,他們可不像你這般清心寡慾,而是充滿了熱情,尤其是對於美麗的女人,我可是聽說這次榮格帶來了很多熱娜亞的女人,如果我現在去打擾他們,不就是擾亂了他們難得的幸福時光嗎,濟加爾,我想您應該知道對於男人來說,尤其是剛剛成年,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的男人來說,這有多麼重要吧。“
伊爾的回答很是詼諧,甚至帶着那麼點老司機的味道,聽得一旁保守主義的濟加爾連連皺着眉頭,搖着頭就說道:“伯爵大人,這裡可是軍營,怎麼可以讓那些人這麼放肆揮霍呢,這個時候要是敵人來進攻的話,我們的軍隊不就沒了指揮官嗎?難道他們就不擔心自己的生死嗎?“
“所以才需要您這樣勞苦功高,不辭辛勞的人在軍營之中維持秩序啊,今天的執勤任務和換崗工作可就全部交給您了,濟加爾先生,我想,戰略方面不如榮格先生的您,在維持治安上,應該不會也輸給榮格吧。“
伊爾的這一番話可謂是刁鑽之極,完全是把濟加爾往溝裡帶了過去,並且還是一張單程車票,進去就再也沒有給濟加爾出來的機會了,說的濟加爾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不甘的看了一眼伊爾,離開了伊爾的軍帳,向着自己的軍營走去。
看着離去的濟加爾,伊爾想着,今天執勤的士兵可要替自己和榮格好好的讓濟加爾出口氣了,不然這老頭就算再過十天半個月,或許都會被這口氣憋住,這對於伊爾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他需要的,是一個擁有冷靜大腦,能夠替自己去辦一些自己不能辦的事情的濟加爾,而不是一個被嫉妒心衝昏了頭腦的濟加爾。
至於士兵們嘛,也就只好辛苦一下,忍耐一個晚上的找茬了。
等濟加爾不見了身影,伊爾臉上的笑意也就漸漸消失不見了,望着遠方那看着就很熱鬧的火光,伊爾的心中雖然沒有嫉妒和憤怒,但是一絲絲的忌憚,卻不由得冒了出來,像是一顆種子得到了雨水的灌溉一番,給予了這絲忌憚以養分,最後,引得伊爾看着遠處的燈火璀璨,長嘆了一聲:
“榮格子爵,我還真是低估你了啊。”
在伊爾原本的大腦中,對於榮格的印象,只不過是一個擁有不錯戰鬥能力的貴族罷了,至於統治能力,光是從他對於自己的魯格領地的治理來看,伊爾就能判斷的出,榮格並不是一個很會治理領地的人,換句話說,榮格就是一個只會打仗,並不會治天下的人。
這就是榮格原本在伊爾大腦之中該有的形象,也正是因爲這個形象,在蒙費拉託戰役的時候,伊爾纔會把榮格當做自己的心腹,將很大一部分的軍權直接就交給了榮格,就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能夠控制住榮格,讓這名大將爲己所用。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皮埃蒙特戰局初始的時候,直到熱娜亞被攻陷,伊爾這才陡然間才發現,自己腦海之中的莽夫,竟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行政管理專業人才,在治理領地上,擁有着絕對不輸於自己的能力,甚至在制度設計上,還要超出自己許多,從這一刻起,榮格對伊爾的態度這才徹底改變,將他從傳統意義上的夥伴變成了競爭對手,開啓了一些小小的競爭。
也正是因爲內心之中對於榮格態度的改變,伊爾這纔派出穆勒和費列這樣專門與榮格不對付的貴族前去熱娜亞,爲的,就是希望他們能夠在熱娜亞鬧騰出一些事情出來,好讓自己有一個藉口可以把手伸進熱娜亞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