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裡倒着的是剛剛燒開的水,非常的熱,直往外冒着涼氣,因爲緊張的原因,加百列的手早就已經出了無數的手汗,納德的這一杯熱水可謂是救了急,拿在手上,兩手包裹着,加百列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瘸腿病人找到了柺棍一樣,無比的安心。
看到加百列如此沒有出息,納德很是無奈,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18歲算是成年了,只要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依舊在溫室中長大,那也還是孩子,根本就沒有一點點作爲騎士的沉穩,納德不經意的向旁邊的桌子看了看,發現對着自己這面的人嘴角正在微微的顫動,顯然是有話再說,趕緊就把手指伸到了杯子裡,也不顧這是滾燙的水,下去立馬就上來,用這燒開的熱水在桌子上寫出了“趕緊聽。”三個字。
寫完之後,納德看了一眼加百列,卻發現加百列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看向自己寫字的地方,反倒是直勾勾的看着水杯之中的波紋,一副緊張到不行的樣子,見此情況,氣的納德放在桌子底下的雙腳立馬就揣在了加百列的小腿上,加百列一陣吃痛之後看向納德,這纔算是看見了這幾個字。
加百列是真的很緊張,作爲一個富二代、官二代、權二代,加百列的人生可以說用順風順水來形容都是一種玷污了,只有紅樓夢中賈寶玉纔可與之匹敵,對於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自然而然的不會去偷、不會去搶,也不會去做不道德的事情,可以說三觀非常的正。
現在讓他去竊聽別人的談話,雖然在心裡知道必不可少,可加百列卻無法做到理所應當,萬事開頭難,即便是壞事也是如此,再加上他還是聖殿騎士團的一員,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一員,後天所培育出的道德感也不是在一天兩天之內就能被抹消的,何況加百列也並不想讓自己的道德觀被抹消,使自己變成一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樣一來,加百列自然就會帶着些心虛了。
再被人用如此兇惡的眼神,那麼一瞪,加百列就更是虛得很了。
不過心虛歸心虛,加百列辦起事來倒是不會拖拖拉拉,這幾個教士是他發現的,也是他讓納德有所行動的,既然現在已經有了行動,而自己又是唯一可以聽到他們談話的人,自己不做還有誰來做,再說了,這些人既然是去阿維尼翁的,指不定就會跟伊麗莎白牽扯上什麼關係,只要那麼一想,加百列心中的負罪感頓時就減輕了不少,豎起耳朵很是認真的聽了起來,很快,無數的細碎聲音就傳進了加百列的耳朵之中。
“你說的那是真的嗎?”其中一個聲音如此說道,口氣聽起來很是驚訝,顯然這四個人裡其中一個人就在剛剛講了什麼很重要的話自己沒有聽見,這讓加百列更加專注起來,生怕接下來的話漏過一絲一毫。
“既然長老會已經通過決議,讓我們先去探路,那麼這件事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吧。”在第一個聲音過去之後,第二個聲音就冒了出來,從他的講話內容中去看,這些人顯然是被一個叫做長老會的人叫去阿維尼翁的,至於這個長老會是什麼,加百列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或許吧,根據長老會的老人們說,那裡可是已經200年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了,現在突然傳出有事情發生,甚至當地的村民不少人都說自己看到了神蹟,可是吸引了一大批教派前去探索,這樣看,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爲好,不然……”
不然後面的話並不是加百列沒有聽清,而是那個沒有繼續講下去,可光是那麼一點點內容,就讓加百列杯子裡的水都快要變成相控陣雷達的顯示頻幕了,一圈一圈的水紋激盪在杯壁上,只看得一旁的納德心癢癢,不由得恨起自己當年怎麼不好好學習一下騎士技能,一門心思鑽在古代經典之中不可自拔,不然的話,現在起碼也不用做一個聾子啊。
加百列聽着他們的談話,則是已經徹底被‘神蹟’那兩個字給震驚到了。
神蹟,顧名思義就是神明的事蹟,也可以說是靈異的現象,加百列聽到這兩個字,通常都是出現在古代典籍和聖經解集中,又或者是在那些吟遊詩人的口中聽到過一些些,至於有誰真正見過,卻是不曾聽說過,可現在這些人,卻是堂而皇之的在討論着神蹟。
並且根據他們的說法,這個神蹟不少的村民甚至都看過,還曾經在兩百年前出現過!
這可真是大新聞了,儘管有過狗能說話的衝擊,但面對神蹟再臨的狀況,加百列的大腦還是有些當機的,如果這些人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加百列的價值觀非常有可能在伊麗莎白之後,再一次受到崩潰般的打擊。
納德在一旁看着加百列那張比哭還難看的臉,也不知道他這到底聽到了什麼,一邊還得爲他打掩護,不停的調整着自己的身體將加百列給遮擋在那幾個教士的視野之外,而加百列呢雖然心裡很是震驚,可是高度集中的精神還是讓他聽到了那幾個教士接下來的話。
“迪萊,如果那個神蹟是真的,那,我們要怎麼辦。”一個聲音繼續傳進了加百列的耳朵,一聽到這個聲音,加百列很快就分辨了出來這個聲音正是第一個說話人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有特點,帶着些許的尖利,聽上去在加百列的感覺中來說,不像是個成年的男人。
“怎麼辦,能怎麼辦,當然是帶回奧爾良,交給長老會保管,這些東西要是落在了其他人手中,誰知道他們拿着這些東西都會去做些什麼,你們也都看見過這些神蹟的威力,普通人根本就不能掌握,只會被這些東西所操控,其間的危害足以將一個邦國給直接從地圖上抹消掉,這樣的東西,怎麼能不回收呢。”
這個聲音是加百列第一次聽到,而就是這第一次聽到,講話人語言之中所攜帶這的嚴冰一般的氣質,就像是一把此人筋骨的大刀一般狠狠的敲在加百列的身上,只感覺渾身都要被這個人講話的口氣給凍死一般。
而這番話中的含義,則是更讓加百列哆嗦個不停,如果說剛纔這些人講的神蹟是讓加百列感到震驚的話,那麼現在這個人所說的話,則是讓加百列感到恐怖了。
這些人收藏神蹟,而神蹟竟然是可以帶走的!這直接就讓加百列懵圈了,他可是生長在這個世界上宗教氛圍最爲濃厚的羅馬城中啊,而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所聽過的神蹟,大多數都是死而復生,枯井流水,沙漠變綠洲之類的,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神蹟可以帶走之類的事情。
甚至根據那個男人冷冽男人所說的,世界上的神蹟還不止一處!除此之外,這些神蹟還可以控制人做壞事!這立馬讓加百列想到了武器,難道說這些人口中所說的神蹟就是武器嗎?加百列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整個人眼睛都開始恍惚了起來,看上去很像是傻子。
加百列聽着幾米外的地方講話的聲音,而納德則是無聊至極的四處瞎看幫不上什麼忙,直等到自己點的餐在店老闆的加班加點之下送了上來,納德才算是找到了活幹,拿起刀叉就開始切起了紅腸準備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回到房間裡再跟加百列商量清楚。
加百列呢,則是拿着勺子二話不說,就猛給自己灌了兩大口蘑菇湯,蘑菇湯濃郁的燙頭讓加百列很是難得的找回了一些些提問,讓他的手指也慢慢有了些感覺,兩個人紛紛對着自己的食物一刻不敢放鬆,試圖僞裝出自己是真的下來吃飯的。
可等到擡起頭來的時候,加百列無意識的像那些教士坐着的位子上看去,卻不見一人蹤影,心裡正感奇怪,卻只覺背後一陣涼風,擡頭一看,就見自己這張小圓桌的上下左右,正好就站着那四個教士。
嚴絲合縫,沒有破綻。
“這,…..”納德看着那四個原本應該在自己位子上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裡是很慌亂的,相比起加百列還知道一星半點,納德可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單純的在喝湯而已,一擡起頭卻看見自己連走的可能都沒有了,趕忙看向加百列,心裡已經是焦急萬分。
這裡可不是帝國境內,而是法蘭西國境內,不管接下來的結果如何,只要真的打起來,那就勢必會驚動里昂城中的守衛,到時候登記姓名來歷,那些人可不是店老闆這樣可以輕鬆忽悠過去的人,不可避免的就會暴露出身份,那可纔是真正的大災難,至於眼前這些人,納德還是相信加百列可以搞定的。
納德相信着加百列,可此時的加百列卻是一點底都沒有,剛纔離得遠,他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人身上的氣息,也跟納德一樣,認爲他們只是普通的傳教士,可現在離得近了,同樣都是騎士,感覺自然靈敏,身體之中的毛孔略微張開,周邊四股完全不弱於自己的氣勢就直接衝進了加百列的血液之中,震得他心神搖曳,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這四個人,竟然全部都是騎士!甚至在實力方面,這些人都要比自己強啊,想着這些人竟然能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靠到如此之近,加百列心裡很是絕望的想到。
一個都打不過,更何況四個,自己身邊有的只是納德,當肉盾都沒有價值,難道要自己一個人打四個?加百列突然之間產生了一股很是荒唐的感覺。
自己怎麼可能打得過。
相比起納德和加百列的無措、慌張,這四個人顯然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只是看着加百列和納德的臉都冷冰冰的,嚇得店老闆也不敢過來,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看着這氣氛,在商場打滾多年的老闆自然知道這些人是要幹架的意思。
乾脆就直接在櫃檯上就裝起了睡,生怕殃及無辜似得。
“小孩兒,偷聽我們講話,有趣嗎?”那四個教士中的一人總算開口了,加百列聽他的聲音,就知道這個人正是剛纔說出長老會的那個人,而開口說話的人也很是機敏,通過身體之中的感觸細胞,知道加百列纔是騎士,擁有偷聽的能力,所以一開口也沒說納德,而是直接用聽起來很輕佻的口吻直接點出了加百列。
說話的人正站在納德的身後,也就是加百列的對面,兩隻眼睛隱藏在寬大的黑帽中,看不太清楚神色,不過光是聽這聲音,加百列還是能判斷出,這是一個性格不太好的人,要是放在平時,或許加百列連搭理都不會搭理,可現在自己被包圍着,還是四個騎士。
所謂形勢比人強,就是如此狀態了,即便是高傲如加百列也不得不開口說道:“四位先生,你們誤會了,諸位剛纔的講話我並沒有聽到,我和我的老師只是早睡以後,腹中有些飢餓,才下樓用餐而已,呵呵。”
在這個時候,加百列自然不能把自己幹過的事兒給直接說出來,這些人非常有可能只是來試探一下的,根本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偷聽,這個時候要是自己招了,不就真的坐實了自己剛纔有偷聽嗎,他寧願跟這些人幹一架,也不願意背上偷聽別人講話的名聲。
“哦,小孩兒,你們來吃飯的啊。”還是站在加百列對面的人在說話,加百列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面對這樣的回答,根本就猜不透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剛纔的偷聽,加百列只能繼續硬撐下去,這個時候只能輕聲說道:“對啊,我們就是來吃飯的。”
“吼,小屁孩兒還不承認自己幹過什麼事兒啊,看來不教訓一下是不行了啊。”
說着話,男人的衣袍就微微動了動,隨後白色衣袍之中就傳來了一陣刀身磨蹭刀鞘的聲音,如同野狼低沉吼叫一般,隨即一道亮光就從袍子的縫隙中伸了出來,加百列看的仔細,那是一把無比鋒利的長劍。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