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德原本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有什麼不妥,聽到伊麗莎白的提醒這才向下看了看,發現了自己現在竟然是近乎裸體,雖然看上去相比起以前肌肉的線條要清楚的多,小腹上甚至能夠看見小小的肌肉曲線,可如此時尚的穿法,對於納德這樣一個傳統的人來說,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納德,畢竟這山洞之中本來就冷,納德的身體又不好,對於溫度的感受非常的敏感,只要一陣微風吹過,納德都能打個哆嗦,可在那股氣體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之後,現在幾乎全身裸露站在地面上,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只覺得溫度很是舒適而已。
再加上剛纔納德的全副心神全部都集中在了伊麗莎白的釋疑解惑上了,根本就沒有功夫去注意自己的穿着是不是得體的問題,等現在伊麗莎白一提醒,這才發覺了自己身上穿的是那麼的簡陋,臉上那變得白皙了不少的皮膚頓時一紅,看了看一旁仰視着自己的伊麗莎白,倒是沒有害羞,畢竟納德活了那麼久,見過的也多了,臉皮自然也在這日復一日中變得更加堅強,到了現在,當然是不會因爲那麼點小事就無地自容的。
之所以臉紅,完全是因爲納德本身的道德觀在讓他產生羞愧罷了,作爲一名清教徒,裸露身體在外簡直是一件道德淪喪的事情,即便是在炎熱的撒哈拉大沙漠中,即便是在高溫天氣之中,也不能脫衣服便是他們這些教派牧師的精神信仰,而現在,納德卻違背了這一信仰,因此纔會覺得羞愧,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注意到了這一點,納德自然有所行動,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拿些東西先將自己裹起來再說,帶着這種想法,往周圍一看,立刻就注意到了那些箱子裡的衣服,伸手準備去拿,卻被伊麗莎白給阻止了,只聽一旁的伊麗莎白說道:
“納德,那些衣服不適合你,你別穿這些衣服。“
“不適合我,那我要穿什麼,難不成要穿那張裹屍布?“伸出的手被蓋上的蓋子所阻斷,納德的心裡很是疑惑,這些衣服雖然用料粗糙,可穿在自己身上倒是正好,他也不需要穿多久,只需要到馬車裡,就有好幾條備用的衣服可以給自己換,這樣一來,不是很好嘛?
如果這件不能穿,難道還要穿旁邊那件,不對,是那片裹屍布出去嗎?雖說那是耶穌基督的裹屍布,可是裹屍布終究是裹屍布啊,再加上伊麗莎白的詳細解釋,此時此刻在納德的眼中,耶穌雖然依舊神聖,可地位相比起以前卻是大爲動搖了,面對如此情景,他可真不想把一個死人最後的一件衣裳穿在自己的身上。
“是的,你沒說錯,我的意思就是讓你把這件裹屍布換上。“
納德的玩笑話在伊麗莎白的口中說出來卻帶着非常認真的口吻,聽到這句話,納德的瞳孔幾乎擴大了一倍,對於骯髒的本能排斥讓他幾乎差點就把髒話脫口而出了,只不過因爲對於伊麗莎白的信賴,這才憋住了內心之中對於那條裹屍布的反感,放低了聲音,輕聲的說道:“爲什麼,這裡不是有那麼多條沒有穿過的衣服嗎,爲什麼我要穿這條連衣服都不能算的布。“
納德的聲音很輕,可只要有點情商都會知道現在的納德是有些生氣的,伊麗莎白自然也知道,就解釋着說道:“納德,那具乾屍是誰?是耶穌基督不是嗎?我想你應該明白,在你們的教義中,他代表着什麼吧?
他是耶和華唯一的兒子,也是下凡來代替所有人類受苦的那一個救世主,我說的沒錯吧,那麼,你覺得這個創造了基督教的聖人,爲什麼最後卻連一劍陪葬品,連一個個棺材都沒有,只有一塊裹屍布將他的身軀裹起來而已,這樣的待遇,你覺得應該是一位救世主該有的待遇嗎?這一切,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面對着現在的納德,伊麗莎白的態度相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以前的納德在伊麗莎白的眼中相比起是盟友夥伴,更多的是一個需要自己幫助的人,雖說稱不上累贅,可也確實是幫不上什麼太大的忙,可現在的納德卻不同了,在吸收了這股氣之後,只要納德能夠熟練掌握,並且在到了柏林之後,能夠獲得它的認可的話,那麼未來納德的實力將絕對不弱於自己,甚至要比自己還要來得高也不一定!
實力改變態度,這就是現實,伊麗莎白也需要遵守這一現實,所以自然而然的,原本居高臨下的態度不自覺的就軟化了不少,變得平易近人了很多,納德聽到伊麗莎白如此講話,頗爲有些不習慣,他可從來沒聽過伊麗莎白那麼親近人的口氣,不過伊麗莎白這句話後面的答案確實誘人,所以納德也就忽視了這一細節,問道:
“伊麗莎白,你是不是又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不然你可別指望我會自己穿上這塊裹屍布。“不知不覺間,納德那蒼老的聲音中竟然顯現了一些些的少年感,聽上去清脆昂揚了不少,雖說不如加百列那樣雄渾,可比起本來的聲音,卻要洪亮得多了,只不過這一點納德自己並沒有察覺到罷了。
“好吧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先把這身衣服穿上,不然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就像那股氣一樣,只有你自己親身感受過了,才能知道它有多麼的神奇,也只有等有過那種感受之後,我才能給你講解,不然我說的話你就會完全聽不懂,知道嗎?納德。“看着納德,伊麗莎白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真拿你沒辦法“的感覺,不過嘴中卻是沒有放鬆,一字一句之間,都在逼迫着納德穿上這身衣服,儘管這逼迫聽起來比以前溫柔的多了。
伊麗莎白的這番話雖有狡辯的意思,不過想想剛纔那股氣進入自己身體之後的感受,也確實不是光靠一張嘴就能說明白的,語言很重要,是人們的交流工具,更是信息的交換渠道,可是在這個時候,語言相比起感受來說,顯然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倒是不由得贊同了伊麗莎白的想法,看了看遠處那件髒的不能再髒的衣服,納德皺着眉頭,一個衝刺,只一瞬間的功夫便把這相隔十米的距離變成了咫尺之間,用手輕輕一撩,這塊裹屍布就覆蓋在了納德全新改造過的身體上,自己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嫌棄的別過頭,看着伊麗莎白問道:
“伊麗莎白小姐,現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了嗎?“
泥巴混合着臭水溝的味道,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包裹着屍體的事實,儘管納德的鼻子裡並沒有聞到什麼很難聞的味道,可身體依舊覺得很是彆扭,只想快點換掉這身衣服,看着伊麗莎白,語氣之中很有些焦急。
可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塊裹屍布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快速的拉伸延長,上面的泥巴和水漬在高速的旋轉中很快就抽離出了這塊裹屍布,並將納德像是蠶寶寶一般裹進了一個又裹屍布製作而成的蠶蛹之中。
其速度之快,納德甚至連一聲喊叫都沒來得及傳出,就已經被包裹在了其中,眼前一黑只覺得呼吸開始困難了起來,四肢手腳也都在瞬間被那裹屍布給纏在了一起,不得移動分毫,這一霎那,不得不說,納德又一次感受到了剛纔自己變成氣球時的感覺。
可這一次,他連尖叫的權利都被剝奪了,不過幸運的是,這一次的時間相對於變成氣球的那一次來說,要短得多,只過了短短五秒鐘左右的時間,這裹住納德全身的蠶蛹就瞬間消退了下去,露出了納德的臉和四肢,這一下,納德總算能把剛纔驚恐之中喊不出的驚叫喊出來了。
只不過這一喊,還沒等喊完,看着自己身上的那塊裹屍布,瞬間就在喊叫的頂點向下一劃,變成了嘴巴大張的“啊”音,此時他身上穿的,哪裡是什麼裹屍布,分明就是一條用潔白絲綢製作而成的傳道服麼,而且看過諸多名畫的納德只看了第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件衣服,就是耶穌基督佈道時所穿的衣服。
“這,這還是那塊裹屍布?”
納德一邊小心翼翼的用手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大手劃過,只覺得這身衣服非常的柔滑,要比自己所見過的所有材料都要來的滑,甚至比鋼鐵都要來的滑,納德可以在心中做出了一個大單的判斷,這件衣服,非常有可能不是人類用紡織機織造出來的,而是像那些花和草一樣,屬於大自然中所生長出來的。
這樣也可以解釋爲什麼這件衣服有着那麼強大的變化能力,在短短的幾秒鐘的時間裡,從一塊裹屍布變成現在柔滑如瓷器的衣服,這樣的能力,不是跟很多植物生長快速的能力一樣麼。
當然,這一切都不過是納德自己的猜測罷了,準不準,納德不敢妄下斷語,畢竟這個世界早已經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世界了,衣服需要紡織,也只不過是自己身爲人類所掌握的淺薄知識而已,像伊麗莎白這樣的人能夠掌握到什麼層級的科技,這可不是納德可以想象的出的。
“是的,這就是那塊裹屍布,也是當年耶穌在弘法時所穿的衣服,是當年抹大拉給爲了讓耶穌四處行走方便,而親手製作而成的衣服,暑熱不燒,凉寒不避就是這套衣服最爲明顯的一個特點,除此之外,他還是一件可以保護你的衣服,只要穿上了這一件衣服,一般的騎士對於你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傷害到你的可能,這就是這條衣服的能力。“伊麗莎白坦言道。
“那可真是一件好衣服啊,伊麗莎白,這下我們可以出去了吧,要是再不走,加百列先生可就要等不及了,我可不想走回里昂城再去買匹馬。”納德摸着自己手上的衣服,想象不到在這件衣服的背後,竟然還有那麼一個隱藏在歷史中的故事,心中不由多了些感慨。
不過這次的感慨很快就消失在了納德的那一刻文藝的心裡,沒辦法,誰叫現在的實比假想還要來的荒謬呢,納德也就只能顧及現實,而少些幻想了,比如說,離開這。
“恩,我們走吧。”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爲了尋找這具耶穌的身體,爲了它,自己從羅馬一路走到阿維尼翁,路程中納德和加百列都差點死去,可以說非常的不容易了,到了現在,總算是得償所願,伊麗莎白的心也放鬆了不少,四肢輕易,爬着就上了巖壁,嗖嗖幾聲,就重新回到了入口處,只不過這一次,再也不需要伊麗莎白等上良久了,只過了幾分鐘,納德就出現在了伊麗莎白的面前,臉不紅氣不喘,一派遊刃有餘的模樣。
‘果然是上天搬賜下的力量啊,只不過眨眼間的時間,竟然能講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改變成如此模樣,怪不得耶穌那傢伙可以用這股力量讓他的信仰走遍四方天下而無可睥睨。’
看着納德,伊麗莎白的記憶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兩千年前的那段陳舊歷史中了一樣,那時的耶穌還不是剛纔所看到的乾屍,而是一個意氣風發,奮進努力的年輕人,那個時候的他,要比現在的納德來的更加充滿理想,對於真理,也更加渴望與追求,也不知道如果他透過納德的身體看到現在的基督教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到底是會開心與自己當年所做的決定了。
想到這些過往,伊麗莎白的心情有些沉重,那是一段伊麗莎白至今都不想在回憶起來的事情,那是一段生生將她和親朋好友拉扯開的過往,伊麗莎白已經許久沒有面對過了,現在想來,看着納德,只覺得心有些涼。
納德,希望你能逃出這一宿命,不再被這毫無道理的命運牽扯,將你所有的一切都化爲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