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向着村子靠攏,沒走幾步,伊麗莎白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現在的天氣雖然有些冷,可還不至於讓伊麗莎白感受到,可隨着自己的腳步跨進村子的範圍之內,冰冷刺骨的寒意卻陡然涌上了心頭,伊麗莎白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抖動了全身的毛髮,要是離得近了,或許還以爲伊麗莎白靜電了。
“如此濃烈的殺氣,難道真的是軍隊?!”
這一次相比起上一次的猜測,伊麗莎白就要肯定的多了,對於殺氣,伊麗莎白再熟悉不過,在她所生活的年代,種族屠殺和屠城可以說是稀鬆平常的事情,爲了一條河的權利,爲了一座山的歸屬,兩個國家之間就會進行慘無人道的滅國戰,敗者成年男性幾乎無一倖存,而剩下的年輕女人和孩子則是淪爲奴隸和工人,成爲戰勝國的奴役對象,爲自己的國家服務。
而在這些被屠殺過後的地方,就會有殺氣存在,並且伴隨着怨氣和憤怒之氣,無辜慘死的人們會在這片自己非難死去的地方留下詛咒,使這片土地百年不得耕作,千年不得居住,成爲一片死地,直到所有的靈魂被救贖爲止,對於這股氣息,伊麗莎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也因此,當這殺氣出現在周圍的氣氛中時,伊麗莎白幾乎不用任何的思考,就判斷出了這股氣息的源頭。
能夠產出如此巨大的殺氣,並且不害怕因果報應,對於殺人事如兒戲,這樣的人又能散發出如此巨大的殺氣,除了軍隊,伊麗莎白還真的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可能,如果幾個人便能誕生出如此巨大的殺氣,那麼,伊麗莎白就有點想要撤退了。
倒不是打不過,而是伊麗莎白不想給自己惹一個大麻煩。
在這個世界中,人有靈魂,靈魂則是上帝所捏造的,他將每一個靈魂灌注到每一個母親的身體之中,讓他們在女性的身體中孵育成長,最後成爲一個新的人類,而這靈魂也就是一個人最爲重要的東西,在每一個人死去後,他的靈魂就會被評定好壞最後被選擇去天堂還是地獄,這就是一個靈魂,也是絕大多數人類最後的歸宿。
可是這只是最爲正常的人類的歸宿而已,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的人類會因爲種種的原因,在其死後靈魂不得接受審判而被留在了這人世間,依附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如房屋住宅,或刀槍劍戟等武器上,而如果是被殘忍殺死的人,他們的靈魂在其死後脫離身體之後,經常會附着的地方,卻是兇手的身體之上。
他們把自己凝結在兇手的身上,等待着處罰這個殺死他們的人的死亡時刻到來,將他拖往地獄,在這之前絕不會離開,並且會隨着兇手活的時間越來越長,其所引發的怨恨也就越來越大,所謂殺氣,也正是這些慘死之人的怨氣和怒氣所凝結出來的混合體了。
也正因爲如此,伊麗莎白纔有了退縮的想法,這些攜帶殺氣的人,伊麗莎白並不害怕,論實力,他們或許連騎士都不如,只是殺人殺的多罷了,要是殺的是老弱婦孺,其數量,或許一百個騎士還殺不過一百個士兵吧,畢竟這些人,頭顱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錢財和土地,跟騎士相比,道德對於他們來說分文不值。
伊麗莎白所害怕的,也不是他們的實力強不強大,而是那些依附與兇手身上的怨靈。
上帝是公平的,或者用伊麗莎白自己的話,老天爺是公平的,這些人被兇手舉族屠殺,非常的可憐,死後也必然能上天堂安享太平,可是在人生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們卻沒有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歸於天堂,而是選擇了留下來,爲自己的妻兒子女報仇,才附着在了兇手的身上,當兇手死後,將兇手拖入最爲兇殘的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這樣一來,原本無辜慘死的靈魂,也成了殺人的幫兇,儘管殺的人是壞人,可對於老天來說,萬類霜天競自由,世間本就沒有善惡,不爲堯存,不爲桀亡,既然殺了人,拖入了地獄,那麼這些附着在兇手身上的所有人也就失去了前往天堂的機會,成了地獄之中的惡鬼,同樣不得超生了。
這是他們的選擇,他們選擇留下來懲處壞人,讓這個殺死他們,破壞了他們美好生活的人死去的選擇,而這個選擇背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容抵賴的,當兇手死去之時,這些人也會進入地獄之中,承受造孽之苦,而這苦,對於伊麗莎白來說,就是最需要警惕的東西了。
作爲一名存在了上千年,在凡人看來如同神祗一般的人物,伊麗莎白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有着地獄,也有着天堂,就像拘束住自己的那個籠子,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雖然找不到,可人終究會回到那裡去,而在那裡,也有着另外一批人居住,有的說他們是天使,有的說他們是惡魔,無論如何,那些地方,都是有人居住的。
試想,十惡不赦之人,世間存在之數當有多少,顯然不會太多,畢竟人生而爲人,大多都是有良知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輕動刀兵,傷害他人,更何況傷害的人還如此之多,所以照理推算,十八層地獄之中的人,也不會太多。
那麼一個問題就誕生了,當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突然涌進了大量的人流之後,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結果不言而喻,大量的人口涌入,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也必然會激起本地人的騷動,即便那些人本來就是壞人,可壞人也害怕壞人啊,壞人不怕的人,只有好人而已,遇到比他更壞的人,他就會更怕,而其所能引發的騷動,也絕對會形成效應,讓地獄之中的管理者感應到,這對於伊麗莎白來說,可是絕對稱得上災難的事件。
伊麗莎白很清楚,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也根本不可能容許他繼續存在,一來這違背了自然與他們這些高等種族所簽訂的條約,二來也違反了千百年來,神靈之間所定下的規矩,之所以到現在還能逍遙法外,就是靠着伊麗莎白自己小心翼翼,儘量少的使用自然的能量,以此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才能夠活到現在。
就是這樣,大自然時不時自動的反噬也讓伊麗莎白有些吃不消了,這要是那些管理者注意到了這件事情,自己被發現的機率就會大大的增加,雖然不是百分之百被發現,可到時候要是萬一被發現了,即便只是有可能,伊麗莎白也不得不考慮,這之後緊緊跟隨而來的後果,神魂俱滅,猶未可知啊。
想想這結果,伊麗莎白真的退縮了,這件事,即便要做,自己也絕對不能出手,伊麗莎白在內心之中對自己如此說道,而這時,納德和加百列也總算是從莽莽灌木叢中鑽了出來,腳步輕攆着走到了伊麗莎白的身邊,靠着一塊石頭當做遮擋物,對着身旁的伊麗莎白小聲的說道:
“伊麗莎白,你這是怎麼了,這可就快到了,我甚至都能聽到裡面小孩們的尖叫了,裡面還有人沒死!我們現在要是衝進去,還能救下幾個人來,這要是再晚點,可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加百列的話講的很是激烈,精神的高度集中讓加百列能夠很清晰的聽到,在這燃燒的村子中,有人正在說話,還有婦孺們在哭泣的聲音,有的男人在享樂,而有的則是血從脖頸流出的聲音,這種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讓加百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很清楚的明白,這些聲音背後所代表的是什麼。
齷齪兩個字,遠遠不能形容,一瞬間,加百列心中的正義感就被激盪了起來,看着止步不前的伊麗莎白,加百列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在疑問的時候,語氣還是帶了些強硬的感覺,一旁的伊麗莎白聽到了,也只有苦笑,對着加百列說道:
“加百列,我不能出手,你和納德進去吧。”
“爲什麼?!你要是不進去幫我們,我和納德不一定能戰勝他們啊。“伊麗莎白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加百列的意料之外,空氣之中所凝聚的殺氣,伊麗莎白能夠感覺到,加百列自然也能感覺到,能夠擁有如此磅礴的殺氣。
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其中必然有騎士,論數量,估計都不會少於三個,這還是最爲保守的估計,再加上一支作戰勇猛的軍隊的話,僅僅憑藉加百列一個騎士和納德這個剛剛纔進入騎士門檻,一點技巧都不懂的僞騎士。
加百列心中對於戰勝他們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唯有伊麗莎白的加入,才能讓那些還存活下來的人能夠得以倖免,不然這次營救,勝算真的不大,他真的有些理解不了伊麗莎白如此做的行爲。
再加上隨着時間的流逝,那水流聲開始慢慢的減少了,而不久之後,這水流聲又開始慢慢的變大,這一切在代表着什麼,加百列和伊麗莎白都很清楚,人在不停的死啊,這句話一出口,聲音雖然小,可是話語之中卻帶着了些憤怒了。
面對加百列帶着怒氣的質問,伊麗莎白只能依實以告道:“加百列,我知道你心裡的疑惑,可那些人殺氣太重,我不能殺他們,要是殺死了他們,我也就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了,你知道嗎?!
其中緣由過於複雜,現在跟你解釋如同浪費時間,這樣,你和納德現在進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若是幫得上變出手,能救下來一個是一個,若是幫不上,就趕緊撤出來,我就在外面看守,若是你們遇到危險,我就出手救下你們,至於那些倖存者,很抱歉,這隻能老天是否願意幫助他們了。“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伊麗莎白的這番回答讓加百列大吃一驚,事到臨頭,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到這兒,人就在裡面,這時不進去,加百列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可這下伊麗莎白卻正好進不去,對於伊麗莎白的這番話,加百列也是相信的,雖然她沒有說出原因,可是加百列依舊知道,伊麗莎白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會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現在之所以急切,完全是因爲自己和納德救不救的了裡面的人而惶恐不安罷了。
“能怎麼辦,伊麗莎白既然不能前去,那就我跟你進去便是了,衆生受苦,哪有量力而爲的?在這裡彷徨還不如衝進去殺幾個人再說呢,加百列,我們現在就進去,不然要是晚了,可就真的一個都救不下來了!”
就在加百列心神不定之時,一旁的納德突然開口說話了,看着一旁倉皇至極的加百列,納德的心裡是真的有些着急,這要是喬納斯和安德里亞斯在這裡,納德可以保證,儘管他們兩個是小孩兒,可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去救這些被屠殺的人,不論用任何辦法,反正在納德的眼中,喬納斯和安德里亞斯還有沒長大的雷奧,是一定會這麼做的。
因爲他們是自己教育出來的,生而爲人,如果連同族被像牲畜一樣宰殺都能無動於衷的話,人與畜生有何異處?這是納德最不能容忍的,原本要是全部屠戮殆盡了,納德或許還能一走了之,不再多管閒事,可現在聽到伊麗莎白和加百列談論村中情形,這村莊之中,赫然還有活人倖存,在這種時候,與其去想伊麗莎白不能進去怎麼辦,還不如想想怎麼樣衝進去更能殺敵了。
納德充滿激情的話無疑感染了加百列,尤其是那句衆生受苦,哪有量力而行一句,更是讓加百列血脈噴張,回頭看了看站在一邊急於衝出去的納德,加百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伊麗莎白,就跟着納德衝了出去,以飛快的速度奔跑向了村莊的最外圍一圈,緊緊把後背靠在牆上,此時即便是納德,也能聽見村莊之中人羣慘死的聲音和衣服被扯碎女人哭泣的聲音。
納德把手中的長刀拿的緊緊地,跟加百列的眼神相互交錯了一下,就扭頭走進了村莊之中,爲了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納德心中縱然伴隨着村民被屠殺的哭喊心急如焚,可腳下的步子卻愈發小了起來,幾乎達到了沒有聲音的地步,即便是不遠處的加百列,看着行走於村中小道的納德,也很難聽見他的腳步聲,顯然,耶穌的能量在改變納德的身體上,有了更爲巨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