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最後的疑慮

納德的這番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說完之後,達佳魯等人通通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雖然在他們的內心中,覺得納德的這套辦法很是不靠譜,甚至稱得上離經叛道了,可等他們把納德的話聽完了,再想張口反駁的時候,卻很難有實質性的話來做反駁,直到過了好幾分鐘,達佳魯纔開口說話問道:

“納德先生,您提的辦法確實很好,可是我有一個問題,我想您應該知道,法蘭西與神聖羅馬帝國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我們如果真的到了邊境的話,我想請問一句,意大利人會容得下我們這些法蘭西人嗎?”

達佳魯的問題直切要害,也是這個方案最大的困難,不過納德在來之前當然早就想到了這個巨大的漏洞,也在大腦中演算過一番,並且,他的身份不同,所接觸的內部消息自然也不同,達佳魯即使老來成精,可對於神聖羅馬帝國,可以說知之甚少,甚至稱得上是一無所知所不無道理,所以在戰略的判斷上,納德有信心可以說服達佳魯。

“您說的很對,法蘭西與神聖羅馬帝國之間的世仇延綿百年,邊境線上確實非常的動盪,意大利人也絕對不可能容許法蘭西人進入到他們的領地中繁衍,我想這對於法蘭西來說,也是很難實現的,不過他們容不容得下我們,我想這一點問題,並不應該要交給那些帝國之人來決斷。

現在的神聖羅馬帝國據我所知,好像已經二十年沒有跟法蘭西開過戰了,這一點,不知道達佳魯先生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話也沒有關係,只要您知道現在知道這個事實就可以了,那麼爲什麼這兩個從誕生以來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征伐的國家爲什麼在這二十年中,沒有陷入到戰爭中了呢?

自從現在的法蘭西國王陛下登基以來,法蘭西國力日益上升,建立了常備部隊和建立了地方一級的行政機構,可以說正是依靠着這些先進的制度,現在的法蘭西改變了以往對戰神聖羅馬帝國動員能力不利的一面,成爲了一個強大的國家。

而與此相反,此時此刻的神聖羅馬帝國卻因爲哈布斯堡王室的代代世襲,正在進入安逸之中,我想達佳魯先生應該明白,一民乞丐如果讓他剁掉一隻手,然後給他一百枚金幣,他是絕對會去做的,而如果用這一百枚金幣想要讓一位地主失去一隻手的話,他肯定不願意,這就是現在的哈布斯堡,長久的繁榮與世襲制度讓哈布斯堡的成員們享受慣了榮華富貴,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太遠太遠了。

所以我們現在即便到國境線上,危險雖然會有,但絕對沒有您想的那麼可怕,再說了,整個迪爾達亞村的人口只有五百多人,誰會在乎這五百多人的歸宿呢?我想這一段時間,肯定可以讓你們恢復元氣了,而且在整個法蘭西與神聖羅馬帝國的邊境,遍佈着無數神聖羅馬帝國的貴族,他們與法蘭西的貴族上下等級森嚴不同,神聖羅馬帝國的貴族往往是相互之間互不統屬的,即便是皇帝對於自己的臣民也沒有絕對的領導權,每一處領地又有各自的法律,所有的領主就如同國王一般。

在這樣的地方,就會經常性的爆發戰爭,而傑緹亞小姐身處邊界線這個三不管的地帶,也不用再限制自己的能力,可以多多的生產糧食販賣給那些爆發戰爭的地方以此來賺取錢財,我想在那裡,說不定你們還會有新的發展機會,而迪爾達亞這個名字,也說不定有一天會爲整個世界所知也有可能。

至於國境線上,另外的一個壞處,也就是強盜的威脅,這確實是有,可是憑藉迪爾達亞現在的實力,也不用太過擔心,至於有沒有危險,我想肯定有,不過恕我直言,這已經是我能想出的最爲安全的計劃了,凡是計劃,總有風險,我們本就在鋼索上跳舞,你可不能指望我們能百分百完全的到達彼岸不是?“

納德的回答無疑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不僅在很難理解的地方用自己所熟悉的東西來比喻,而且在說明的時候,還把各種各樣的危機和背後的邏輯都給解釋了清楚,甚至連未來生財的方法都講了出來,聽了納德的說法,坐在達佳魯旁邊的一名老者甚至都幻想起了納德所勾勒出的美好生活來。

用糧食獲取生活物資,然後用這些物資來發展村落,最後村落變成了小鎮,甚至變成了城市,種種美好的場景出現在老者的面前,讓他很是激動,在聽納德講之前,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刻夜不能寐的心竟然在此刻能夠迸發出如此劇烈的力量,聽了納德的這一番展望,這位六十多歲的老爺爺感覺自己都有了可以繼續耕地的力量,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襬,看着達佳魯,眼神中帶着熱烈。

顯然,這位老爺爺是選擇相信了納德的這番話,而除了達佳魯和老村長之外,其餘兩人也差不多都是如此,納德的這番話幾乎沒有破綻,至於背後所說的機理,他們也不是很懂,這些老爺爺不像達佳魯一樣識字,對於他們來說,迪爾達亞村就是法蘭西的全部,至於周圍的鄰國,那就不要妄想他們能夠知道了,只是看着納德揮斥方遒的樣子,他們就是覺得納德說的是對的,看着納德眼神中有了一絲久違的希望。

這就是常年擔當佈教工作所帶來的能力了,作爲牧師,納德在教堂中經常會傾聽他人的苦惱或者是罪惡,他們來到納德的面前,希望得到主的解救,而納德往往也會說幾句寬慰的話,若是能夠解決的問題,也會偷偷私下裡去解決,所以在與人溝通上面,納德或許一個陌生人信任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後世總有人把牧師當做是心理醫生,此中雖然有些不同,可大體道理卻是相同的,都是安撫人心的。

這些村民哪裡見過這麼高明的安撫手段,從小到大生活在這裡,連聖經都沒有看過,聽的講經也大多是在四周遊歷的牧師講的,他們的水平自然不能夠跟納德這樣專業的,天才的牧師來比,聽完納德的說法,自然一個個都對納德的信任度成倍增加,看着納德,眼神中都多了一點信任。

納德看在眼裡,心裡也是安心了不少,他的內心中確實是想要幫助這些村民的,最開始的時候,納德當然沒有把這些村民的位置擺的太高,在他看來,自己的使命並不比這些村民的生命來的低,後來之所以改變主意要救這些村民,替他們出謀劃策,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在傑緹亞的身上。

這是納德第一次見到除了伊麗莎白之外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且在那些法蘭西騎士的口中,這位叫做傑緹亞的女孩,還是一位神明的化身,對於納德這樣的單一神教徒,這無疑讓納德非常的感興趣,他十分想知道這位女孩兒,到底是如何成爲神明化身的,更想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爲此,他就必須要獲得傑緹亞的信任,並且要待在這位女孩兒身邊一段時間,幫助村民當然就是這個目的的不二之選了,其中的原因雖然稱不上多麼的高大上,可是不管如何,能夠救這五百多條命,對於納德來講,不可謂不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他們能夠答應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再說了,如果能把這些村民送到法蘭西與神聖羅馬帝國之間的國境線上,那裡緊挨着的可就是皮埃蒙特伯爵領,據納德所知,現在的皮埃蒙特,除了科斯特伯爵的小部分領地之外,其中絕大部分的土地已經被伊爾伯爵佔領,這樣一來,說不定自己還能讓傑緹亞和喬納斯見一面呢。

當然,納德讓這兩個人見一面可不是爲了讓他們兩個發生些什麼,此時的傑緹亞都已經十八歲了,而喬納斯還沒有第二性徵呢,納德之所以想要讓這兩個人認識一下,一方面是爲了讓喬納斯照顧一下迪爾達亞這個村子,另外一方面,納德也知道喬納斯的不平凡,如果能夠讓傑緹亞這樣一位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幫助喬納斯,這對於喬納斯未來的事業來說,將會起着巨大的作用。

法蘭西的國王爲什麼要派出這麼強大的軍隊搶奪傑緹亞,就是因爲她能夠帶來大量的糧食,而如果這項能力能夠用在喬納斯的領地上,納德幾乎不敢想象,憑藉魯格家族的底蘊,到底能講魯格家族推到什麼位置。

不過這番心思,納德現在是不會告訴給傑緹亞的,迪爾達亞現在的村民,對於陌生人的信任度非常的低,而納德也沒有時間去給所有的村民一個一個的去解釋,若是自己的這番打算泄露了出去,就必然會引起騷動,所以納德短時間內會嚴格的保密,大約會等到法蘭西的國境線之後,再找時機告訴給傑緹亞和喬納斯。

納德在腦海裡想着自己的事,可是他並沒有怎麼分神,繼承了耶穌的力量之後,三心二意的思考問題這已經是納德的拿手好戲了,他很清楚,這些人的贊同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唯有達佳魯的同意,纔有可能讓自己的計劃得到實施,如果他不點頭,自己剛纔說的也就會都變成廢話,從此刻看,達佳魯顯然還沒有下定決心,這也是納德不能輕率的原因。

一旁的傑緹亞則沒有想那麼多,對於未來的新生活,傑緹亞很是嚮往,屠殺過後,她的心裡一直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那些爲了自己而死去的村民,他們本該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有的甚至比他的年紀還小,他們是有着更好的未來可以去度過的,可現在,他們只能被埋藏在幽暗的地底,被蟲子啃食着身體幾年以後只留下一具白骨,再也沒有了生息,這對於傑緹亞來說,是一個無法過去的坎。

也正因此,這讓她的壓力非常的大,傑緹亞總希望能夠讓這些村民們可以過上比現在稍微要好些的生活,起碼屠殺這件事情,不要再次發生在這些無辜的人們身上,爲此,她曾經想過跟着騎士走,也想過一走了之,可到了現在,各種因緣際會,讓自己再也無法割捨這些撫養自己長大的人們,她必須要爲他們的生計去着想。

現在聽到納德口中的意見,傑緹亞心中的歡欣自然也就能夠理解,按照納德的想法,他們不僅能夠活下來,還能夠活的越來越好,這對於迪爾達亞的村民來說,完全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可是聽着納德的說法,傑緹亞卻覺得這非常有實現的可能,畢竟那是三不管地帶,在那些地方聚集最多的人可不是貴族和憲兵,而是強盜和難民,在這樣的地方,信息極難傳播,這也就給了迪爾達亞這個村民蟄伏的機會。

在這裡,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們到底擁有着多少畝的田地,在這裡,自己可以盡最大可能的生產糧食,然後賣給那些需要廉價糧食的地方,然後用那些錢買更好的武器,買更好的工具,建設自己的家園,這些統統都是可行的,這讓傑緹亞非常的興奮。

在場的人大多很興奮,不過達佳魯和老村長卻有些不一樣,老村長之所以沒有什麼興奮的神情,是因爲他本就是一個保守的人,現在的他,是整個村子的領導者,若是做錯了,那麼對不起祖宗的,便將是他,要下這麼大的決心,非常的困難,這也是他爲什麼不動心的原因。

至於達佳魯,則是因爲他依舊有所顧忌,對於外部世界的熟悉讓他對納德的話有着很多的疑惑,可是也因爲外部知識獲取的片面性,讓他確實不能問出什麼很有針對性的問題,可是即便如此,達佳魯還是在納德的話語中找到了漏洞,看着納德,達佳魯做出了自己最後的試驗。

“納德先生,您的意見非常的可靠,只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聽您剛纔的想法,可以看得出,您對神聖羅馬帝國非常的瞭解,我能問一句,這是爲什麼嗎?您可是一個法蘭西人,神聖羅馬帝國這個敵人的事情,您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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