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林激動的雙眸,如同暗夜中不慎遺落的星斗,在黑暗中不停的閃爍着。
“均澤,其實我就是報道那篇新聞的記者。在那次事件後,我曾經回訪過費小雅,碰巧遇到她的閨蜜,這才知道了她和雲楓之間的關係。但是因爲費小雅不願意讓自己曾經的遭遇見光,我只得讓這些故事塵封在自己的記事薄裡。而且說來也巧,費小雅在臨死之前,曾經讓她的閨蜜陪着她去過一趟文城。”
“什麼?臨死之前去過文城?”
貝均澤突然之間愣住了,方若林再次提供的信息,如同一顆炮仗猛的在他的心底炸開,炸起了無數的困惑和疑問。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一個跟蘇婷很相像的女人,剛好在十八年前夭折過一個孩子,而這種夭折也只是她自己的一面之詞,並且她在臨死之前,竟然還要去蘇婷的遺棄地轉上一圈。
這些如果只是巧合,那倒沒什麼。
但是如果這些不是巧合,蘇婷就可能真的是當年費小雅生下的那個孩子,而方若林的推測也就一下子變成了事實。
“是的,千真萬確。而且說來你都可能不會相信,費小雅在文城竟然哪裡都沒去,只是在火車站廣場坐了一個下午。均澤,如果現在你還要對我說什麼洗洗睡的話,我可真要懷疑你的智商了。”
鬆開緊握着貝均澤雙肩的手,方若林轉身重新伏在欄杆上,看着遠處黑黝黝的山巒,在黑暗中沉默下來,一幅對貝均澤的去留放任自主的態度。
“好吧,我承認,現在的我已經對你的推測產生了興趣。”
回身也伏在欄杆上,和方若林一起眺望着遠處的黑色山巒,兩個人都一下子沉默了。
夜,一下子悄無聲息,只有夜風偶爾拂動的聲音。
“嘭——”
寂靜中,一直沉默着的貝均澤突然用力拍打了一下欄杆,發出一聲悶響,把旁邊正在沉思着的方若林嚇了一大跳。
“若林,我突然有個想法,比你的設想會更加安全。其實我們可以完全不驚動雲楓,將這件事的範圍只控制在你我之間。”
“哦?你是說……”方若林的心中驀地一動,像是突然想到了貝均澤的意思。
“對。等到蘇婷的事情穩定下來,我想辦法搞到雲楓的DNA,這樣我們就可以悄悄的爲雲楓和蘇婷來個親緣鑑定。如果蘇婷真的是當年費小雅遺棄的女嬰,那麼她和雲楓,就有兄妹的血緣關係。到時候,我們再根據這個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計劃,你看怎麼樣?”
“啪——啪——啪——”
貝均澤的這個計劃真的是太完美了,方若林竟然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均澤,這個辦法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將真相弄清楚。看來我們兩個人雙劍合璧,果然是天下無敵。”
“臭美吧你。誰要和你雙劍合璧?”
貝均澤嘻嘻一笑,猛的將肩膀撞向身畔的方若林,卻不防方若林竟然也心有靈犀的撞了過來,兩個人不覺黑暗中彼此相視會心一笑。
既然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個圓滿的商議結果,方若林和貝均澤的睡意
也就幾乎同時涌將上來,兩個人同時打了一個大哈欠,這纔回房繼續睡沙發。
也許是方若楠陪伴的緣故,蘇婷竟然罕見的第一次晚上沒有做噩夢,第二天一早醒來精神也非常的好,而且纔剛剛七點半,便拉着方若楠要馬上趕往山上的拍攝現場。
因爲害怕蘇婷經過事故現場的時候受到刺激,貝均澤便用牀單將劇組的商務車內部從中間隔了起來,然後兩邊的窗簾也放下,他和方家兄妹兩人便在這樣的人爲小房間中,陪着蘇婷一路聊天。
經過半個小時的車程,總算是無驚無險的來到拍攝現場,看見蘇婷突然和貝均澤突然一起到來,劇組的演員們都吃了一驚。
夏留仁屁顛屁顛就迎了過來,對着貝均澤自然又是一番溜鬚拍馬。
不過他的溜鬚拍馬,卻只是換來貝均澤一個白眼:
“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安排拍戲吧。我只是來現場觀摩的,對了,夏導,最好這幾天不要安排記者來探班,我不希望蘇婷被人採訪。”
“嗯嗯,澤少您大可放心。我這就馬上去安排,沒有您的吩咐,保證一個記者也不讓放進來。”
結果這胸脯剛拍過,就看見方若林從旁邊走了過來,不覺老臉上就是一紅,表情就有些訕訕的。
他怎麼就忘記了方若林也是記者呢?
由於作爲重要角色的蘇婷沒來,所以這幾天耽誤了不少戲,原計劃再有一個星期就能拍完的戲,現在看來按期完成的可能性,一下子變得非常渺茫。
現在既然蘇婷已經到場,其實不用貝均澤責備,夏留仁也要緊鑼密鼓的加快進度了。
畢竟他和貝定一可是有合約的,拍攝預算節餘或者是超出的部分,會跟他的薪水掛鉤。
但是對於因爲蘇婷,而導致的拍攝推遲滋生出來的預算費用,他可是從來都是敢怒不敢言,誰讓人家蘇婷很可能是貝家未來的媳婦呢?
不過這幾天劇組的其他人,可是沒少受他的氣。
畢竟劇組那麼多人,而且最近又是拍攝大場面戲,所以每耽誤一天,費用就要多出來好幾十萬,可這些錢都要影響到他他夏留仁的血汗啊。
隨着夏留仁一聲令下,整個拍攝現場立刻活躍起來,所有的人都各就各位,而蘇婷也來到化妝棚下,開始讓專業化妝師給化妝。
沒想到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眼看這演員就要開始上場,坐在旁邊觀看的貝均澤卻突然站了起來,對着夏留仁就是一招手:“夏導,你給我過來。”
“澤少,什麼吩咐?”
正忙得滿頭大汗的夏留仁,急忙一溜小跑的奔了過來。
“你們今天拍什麼戲?怎麼我看見那邊還有一輛汽車?”
擡手指着遠處山路上停着的一輛民國時期的道具汽車,貝均澤的這兩根眉毛可就擰成了疙瘩。
“澤少,今天是拍山匪護送主角下山通過關卡的戲,當然需要用到汽車了,那是咱們劇組的道具車。”
“不行,馬上換個沒有汽車的片段來拍,這段戲以後再拍。”貝均澤當即大手一揮,直接否決了這段戲份。
貝均澤坐在這裡看也就罷了
,沒想到竟然還要干涉自己拍戲,別說是他貝均澤,即使是他爸爸貝定一在這裡也不敢這麼幹涉自己,夏留仁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
“澤少,什麼事情我都能服從您的安排,但是關於拍戲上面的,卻不行。我是這部戲的導演,拍什麼是我說了算,您這樣亂指揮,還讓我們怎麼拍?”
“我還是這部戲的老闆呢,我說今天不行,就不行。”貝均澤也火了。
“您算什麼老闆?您頂多算是老闆的兒子。澤少,不是我打擊你,今天這件事,您還真沒權利插手!”
夏留仁也不是個慫蛋,平常他巴結貝均澤是不錯,但是到了真正原則的問題上,他卻也是絲毫不讓。
“你說什麼?夏留仁,你還真以爲你是哪根蔥了?竟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
原本就看夏留仁不順眼,沒想到現在夏留仁竟然還要跟他對着幹,貝均澤一心爲了蘇婷,頓時火冒三丈。
“對不住了澤少,不是我不聽您的話,是因爲咱們貝氏有規定:只要戲一開拍,拍攝現場的一切事務,都由導演說了算,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如果您還執意要干涉的話,我看我也只有給貝總打電話了。”
夏留仁這個老狐狸,說着話還竟然真的就摸出了手機。
“你竟然還想用我父親來壓我?夏留仁,如果你今天執意讓我的女人拍這場戲,可不要以後後悔。”
眼看着兩個人互不相讓,而貝均澤也已經是摩拳擦掌,夏留仁這一場捱揍似乎在所難免,得知動靜的方若林卻及時趕了過來。
“均澤,你這是幹什麼呢?來來來,先消消氣。——夏導演,借一步說話。”
急忙將一瓶水強塞進貝均澤的手中,方若林長臂一伸摟住了夏留仁的脖子,不由分說摟着他疾步走向一旁。
“方記者,您給評評理,澤少他也太不講理了,一段戲他說停拍。就得停拍?如果每個老闆都跟他一樣,我們導演可要怎麼活?”
夏留仁也是一肚子氣,邊走邊向方若林低聲埋怨着。
“消消氣,消消氣。夏導演,您聽我說,其實澤少他也是沒有辦法,要不他也不會干涉。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方若林急忙滿臉帶笑,擡手撫弄着夏留仁的胸口,嘴上說着和稀泥的話,這心裡卻早把夏留仁這個老混蛋,給罵了十萬八千遍了。
聽完方若林的解釋,夏留仁不覺吃了一驚:“方記者,竟然有這種事?”
“是的,千真萬確。夏導,您也知道蘇婷現在和貝家的關係,您說現在是她的健康重要呢?還是您今天必須拍這場戲重要?這場戲如果今天不拍,還能推幾天再拍,可是如果蘇婷的健康出了大問題,恐怕就不是能推遲幾天的事情了。”
“這個……”方若林一番話是夾槍帶棒,倒是讓夏留仁倒吸了一口冷氣,略一遲疑,終於皺眉下定了決心,“好吧,那我就聽澤少的。”
整個劇組的人立刻再次行動起來,看到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要求進行,貝均澤也不覺展開了緊皺的眉頭。
不時將目光投向化妝棚下的蘇婷,一個惡毒的報復計劃,卻在夏留仁的腦海中滋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