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均澤只覺得眼皮突突就是一跳,下意識擡手就想拍門,然而在手掌落在洗手間門上的那一秒,卻突然想起雲哲此刻的狀況還不大好,他這樣慌張豈不是再次驚到了雲哲?
心思流轉之際,急忙轉拍爲敲,聲音低低的叫道:“蘇婷,我是均澤,開門好不好?”
然而,裡面卻是毫無聲息。
貝均澤心裡面驀地就是一緊,越發回憶起蘇長柏去世時蘇婷的表現,下手不由自主就重了一些,聲音也更顯得急促:“蘇婷,你沒事吧?開門,我是均澤。”
又緊張的敲了數下,這才聽見裡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只聽咔吧一聲,洗手間門已經應聲而開,蘇婷那張紅腫着雙眸的臉也出現在門開處。
“婷,你沒事吧?”
張開雙臂將蘇婷擁入懷中,貝均澤心情得狂喜簡直如獲珍寶一般。
“我……沒事。”蘇婷的聲音低低的,卻是嗓子已經喑啞。
“還說沒事,嗓子都啞了。婷,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現在的狀況,有什麼委屈還是等回家再說好嗎?畢竟雲——先生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關切的托起她的臉頰,貝均澤的聲音溫軟得如同棉花。
本來他順嘴想說雲哲的,然而話到脣邊,卻突然意識到失言,急忙改了口。
說實話,雖然貝均澤早就知道雲哲同蘇婷的關係,但是畢竟親身經歷了蘇婷和蘇長柏的父女情深,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和蘇婷一樣,對蘇長柏極其的敬重。
剛纔的一場發泄,再加上面前男人的柔情,蘇婷的心情終於穩定下來。
她輕輕的點頭,回身走到盥洗臺前,開始整理臉上被淚水衝得凌亂的妝容。
洗乾淨了臉,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蘇婷這纔跟貝均澤一起出來。
經過私人醫生的努力,雲哲眼下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正靠在沙發上和雲楓低聲聊着什麼。
看見蘇婷過來
,父子倆立刻停止了交談,雙雙看向蘇婷的眸子,都散發着殷切的光芒。
“婷婷,快過來坐下。”
立刻輕拍着身旁的位置,因爲太過激動的緣故,雲哲的嗓子已經有些哽咽。
然而,蘇婷卻並沒有因爲他的招呼而立即走過去,反倒是突然停住了雙腳,就那樣眼神直勾勾的緊盯着他。
在那張和雲楓極其相似的臉上,還有另外一些蘇婷熟悉的影子,那是蘇婷曾經無數次對鏡自憐的時候看見過的。
沒有人說話。
父女、兄妹、翁婿之間,驀地因爲蘇婷的無語而沉默下來,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整個房間突然陷入一種空氣凝滯的狀態,讓人有種窒息的不安。
默立了足足兩分鐘之久,蘇婷這才突然擡起了右腿,但是右腳未曾落地,卻又極快的收了回來,重新放回原地。
她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曲握成拳,那因爲握拳太緊而顯得發白的手,向房間中衆人,無聲的宣告着此刻她心中的複雜情緒。
一隻大手突然伸了過來,握住她一側有些冰冷的拳頭,有些無窮無盡的能量,立刻透過那溫熱的掌心,極快的輸送到蘇婷的全身各處。
“婷,過去吧。”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卻穿透力極強的投入蘇婷的耳膜。
蘇婷不覺身子一震,下意識的再次擡起右腳,但是這一次,卻並沒有收回去,而是實實在在的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一步,兩步……
雖然離雲哲只有五六步,但是對蘇婷來說,卻是將近二十年的距離。
這一刻,蘇婷突然感覺好累,就像是圍着地球走了一圈。
下意識反手握住貝均澤那隻溫熱的手掌,因爲此刻的她,實在需要太多的勇氣。
坐進柔軟的沙發,自始至終,蘇婷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生父雲哲的臉,而云哲亦然。
父女兩人就這樣
默默的對望着,帶着各自不同的情感。
許久,雲哲才緩緩擡起一隻手,試探着抓住蘇婷空着的手。
也許是父女之間那神奇的血緣,蘇婷雖然內心閃過掙脫的念頭,但是卻並沒有抽出。
有些奇妙的感覺,驀地沿着手指竄將上來,和男女之情截然不同,那是蘇婷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她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就像是一隻漂泊的船兒,突然找到了溫暖的港灣,就有些淚水再次爭先恐後的涌將出來。
“對不起……婷婷,真的對不起……二十年前,我不該狠心的拋棄你媽媽……婷婷,其實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死去的媽媽。當年是我太懦弱,不敢面對自己心裡的真感情,辜負了你媽媽的一片真心……”
淚珠兒撲簌簌落下來,落滿蘇婷的手背,那已經泣不成聲的老人,突然從左胸口袋裡面摸出一張發黃的小照,顫抖着手舉到蘇婷的面前。
只看了一眼,蘇婷就愣住了。
如果不是因爲那照片已經發黃,還有那女子穿着的白裙子,明顯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蘇婷簡直都以爲那就是自己。
顫抖着手接過那張小照,生平第一次看到生母的模樣,蘇婷心中情感是激盪不已。
怪不得剛纔生父雲哲看見她的第一眼,會發出那樣的感嘆,原來她竟然和年輕時的母親,如此的相像。
“婷婷,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彌補這二十年來,你心裡的缺憾。可是,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存在這個世界上。如果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畢竟因爲我的軟弱,已經害了你媽媽的一生,我不能再負你的一生……”
蘇婷一直流着淚的沉默,讓雲哲的情緒越發的激昂,他哽咽着,卻突然抓起蘇婷的手,朝他自己臉上揮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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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