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夜半楊良媛掉落池塘死去的事傳了開來,東宮這兒宋承徽被帶去了司刑所,還找到了她在場的證據。這似乎也沒什麼別的好說,又是宮內妃子妒忌引起的事兒。
一早沈香茉前去景仁宮請安時候皇后娘娘提及此事,言語中多少含着可惜,對皇后來說,不論嫡出還是庶出。太子的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楊良媛那孩子來得多不容易。就這麼沒了。
“夜半的時候東宮中值守的都在做什麼,既然是有人出去了,這時辰就該注意些,等着出事了再去尋人哪裡還來得及。”皇后看着沈香茉,“如今還有輝哥兒在,東宮中更應該嚴謹。”
“那時辰正巧是輪了值守。”沈香茉略提了一句,轉而說到了晉王府小郡主的事,“聽聞晉王府把小郡主送到了宮中來養。”
“是啊,偌大的王府裡不能沒有當家主母,百日過後就要再娶王妃,日子定了,開春一月底。”在李淑妃的要求之下,皇上這兒又賜了婚,錢大學士的孫女。今年已經十六了,這段日子李淑妃忙着重新裝點晉王府,雖說是第二次娶親,但是這一回纔是順心如意,李淑妃自然更盡心些。
晉王要忙公務。王府中如今都在全力照顧小世子,蓉姐兒這邊忽略了些,就被晉王爺送入宮,養在了李淑妃這兒。
沈香茉深以爲既然是要再娶親,蓉姐兒還小,這時候就該讓她和王妃好好相處。及早培養起來以免日後生疏,皇后聽她這麼說,對李淑妃的做法十分不屑,“眼皮子淺的,她要是能想的到這些,如今還能高興成這樣,這人死燈滅,也不是她這樣的。”
話都是這麼說,人死如燈滅,就算是記得,那也僅僅是記得罷了,日子還得過,忘的快的,沒多久就不會再惦記了,就如晉王妃,又也許,根本就不被惦記過。
“就是可憐了蓉姐兒那孩子。”皇后嘆了聲,她再不喜李淑妃,對蓉姐兒這麼大的孩子還是抱着心疼,沈香茉默不作聲,她一直覺得晉王妃死的不值得。
......
從景仁宮離開後天下雪了,陰冷的空氣裡,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起了大雪,沈香茉回到東宮,這兒莫離來稟,茗申院那兒,十六奉儀來了有一會兒,在偏廳等着。
沈香茉差人去把紅芙帶過來,還是一襲耀眼的紅衣,這是紅芙最標誌的裝束,走進屋子後,她給沈香茉行了禮,跪在那兒也沒起來,語氣淡淡的,顯着一些誠懇,“妾身有事想求娘娘。”
好幾年前,也就是她三日回門那天,在南巷的花滿樓外,紅芙一襲紅衣跪在馬車邊上,求她能允許她到睿王府裡來,而今天,沈香茉看她跪在那兒的情形,總覺得和那天的很相似,入宮以來,這算是她第一次下跪求她。
“地上涼,有什麼事,起來再說。”沈香茉擡手,讓瑞珠把人扶起來,賜坐後又端了茶過來,紅芙只捧着茶杯,在那兒安靜了一小會兒。
“你有什麼事。”
“不知當初殿下和娘娘說的話,還算不算數。”紅芙放下杯盞,擡頭看沈香茉,“殿下當初說,若是不想出府,不想入宮的,會給一筆銀兩,以清白身讓我們走。”
沈香茉一愣,當初她費了這麼大的勁才進了府入了宮,如今卻是要走。
“你想出宮?”
紅芙點點頭,“懇請娘娘答應,讓妾身離宮。”
這倒是沈香茉從未預料到過的事情,從睿王府過來的這麼多侍妾,誰都不肯走,如今第一個要走的竟然是費盡心思才得以入宮的紅芙。
沈香茉笑了,“爲何要走。”
大約是猜到了太子妃回問,紅芙深吸了一口氣,“這東宮的生活,並非妾身最初想的那樣,睿王府的生活也是如此,娘娘,其實在花滿樓的時候,殿下雖留宿了,但從沒碰過花滿樓裡的姑娘,進了府後也一樣,殿下都只是在妾身屋裡過夜,並未做別的事。”
這樣的生活她現在是習慣了,最初進府的時候還會爭,但是紫衣死了之後,紅芙的心境一瞬有了巨大的變化,爭這麼多有什麼用,命都沒了。
當初她還會以爲在花滿樓門口演的那一幕,讓世子妃下不來臺面,她引以爲傲,可在睿王府那些日子,乃至入了宮後她漸漸發現,太子妃是不屑和她們計較。
以前還有紫衣陪着鬥嘴,雖然是相看兩相厭的,日子久了,紅芙也覺得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加上有個人打發時間,比起花滿樓裡整日要迎合那些男人,要自在的多,可如今,一個人的獨角戲太累了。
“宮裡的生活太無趣了,妾身不想留在這兒。”紅芙笑着淡淡補了一句,“勾心鬥角的,動不動就死人,比花滿樓裡可殘忍許多。”
執意要走,沈香茉自然不會留,她們這些人並沒有登記在冊,“出了這皇宮,在外是生是死可都沒有人會管,拿着那些銀子,你孤身一人,要做什麼。”布嗎估扛。
“這要麻煩娘娘,給妾身一個清白的身份,或許妾身可以在巷子裡購一處鋪子,賣賣豆腐,妾身也能找一個靠譜的老實人嫁了,往後的日子就不會沒有依靠。”紅芙笑的很隨意,沈香茉看着她,嘴角莞爾,這些話她倒是信,這麼多侍妾裡面,十六奉儀算是聰明的一個人。
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盈盈看着她,“除了這原因,還有什麼原因讓你下定決心要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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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紅芙擡手要去拿杯子,指尖貼着杯壁,微顫了一下,“娘娘所指的是什麼事。”
“昨天夜裡,丑時過半你去了哪裡。”沈香茉命人去查,不止查了宋承徽一個人,在那段時辰進出的可疑的人,她都查了。
紅芙並不意外太子妃會問,這東宮就這麼大,誰的頭上都會被查到,紅芙說的如實,“昨天夜裡我也去了花園。”
“你去做什麼。”
“散步。”
沈香茉看了她一會兒,“既然是散步,楊良媛落水的事,你也看到了。”
“妾身親眼看到楊良媛落水,不過可惜的是,沒能看仔細樹後推她的是什麼人,唯一肯定的不會是宋承徽,她那麼蠢,幹不出這種事。”紅芙承認的很乾脆,她的確在場,她不僅在場,她還看到了尾隨楊良媛過來的宋承徽。
但是楊良媛身後那位置太隱蔽了,她比宋承徽看到的多一些,她有一瞬看到了那人推時冒出來的側臉,但是隱下去的太快,只覺得熟悉,卻分辨不出是誰。
沈香茉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放下杯子,“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會和殿下稟明,若是殿下點頭,楊良媛的事情結了案,你就可以出宮。”
紅芙微怔了下,聽到她這麼說,太子妃竟然沒有繼續往下追問,但再想想她便釋然了,唯有她們覺得自己聰明的,螳螂捕蟬亦有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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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芙離開太子妃的屋子後回後殿,在茗申院的門口遇到了前來看望三孃的閔柔,身後宮人手中還拎着一個食盒,兩個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還是閔柔叫住了她,“帶了些玫瑰糕過來,見你不在,讓人給你放在屋子裡了,趁熱吃。”
“我不吃玫瑰糕。”紅芙搖頭,“那是十五奉儀愛吃的東西。”
“不試怎麼知道自己不愛吃呢。”閔柔輕笑着,“紫衣她也是試了之後才喜歡的,你若是喜歡別的,下回我做桂花糕。”
紅芙不愛吃糕點,玫瑰糕也好,桂花糕也罷,但聽閔柔這麼說,紅芙的神情變的開懷,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好啊,那就麻煩閔姐姐了,早就聽她們說起過,你的手藝好。”
兩個人沒有再多說,紅芙回了屋子,那兒就放着精緻的一疊玫瑰糕,紅芙只瞥了一眼就讓身邊伺候的宮女端下去,賞賜給外頭的小宮女吃。
半天過去那宮女並沒有出什麼事,紅芙也不在意,想來不會這麼直接在糕點中動手腳的,熟料當天往上,這個小宮女夜深時和別人結伴去茅房,不幸跌落茅坑,淹死了。
而也是那此時的司刑所中,給宋承徽來送吃的宮女被逮了個正着,她那食盒中放着的幾個菜,裡頭竟都摻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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