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楓想自已瘋了,怎麼能答應莫公子參加科考呢?但是他講話的口氣,自已好象中了魔咒般,竟然點頭了。
一等他離開謝府,白少楓就後悔。在屋中怨懟地走來走去,恨自已意志太脆弱,桌角一堆八股大家的著作,看看都心亂,莫談溫書。
“公子,去街上轉轉嗎?”柳葉和宗田站在門外,隔着紗簾叫道。謝府的總管把所有的事做安排得妥妥的,他們無事可做,尋思着逛逛洛陽城。早先困在旅舍裡,沒有着落,什麼也不敢做。現在好了,在洛陽,他們也算有個家。
白少楓羨慕地看了下他們二人,親親密密地相對而笑,幸福得很,哪象他要受這樣的折磨。想了想,眼不見,心不煩。“好,等我換件衣衫。”
東安市集,離謝府不遠。他們下車,走過橫直交錯的篷頂街面,從水果、南方的糕點,綢緞,什麼都得到。小館子裡的麪食,又多又暖,吃得人熱騰騰的。人圍得很多的地方,不是有人賣藝,便是戲園子裡看人唱戲。
那種露天的戲院,又破又擠,但是唱得太好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條街兩三里長,又寬又直象一把箭似的,南面或北面的門樓高聳入雲天,風光如畫。
白少楓被這繁榮熱鬧的街景弄得眼花繚亂,洛陽的一切,開闊,清晰,不矯揉做作,純得象白日青天,和姑蘇迷濛的溫柔景象大大不同。先前那種煩悶早就煙消雲散。
一家酒樓在廳門外放了好幾張桌子,現烤蒙古羊肉。客人一隻腳擱在鐵絲格子的臺架上,用筷子夾一片羊肉放在火上烤,然後直接送入口中,不讓美味失散。不知是因爲價格過高,還是不敢嘗試,吃的人少,看的人多。
“公子,那個好象不錯。”柳葉潛藏的好奇全部激發出來了,眼睛晶亮地盯着那烤得油油的羊肉,咽喉一動一動的。宗田心疼,也跟着說:“公子,我們嚐嚐好嗎?”
白少楓對那樣的吃法沒有興趣,但不想掃二人的興,點點頭。三人走過去,夥計笑吟吟迎上來,擦拭着桌子,問道:“三位是南方人吧!口味重不重?”
“不重,給我們先少上點,免得吃不慣。”宗田說道。
“好呢!”夥計大叫着張羅去了。
白少楓有點受不了羊肉那股騸味,屏住呼吸,俏眉秀氣地皺着,盈盈坐下。這時候,有人從後面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衫。他回頭,認出那笑容滿面,一身勁裝的女子,正是同船而來的趙芸娘。
“我瞧着象白公子,就冒味過來了。”她帥氣的面容上露出欣喜。
白少楓點頭微笑,“真的好巧哦!趙將軍,你也逛街?”
趙芸娘羞澀地看了眼白少楓,大方指指正在落坐的高大稍胖的老者,“我陪爹爹過來吃烤肉。”然後她嬌羞地壓低了聲音說:“怕他喝高,我特意來看着。”
“你好體貼。”白少楓調皮地朝她擠擠眼,他發現和趙芸娘講話很輕鬆,“他一個人也會喝高?”
“哪裡一個人,看!”她挪下嘴,白少楓看到隨着老者身側坐下的還有一位裝扮怪異的男子,身形修長健壯,額上的頭髮除了一根長辮,其他的地方都剃得精光,寬鬆的長袍不象洛陽人的裝束,他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和開朗的笑容。
“每次碰到拓跋公子,都是喝得大醉,也不看看人傢什麼酒量,他什麼酒量。”芸娘輕怨地瞟了眼那桌。
“拓跋?好奇怪的姓。”
“嗯,是匈奴人,那邊極寒,冬天喝酒取暖,一喝便是一葫蘆。”
“來吧,我介紹你認識下。”芸娘不管白少楓同意不同意,拉住他的衣袖就走。白少楓和芸娘一起,心中就忘了自已的身份,手一扳,執住芸孃的手,高高興興地跟着。
芸孃的臉一紅,腳下閃了下,差點載倒,白少楓攬住,關心地問:“沒事吧!”
“嗯!”她愛慕地擡起頭,淹沒在他溫柔的視線中。
“芸娘!”一聲驚吼,把芸娘驚醒,慌地鬆開手臂,“我爹爹在叫了。”
聽芸娘提過,她自幼隨父長在軍營,想來她爹爹定是個馳騁繮場的老將軍了,一身便裝,蓋不住滿身的英武。
白少楓恭恭敬敬地擡手施禮,“見過趙老將軍。”
“呃?他竟然不識老夫?”趙勇軍不滿地對那拓跋公子說。
“爹,白公子初到洛陽,哪裡知道你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趙勇軍大元帥,不知者不怪啦!”芸娘輕笑地替白少楓解了圍。
“原來是趙元帥,晚生失敬了。”白少楓臉一紅,重新施禮,又對拓跋公子點點頭。
“好個俊俏的書生,面若桃花,腮帶胭紅,真個是絕麗的姿色,唉,可惜啊,這樣的面容怎麼生在一個男子身上呢?”拓跋公子兩眼一亮,朗聲說道。
沒有人這麼直率的口氣這樣說話,雖然他不是真的男子,但聽着,立刻就覺得不自然起來。
“公子,你以爲中原男子都象你們北方那般虎背熊腰呀!也在洛陽呆了多年,怎麼會大驚小怪的?”芸娘和那位拓跋王子象很熟,口氣極爲隨和地爲白少楓抱不平。
“不得對暉王子無禮。”趙勇軍輕責道。
暉王子?白少楓詫異地多看了拓跋暉幾眼,他一臉微笑,很樂意接受白少楓的注視。
“這位是匈奴的拓跋暉王子,是我爹爹的酒友。這是姑蘇來京趕考的白少楓公子。”芸娘溫婉一笑,輕扯白少楓,讓他坐下。
白少楓想拒絕,可又不好拂了芸孃的誠意,只得僵僵地坐下。
他來到洛陽後,遇到的人可是都不太普通哦,難道洛陽城遍地都是王爺和將軍?
“芸娘怎麼會認識如此俊俏的書生?”拓跋暉興趣盎然地看着二人。
“他從靖江與我們同船回的洛陽。”
“你認識莫公子?”拓跋暉和趙勇軍對視一下,雙雙瞪圓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