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還想不出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和楞邁做交易。老土當初交待問題的時候提到一個細節,這幫類傣族後裔不貪錢,有容乃大,無欲則剛,不貪圖利益的人,是很不好收買的。
果然,楞邁一聽龐老二說交易,馬上回道:“咱們兄弟靠山吃山,什麼都不缺,交易的事,就免了吧。”
龐老二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悠悠說道:“就如老兄所說,浮羅族全盛時威名遠揚,遺址內的祭壇,兄弟是見識過的,當真稱的上是雄偉之至。”說到這兒,龐老二有意停了停,揣摩楞邁的神色。楞邁雖然心裡對我們充滿敵意,但聽見龐老二誇讚自己的先族,還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些得色。
看着對方神情歡愉,龐老二接着說道:“可惜的是,浮羅族過去的歷史隨着滅族煙消雲散,各位對本族過去的事情,恐怕也知道的有限。”
“恩。”楞邁不由自主的點點頭,說道:“我們知道的,都是當初先祖口述給後人,又一代代傳下來的一些內情,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若是能把浮羅族建族開始經歷的密聞要事蒐集整理出來,想必楞邁老兄是極願意的。”
龐老二這副樣子我們是早就看慣了的,但楞邁的兩個弟弟卻沒那麼好的脾氣,忍不住說道:“拐來拐去的,到底要說什麼!說什麼都是沒用,你們這些人,哼!”
龐老二微微一笑,也不辯駁,只盯着楞邁看。楞邁緩緩回頭壓制住兩個弟弟,然後對龐老二說道:“你說明白些。”
“我說的已是很明白了,祖先的功績,子孫後代歸攏起來流傳後世,是件光宗耀祖的大功德。”
“祖先的事,我們就只知道這麼多,說的好聽,做起來卻難了。”
“一點不難。”龐老二精神一陡,說道:“老兄若是有意,這件事,兄弟來做。”
“胡吹什麼牛。”楞邁的一個弟弟說道:“你們纔來幾天?連我們都不知道的事,你們能知道個屁。”
這些人的主心骨兒是楞邁,所以龐老二絲毫不理會其它人的話,緊接着說道:“兄弟向來不說空話,老兄一點頭,這事就算包在我們身上。老兄你連帶下面四個弟弟都是一脈相傳的浮羅後裔,各自娶妻生子,人丁便慢慢旺了,再傳承幾代,等家裡人口多時,正正經經的打出浮羅族的旗號,豈不是件美事?到時候把祖先的榮光一件一件講給子孫們聽......”
龐老二對敵對友一向很會做思想工作,他這番話顯然讓楞邁動了心。不過楞邁也不是傻子,我們剛到這裡沒多長時間,連進遺址的密道都要受人指點,龐老二卻說出這樣的大話,由不得讓他心生懷疑。龐老二看對方動心了,當即趁熱打鐵,問道:“楞邁老兄,浮羅族先賢造過文字,不知道流傳到今天,你們還認得不認得。”
“認得一些。”
“好,請看看。”龐老二向前走了幾步,揀起一根小樹枝,開始在地上來回劃道劃圈,我瞧着劃出來的是類傣文字。方圓一兩米的地方都畫滿之後,龐老二直起腰,隨手丟掉手中的樹枝,說道:“楞邁老兄,你看看就知道了。”
當初我們在類傣族領居室的小套間裡現過許多陶板,上面是每代領記載的族內大事以及部分機密。不過因爲有要事在身,加上時間不足,所以當時只翻看了清朝時若干代領留的陶板。龐老二記憶力很強,爲讓楞邁信服,把看過的陶板內容摘抄下來一段。從滅族大禍中逃脫的祭司是清朝人,因此他應該對那段時間族內的情況比較熟悉,給子孫口述時也會說的非常詳細。楞邁看了一會就有些吃驚,顯然陶板上不但記載了他所知道的事,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們怎麼知道這些的?”楞邁擡頭問道。
龐老二微微一笑,說道:“既是交易,我們自然得給自己留些本錢。怎麼知道的其實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寫的這些事屬不屬實,這只是浮羅族千百年歷史中很小很小一部分,還有更多的,都在這裡。”說罷,龐老二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
陶板密閉在領居住的山洞中,很可能由領一人掌握,楞邁的祖先只是十部祭司中的一個,估計他無權接觸到這些部族的核心機密。龐老二所說的交易,就是拿陶板上的內容爲我們爭取一些寶貴時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和類傣族無關的人,很難想象這樣的交易也有的談,不過,對楞邁來說,祖先的秘密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這個時候楞邁的思想鬥爭估計非常激烈,從他的面部表情就能看的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楞邁纔開口說:“你們交易的條件就是進扎郎山去找你們想要的東西?”
“萬望老兄成全。”
我也很希望這筆交易能夠成功,那樣的話會省去不少麻煩事。誰知道楞邁尚未回話,老土悄悄拽了拽我,小聲說道:“別忘了,還有解藥!”
這傢伙自從楞邁他們來了之後就沒敢開口說過一句話,眼見雙方談到正題上了,實在忍不住,這纔出言提醒我。我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急什麼?晚一會說就死了?”
“你們要找什麼?扎郎山有我們的祭壇,還有我們的神殿,若是你不說清楚進去找什麼東西,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和你們做這筆交易。”
對方終於鬆口了。
龐老二爲了爭取這唯一和解的機會,飛快的在大腦中組織合適的語言,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這次從內地千里迢迢的趕來,是爲了找兩隻杯子。”
“杯子?”
“對,就是杯子。浮羅族當年與藏部關係一直很好,雖然兩部相隔遠,但每年都會互遣使者交往。”
“恩,說的不錯,先祖就是奉族長指派,出使藏部,這才避過大禍。”
“藏部曾經送來兩隻銅杯,據我們所知,就存在扎郎山,我們要找的,便是兩隻銅杯了。”
“就只兩隻銅杯?”楞邁有些不信,“爲了兩隻杯子也值顧費這麼大力氣?”
這樣的人那裡會知道九龍樽的珍貴,龐老二當即立誓,除了兩隻銅杯,絕不染指扎郎山一草一木。
龐老二外貌看上去就是個守信之人,加上立了誓,所以楞邁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稍等片刻,我和兩個兄弟商量商量。”
兄弟三個跑的遠遠的去商量事兒,老土見這是個機會,連忙央求龐老二一定得替他討要解藥。我在旁邊說道:“老土,你信不過咱們?”
“不是不是,先生們都是仁義人,不會騙我,只是我叫這蟲子害苦了,心裡怵的慌......”
正說着,楞邁他們已經商量出結果,老土趕緊閃到一邊兒。
“我和兩個兄弟商量過了,這交易,咱們做了。”楞邁說道:“不過有兩個條件,第一,你們得現在放了我兄弟,第二,說話算數,除了那兩隻杯子,斷不可再碰扎郎山別的東西。”
“好,這就一言爲定,三天後,老兄們來取東西,兄弟保證安排周全,另外還有件小事,老土跟我們算是不打不相交,他家裡日子不大好過,所以,我替他求個情,討要一份解藥。”
楞邁雖然不清楚老土變節,但他看果蓬被綁着,而老土卻滿自在,心裡已經明白幾分。這隻算是個末節,所以,楞邁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下來。
果蓬被鬆了綁,立時罵罵咧咧要跟老土玩命兒,楞邁出言制止,四個人合做一處,沒再停留,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他們一走,我們大夥兒均都鬆了口氣,總算把這貼膏藥給甩了。忙到現在,我纔想起蕭月,過去好生撫慰了她幾句,丫頭初開始怕我怪他任性,但見我不象生氣的樣子,所以話就多了。鐵柱弄了點消夜,大家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談到下一步打算,自然是給楞邁他們先找陶板,原封不動的抄寫下來。將來我們順利找到九龍樽的時候,再把存放陶板的位置告訴楞邁。
第二天進遺址的時候我告了個假,丫頭剛剛回來,我不忍再把她一個人撂在外面,所以我的位置由老土接替。這老小子知道解藥有望,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揹着大揹包走的精神抖擻。
跟鐵柱、蕭月在一起是很開心的,加之和楞邁他們達成協議,不用擔心再有人會來偷襲,所以我們又說又笑,又吃又玩,快活的不得了。
快樂的時間過的總是飛快,一眨眼的工夫,太陽已經西沉,我想着上千塊的陶板,一天估計抄不完,依龐老二的性格,他們不會太晚回來。所以吃過晚飯後,我們三人並排躺在密道入口處,看星星,看月亮。誰知道一直等到眼皮沉,龐老二他們還是沒有回來。我有點納悶,通往領居室的路是熟路,套間的封閉石也被敲開過了,難道真是留在原地加班?
鐵柱躺不安生,隔一會兒便爬起來朝密道看看,我安慰他說:“你還不放心二哥?再加上穆大俠,就算蹦出只老虎也討不了好去。”
“狗屁的大俠。”鐵柱回頭朝我一呲牙,“他啊,跟二哥可差的遠了,哎,哎,你看,密道里有手電光,怕是二哥他們回來了。”
我倆蹲在密道口等了一會兒,就見龐老二他們三個一身灰土的從密道深處走來。
“二哥,以爲你們要在裡頭過夜呢,給你們弄些東西吃吧。”
“恩。”龐老二點點頭,隨手彈彈身上的灰塵。
“怎麼樣?二哥,今天抄了多少?”
龐老二沒答話,老土一甩揹包說道:“才抄了三百多塊,不過,先生說......”說到這兒,老土偷眼瞄了瞄龐老二,似乎有些忌諱。
“不過什麼?老土,說話就和拉屎一樣,一氣拉乾淨了才痛快。”鐵柱咧嘴笑道:“哪他孃的有拉一半兒再縮回去一半兒的?”
“我不敢說,你自己問吧。”老土知道自己畢竟是外人,所以沒再多話,蹲到一旁去抽菸。鐵柱笑罵他兩句,轉頭問龐老二:“二哥,到底怎麼回事?”
“抄陶板的時候現個秘密。”
“哦,什麼秘密?說來聽聽,是跟類傣族有關的吧。”
“恩,跟他們有關。不過,我說出來,你們信嗎?”龐老二一拍鐵柱的肩膀說道:“這秘密要是傳出去,全國都得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