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翻身爬起來,順手掏出槍,問大賓那個方向來人了,大賓給我指了指,我倆悄悄扒着窗戶一看,果然,遠處晃動着手電光,看樣子人來的還不少,足有十來個。我心裡不由的暗暗叫苦,這麼多人,如果真的來意不善,單憑我和大賓兩人怎麼對付的了?大賓背靠牆長出一口氣說:“顧不了那麼多了,你去把蘇小姐叫起來,我再看看,找機會先把領頭的放倒。”
我貓腰爬到蘇玉跟前,把她弄醒,她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小聲說道:“別出聲,有人來了,地宮的入口你會開嗎,咱們熟悉路,你先躲進去。”說完,我塞給她一把短刀。蘇玉說只知道地宮入口的大概開啓位置,我皺着眉頭想了想,拉她摸到窗戶跟前。那幫人走的近了些,已經隱約能聽到他們彼此間的交談聲。我感覺這不符合常理,雖然不清楚這幫人的來路,但如果他們想要對我們不利,是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大聲喧譁的,我把這想法對大賓講了,他也想到了這一點,反正人已經逼近,現在想跑根本來不及,只能看看再說。
等這些人快接近道觀的時候,走在前頭的那人竟然扯嗓子喊道:“大賓,大賓,正挺屍呢?出來迎迎。”
大賓聽到這聲音,鬆口氣對我說道:“是關濤,自己人,不打緊。”說罷,把槍收好,三兩步跨出門,迎着那幫人走過去。
關濤就是前天背衛攀下山那兩人其中之一,長相很是剽悍,但心計一點不少,在衛攀手下非常得用,瞧這架勢,必定是龐老二他們尋到了衛攀,然後衛攀派關濤回陽川帶援軍。我原以爲最起碼衛攀的人要天亮以後才能到達,沒想到他們竟連夜趕了過來。蘇玉看清沒了危險,便把短刀還給我,自己蹲坐到牆角,我見她身影在黑暗處顯得纖弱不堪,心中突然冒出股酸酸的感覺。
等大賓帶着關濤進門,我上前打了個招呼,早先在衛攀家暫住的時候就和他認識,算是比較熟。衛攀對地宮顯然非常上心,生怕我們撤回去以後有人來這兒搗亂,所以叫關濤多帶些人來守着,我暗中數了數,連關濤在內,整整十個人。這幫人平時在陽川除去料理買賣上的事兒以外,都是吃喝玩樂的花花太歲,初到小陽山這窮鄉僻壤頗有點不習慣,嫌道觀裡頭灰大,坐下之前還找東西墊着屁股,怕把褲子弄髒,關濤當然不會告訴他們來這兒的真實目的,我在心裡暗道,窮講究,再住上十天半月,你們怕是在糞坑旁邊一躺也能睡覺。
龐老二去的時候已經把這裡情況大略都講了,所以關濤沒有過問,大賓問衛攀身子怎麼樣,關濤叼着煙大咧咧說道:“還好,就是背大哥下山的時候把我累的半死,拉稀是止住了,一天打好幾瓶吊針,過兩天能下地了,就回陽川去。”
我倒是惦記龐老二和鬆爺,關濤說:“龐二爺去了沒多久,大哥便讓我回陽川帶人,他傷勢如何,我不大清楚,不過瞧他氣色不算太差,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我來回折騰連口氣都沒喘勻,車開到半路上不來,我跟兄弟們全地奔過來的,你們可好,天一亮拍屁股走了,撇下老關在這兒受罪,嘿嘿,回去別忘多跟大哥提提,叫他半道尋人來替替咱們。”
關濤帶來的夥計裡有人問道:“關哥,你把我們心急火燎的拉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要緊活兒要做?問了一路了你都不答,現在到地方了,就這麼個破屋子,究竟啥名堂,你也知會咱們一聲嘛。”
“裹緊衣服挺屍去!少那麼多廢話,啥都讓你知道,乾脆你當大哥得了!小黑,天快亮了,大夥兒一晚上沒睡,得歇歇,你帶個人守着,我告訴你們,放機靈點兒,這山上有狼,聽說老虎都沒絕種,望風的敢偷懶,先捆緊扔深山裡頭去。”
“嘿嘿,老虎好啊,稀罕,虎鞭麼,能壯陽,小黑,你不是常抱怨自個兒不爭氣嗎?打只老虎給你補補。”
大賓把我們丟下的睡袋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有人想睡的鬆散點兒,來回尋寬敞地方,這纔看清牆角還蹲着個大姑娘,嘻嘻哈哈一陣調笑,我早就看這幾個人不順眼,見他們拿蘇玉開玩笑,再也忍耐不住,衝其中最過分的一個說:“滾你媽遠遠的,少往這兒湊!”這幫孫子平時缺管教,在陽川橫的不得了,打進門就沒正眼瞧過我,捱了我的罵均都不太服氣,嘴裡不乾不淨嘟囔着:“怎麼拉,裝大頭充腰粗?這是你家?咱們想往那兒去就往那兒去,要管,還輪不到你。”
我伸手掏出槍,噌的上了膛,頂住一個傢伙的正腦門說道:“信不信把你一槍掀了!”關濤和大賓見我們嗆起來,趕緊上前攔住,關濤衝他喝道:“這是大哥的兄弟,你跟他掰面子,叫大哥知道,你還活不活了?挺屍去。”轉臉又對我說:“陳老弟,這幾個雜碎就這樣兒,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狠狠瞪了這夥人一眼,轉身坐到蘇玉跟前抽菸,心想衛攀只顧着多叫人,也不看看這都是些什麼貨色,真有意外,拉出來能頂什麼用。
這一鬧就走了困頭,天剛一亮,再沒心思呆下去,叫上蘇玉和大賓,跟關濤打過招呼,一路下山。
按着關濤給的地址,我們三人先找到衛攀就診的醫院。衛攀這時看上去恢復了幾分活氣,躺在牀上打吊針,見面一問,才知道龐老二和鬆爺均都在這家醫院的外科。尋過去看看,正經醫院就是不一樣,兩人傷口該縫針縫針,該包紮包紮,整的利利索索,鬆爺傷輕,手腳都好端端的,留他照顧龐老二,我們到縣城的一個旅館住下。蘇玉倒很老實,沒找一點麻煩,我陪她在縣城轉了轉,買兩身時新衣服換上。又過兩天衛攀恢復差不多了,大家便一同返回陽川,鬆爺和山秀自有說不完的話,這些是末節,不需多提。
我和龐老二等安頓好了,專門找衛攀道謝,順便談談,事到如今,再沒什麼可藏着掖着的,衛攀說:“我下山之前,金七爺確實對我舊話重提,不過他可把姓衛的小瞧了,我是那種不顧朋友的人麼?連同尋寶這一節,還是我沾了二爺跟陳兄弟的光,因此我沒應允他,並且隱約給他透了點意思,凡事最好別做太絕,金七爺鐵青着臉回去了。我當時就盤算着他要真對你們下手,我不能看着不管,誰知道第二天拉的不象樣子,真夠邪乎。我猜想這是金七爺見拉不動我,又怕我妨礙他來陰的,因此出的鬼主意,只不過怎麼中招的,我到現在還是迷迷糊糊。下山的時候我心裡這個氣啊,就叫大賓留下助你們一臂之力。”
“衛老闆猜的不錯。”我笑着把劉胖偷偷給他下藥這件事對他說了,衛攀氣的破口大罵,言明回頭非跟劉胖好好算帳。
龐老二等這些閒話說完,正色說道:“咱們還是商量點正事,下步該怎麼辦?金七爺這次是敗了,但要想繼續圖謀聖師寶藏,少了他是萬萬不行的,過石窟是一條,開啓寶藏方法又是一條。假設寶藏要在我們走過的這條路上的話,小陳的墨玉基本上算是作廢了,咱們拿什麼去威懾金七爺甘心起出寶藏平分?”
金七爺不但毒辣,而且鬼心眼兒很多,等他傷好恢復了元氣,我們真不知該怎麼對付他。其實我心裡是有個打算的,只不過覺得不太光彩,看着龐老二和衛攀一時都沒什麼主意,我確實也不忍丟下寶藏不理,於是還是咬牙說了出來:“金七爺把蘇丫頭看的比什麼都重要,這點兒他裝是裝不出來的,大家心裡都有數,依我看,要他老實,還得着落在蘇玉身上,一個月後可以對金七爺明言,這寶藏咱們非得自己那份兒不可,衛老闆因爲寶藏,已經摺了三條人命,不能就這麼算了。前邊的過節按下不提,再進地宮的話,叫金七爺只能帶劉胖一個人,把槍也交了,他沒槍沒幫手,即便想玩陰的咱也不怕,蘇玉嘛,暫時還得掌握在咱們手上,等金七爺順利起出寶藏,拿過我們該得的,自然把人毛不損的還給他,他要真耍花招兒,大不了玉石俱焚。”
衛攀說道:“眼下只有這麼辦了,揪住金七爺這個軟肋,不用白不用,我也就真不明白,他都快入土的人了,怎麼這麼獨,把寶藏堆在他眼前盡着花,他能花多少?幹嘛非得背信棄義自己獨吞?”
“衛老闆你是生意人,眼光放的長遠。”龐老二說道:“金七爺也有他信奉的處世之道,這些勉強不來。想來想去,似乎小陳說的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欠點兒光彩。不過,對付金七爺這樣的人,誠信仁義不管用,讓他服軟,必須拿住他的要害。那就先這麼定下吧,只是咱們需得有點耐心,這協議金七爺輕易是不肯答應的,慢慢磨他,將來如有變故,再作商議吧。”
定好對策,我們便暫時安心修養段時間,鐵柱雖在金七爺手裡,但料想老傢伙顧忌蘇玉,絕不敢拿他怎麼樣。這計策是我先提出來的,雖說是以毒攻毒,可我見了蘇玉總感覺自己虧欠她點什麼似的,於是加意照料她生活,叫她能儘量安心快樂度過這段日子。
山裡邊熬一天總覺得漫長,舒適生活卻過的飛快,我們在衛攀家吃的好住的好,又不用多爲旁事操心,轉眼之間,一月期限將至,想着馬上又得開始苦悶枯燥的小陽山之旅,我心裡不禁沉悶,只得暢想順利得寶之後的美好前途寬慰自己。
蘇玉頭天給金七爺打了電話,他說明天準時談判,我們把一大套說辭都準備的極爲充分,誰知道第二天金七爺根本沒露面,就劉胖腆着張肥臉出現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