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從宮裡謝恩出來的劉闊遠掰着手指頭,“我的妻子是縣主,我丈母孃是國夫人,我的兒子是伯爵,我妻子還有一門顯赫親戚,未來是要當皇帝,當太上皇的,這是大家一起擡着我飛啊。”
“回頭我得要給我爺爺說一聲,告訴他我發達了。”
見他說的眉飛色舞,文綿綿笑道:“你也不差啊,現在可是商部的中堅力量,也算是將雕刻的手藝發揚光大了。”
劉闊遠得意的搓着手,這一點的確是值得她驕傲,隨即神色有些失落,“我岳母得了消息後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好久,什麼也沒說,就一直望着那麼些牌位,我猜想她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那麼靜靜的看着,或是在回憶。”
“你都不知道,我很多時候都在想,要是我爺爺在就好了,哪怕是讓他知道我過的好呢,可是我沒有地方去說,我想我爺爺還活着吧,我岳母還有個牌位看着,我只能看天了,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同一片天。”
文綿綿很能理解他的想法,提議,“燒紙吧,將要說的寫在信裡燒了,只要好處給夠,萬一就有飄飄給你送信託夢呢?”
“不過這燒紙還是挺有講究的.”
聽她說了這麼一通,劉闊遠笑了笑,說回頭試一下,“對了,那位古夫人現在可是過的風光的很,又折騰起護膚品來了,還挺受追捧。”
他說的古夫人就是那位況三姑娘,人家兩年前嫁人了,自己挑的,嫁給了一位古姓的商人之子,然後包袱款款的跟着那商戶離開了京城,去了距離京城五六百里遠的地方去打造自己的事業。
“她風光也不意外,她背後是況家,嫁給商戶就是低嫁,那古家自然會捧着她,且商戶人家規矩沒那麼多,她想做什麼也方便。”
“護膚品也不錯啊,女人的臉在任何時代都是需要大價錢養護的,但凡是寬裕點的女子都想要折騰折騰,只要東西好,賺錢那是遲早的事。”
劉闊遠笑了笑,“她不在京城也好,畢竟她那點兒破事誰都曉得,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家又看不上她養豬種菜的,嫁給高門大戶別說做買賣了,門都出不了。”
鑑於這幾年對方沒有繼續作妖,一門心思搞事業求生存,他們也沒做什麼爲難她的事,反倒是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幫助。
“你是怎麼着,現在全身心的相夫教子,不準備做新的買賣了?”
劉闊遠問起了文綿綿,告訴她,“現在的世道越來越好,買賣比前幾年還要好做一些,在我們的眼裡賺錢的買賣還有很多啊,就這麼放棄你甘心?”
他們現在是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想要做什麼買賣可不是容易的很,在他的眼裡這個世界充滿了商機,只要他們願意折騰,大把的銀子會向他們彙集過來,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機會溜走實在是可惜。
“誰說我就全身心的相夫教子了?”
文綿綿問讓他,“我手下那些買賣不是買賣啊,不賺錢啊。”
“我每日都在處理買賣上的事,曉不曉得我每日過手多少銀子。”
劉闊遠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就沒想過乘勝追擊?”
文綿綿端起茶盞來了一口,“我給你說,我很早就發現了一個事。”
她很認真的看着劉闊遠,“我的心態在很快的變老,真的。”
“你說我這個年紀,放在以前大學都還沒畢業,人生第二階段的旅程都還沒開始啊,正是大把揮霍青春的時候,我現在什麼情況?”
“三個孩子的媽,你敢想?”
換到以前,她這個狀態就是一直都走在犯法的路上。
“我給你說我有時候半夜醒來都覺得很恍惚,做夢一樣。”
“照這個進展下去都用不了三十五歲我就能當奶奶。”
真的是越說越可怕。
劉闊遠怔了怔,隨即嘆息了一口氣,跟着感慨起來,“讀書那會兒讀到一句詩‘老夫聊發少年狂’,我想都‘老夫’了肯定五十歲了吧,結果查了一下,老蘇那個時候才三十八歲,他還寫過‘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蒼蒼,而齒牙動搖’,你說我們到四十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鬼樣子了?”
文綿綿看着他一時間沒有說話,因爲不敢想象,想了怕睡不着。
兩人那叫一個相顧無言,滿懷惆悵,半晌劉闊遠憋出來一句,“我感覺我也老了,按照我的年齡我這個時候應該縱情揮霍着每一個夜晚,在酒吧,在燒烤攤,兩瓶啤酒下肚後吹噓自己能‘西北望,射天狼’,狂嗨的國際大事,口吐芬芳”
“絕對不是現在,穩如老狗。”
扭頭看向文綿綿,“我們合夥開一個京城最大的娛樂場所吧,在這裡除了喝酒就是看歌舞,看雜耍,膩味了。”
文綿綿.
“我們的話題好像是在說自己心態老了。”
“那就要讓心態年輕起來。”劉闊遠大腿一拍,“你們女的消遣的更少,除了賞花就是賞花,半點新意沒有,你想啊,要是有那麼一個娛樂場所,你和你家王爺傍晚牽手出門,到了地方來上兩杯小酒,點上一點小串兒,在周遭熱鬧氛圍裡談笑風生,盡情的釋放心裡的壓力,多舒坦。”
文綿綿表示有點心動,“你先拿一個章程出來我看看,另外我忽然靈機一動,我準備在問心學院開設杏林院。”
“延請天下名醫,招聘天下學子,批量生產大夫,整體提高東樞的醫療水平,想想,日子越過越好,醫療水平又能提高,這壽命自然就上去了。”
此刻的劉闊遠腦子轉的飛快,“辦學院其實是不盈利的,你那個問心學院也不賺錢吧,普通的學生還好,但你要培養大夫那可就是燒錢的買賣,至少你得要給他們提供藥材吧,還給他們機會實踐,純屬往裡面燒錢,雖然你不缺銀子,但銀子也不是這麼花的,我建議,應該開一家大型的藥廠。”
文綿綿眼睛一亮,事業這就又搞上了嘛。
“商量一下!”
兩人這一商量就是兩個時辰,劉闊遠今日沒去商部,華旌雲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商部的骨幹此刻正和她的王妃說的口沫橫飛,桌子上擺着好些寫着字或者是鬼畫符一般的紙張。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文綿綿眼神示意劉闊遠:咯,又來一個人未老心先衰的。
劉闊遠笑了笑,轉身拱手,“王爺。”
文綿綿朝他伸出手,“快來聽聽我和表妹夫商討出來的新買賣。”
此刻的華旌雲心裡酸溜溜的,別以爲他沒看見,王妃剛纔臉上笑的可明媚了,他倒要看看什麼事值得她這般歡喜。
文綿綿拉着他的手快速的給他說了他們的打算,華旌雲挑眉,“開杏林院?”
文綿綿點頭,“現在的大夫都是師徒相傳或者祖輩相傳,斷了傳承的可能性很大的,未免太過可惜,我們可以有名望的太夫來坐鎮,傳授醫術。”
“算起來也是造福百姓的事啊。”
華旌雲仔細一琢磨就覺得可行,“還是要拿出來章程?”
文綿綿搖頭,“這隔行如隔山,我也只能說個大概,重要的是請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就像之前籌備問心學院一般。”
華旌雲直接提議去找韓院判,“韓家老爺子可是杏林北斗,且還通透,請他出山,你無論是招先生還是招學子,要容易許多。”
文綿綿更高興了,頓時換髮青春,“改日我就找了韓院判來說話,然後親自登門拜訪韓家的老爺子。”
此刻的劉闊遠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多餘,在第二次接觸到眼前這位王爺意味深長的眼神後,主動提出了告辭,“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差人告訴我一聲。”
文綿綿點頭,等他一走華旌雲就說了,“我看你是和他越來越能說到一起去了。”
“你又來。”文綿綿戳了他一下,“他是表妹夫。”
轉身回了錦院,探討了一下午累的慌。
剛進門就被華旌雲摟在懷裡,“表妹夫也是外男,以後想做什麼買賣和我說,我是不會雕刻,但說做買賣我還能不如他?”
文綿綿笑道:“那開藥局還是人家提出來的,多大點事啊,你都是三個娃的爹了,還介意這個?”
一說起這個華旌雲正愁了,“等修睿再大一些,就把玉鸞和小二給他送去,他的弟弟妹妹他來帶,咱們出去走一走,也清閒幾天。”
文綿綿一臉複雜,“我替你兒子謝謝你。”
“還有你是不是忘記家裡還有一個碧水?”
華旌雲混不在意,“一起送去,出去走走這事說了多少年了,真是越來越脫不開身。”
這麼一說文綿綿也挺贊同的,她多年輕啊,難道就要在這宅子裡關一輩子?
“不說出遠門了,現在是馬場都去不了,小二太小了,是不是要等着他兩三歲後我們才能出門?”
華旌雲說:“小二有乳母,我們想什麼走都要可以,就這樣決定了,等東可讚的人一走我們就去馬場清閒幾日,玉鸞和碧水一起去,送小二進宮,請皇祖母幫着看着。”
文綿綿.
這麼做真的好嗎?
又很期待是怎麼回事?
“哇~~~”
華小二小朋友忽然間大哭了起來,那是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流,乳母趕緊哄着,但越哄哭的越厲害,文綿綿接過來抱着哄了哄就不哭了,睜着小眼睛看着她的老母親,手心死死的拽着她的手指,文綿綿失笑,朝華旌雲道:“你的計劃要落空咯。”
華旌雲無賴戳了戳小兒子的臉,“鬼靈精,這是知道要不帶你去了?”
華小二扭頭,小鼻子還抽了兩下,逗的老母親笑的更歡了,“行了,別委屈了,不丟下你。”
擡眼對華旌雲笑道:“這是成了精了,這纔是多大點兒,我給你說他可會爭寵了,一感覺自己被疏忽了就嚎啕大哭。”
“這都不是第一回了。”
華旌雲不相信,“我看就是巧合,這才點點大的孩子知道什麼?”
才抱了一會兒文綿綿就覺得手臂酸,“這小子真沉,快拿去抱着。”
華旌雲將人接了過去,低頭看了小兒子一眼,人家華小二小朋友已經閉上了眼睛,準備睡了。
“不許他這個時候睡,要不半夜又起來腦,磨人精。”
華旌雲認命的抱着兒子出了房門,說是要帶他去看馬。
很快就到了東可贊使臣回去的日子,主要他們也沒什麼理由逗留的,公主也安置好了,東西皇帝也給他們了的吃吃喝喝的已經夠本了。
東使臣回去的前一日,皇帝再次設宴,算是爲他們此行畫上了一個句號,美酒佳餚歌舞相伴,使臣們全都沉醉其中,以至於東樞的大將軍文書勉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都不知道。
安南王府裡,文綿綿牽着碧水小姑娘的手走在夜色下,“義母,我們要去哪裡?”
她有些擔心,因爲義母都不許阿嬤陪着。
文綿綿笑道:“義母要帶你去見一個人,等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們穿過兩府之間的那道門,隔壁的王管事已經在門口等她們,“王妃,公主,人已經到了。”
文綿綿點着,察覺到碧水的緊張的,文綿綿輕聲道:“不要害怕。”
又走了一陣,她們到了文書勉的書房,書房裡除了文書勉外還有一個面生的將領,陶河在看在碧水的那一刻,這位流血都不皺眉的漢子紅了眼圈,王管事關上了門,文綿綿這纔對碧水道:“碧水,你知道陶河是誰嗎?可有聽你的母親提過?”
碧水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擡眼看着陶河,“母親說我的舅舅叫陶河。”
母親還說,要是可以就打聽一下,說不定舅舅還活着。
陶河的眼淚流了下來,一把抹掉後蹲下來扯出一抹笑,“碧水,我是陶河,我是舅舅。”
碧水捂着小嘴,她沒有立刻相認,而是問道:“我的母親說舅舅從來不叫她陶姜,叫什麼?”
陶河含淚笑道:“叫小水,因爲你母親總喜歡哭,你的外婆說姑娘家就是水做的,所以我總叫他小水。”
“你母親不高興,就喚我石頭.”
“舅舅~”
碧水撲了過去,兩人抱在一塊兒流淚,“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