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樂擡頭看了看沈牧謙,都是奶油的粉紅小嘴巴,卻沒做任何回答,接着他又低頭吃了一口蛋糕,吃完之後又擡頭看了看沈牧謙。
沈牧謙原本期待的心,因爲喻嘉樂這無厘頭的做法瞬間變得忐忑、緊張起來,那一直都平穩跳動的心,一下子就快了節奏。
喻嘉樂不同於一般的小孩子,發生事情之後,他表現雖不成熟,可他完全能感覺到喻嘉樂心智很成熟。他知道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
更關鍵的是,這麼聰明可愛的孩子是他的兒子。
沒錯!是他沈牧謙的孩子!
喻楚楚以爲一句喻嘉樂3歲、換了他的戶口簿,換了他的出生證就可以唬弄他,讓他以爲這是她和莫曉濤的兒子?
她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卻不知她帶着孩子一回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孩子壓根就不是莫曉濤的兒子,這明明就是他沈牧謙的兒子。
喻嘉樂長得像喻楚楚,清秀的臉蛋,可他那眉峰明明就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奶奶第一次見到喻嘉樂照片的時候,都激動得哭了起來。奶奶帶着青兒奶奶第一次見喻嘉樂的時候,差點就說破。是他把奶奶單獨帶到另外一個教室裡,和奶奶談了好久,奶奶才按捺住對小曾孫急迫相認的慾望。
他心甘情願帶着奶奶被她唬弄,因爲她心中意難平。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這喻楚楚,她想怎麼來他就隨着她怎麼來。傷害那麼深,他想陪着她將上傷害的裂縫一點一點的縫補起來。
他覺得他有足夠時間等喻楚楚來原諒他,讓喻楚楚親口告訴他的喻嘉樂是他的兒子。
只是,明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兒子,明明心中各種牽掛各種歡喜各種開心各種興奮,他還得裝作平靜無常,這樣其實很辛苦。
可爲不觸及孩子他媽那顆現在敏感而又害怕的心,他只能一裝到底。
他很想和全世界的人說,這是他沈牧謙的兒子,誰敢動他!他就讓他屍骨無存!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做喻楚楚的兒子尚且有危險,做他和喻楚楚的兒子,那危險會更大。
當年因爲他的關係,沈耿任那一鞭子,與其說是打喻楚楚身上,不如說,也是打在他心窩窩上。
在所有危險沒有完全剷除之前,他必須維持這種狀況。
喻楚楚不願意告訴他喻嘉樂是他兒子,是擔心他把兒子搶走。可他卻可以和喻嘉樂形成戰略聯盟。和喻嘉樂形成戰略聯盟,就可以一起攻破喻楚楚。
想想,如果他一個人來搞定兒子和老婆,難度係數肯定很大。但如果讓喻嘉樂也爲自己說話,事情的難度是不是就降低了很多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讓喻嘉樂和他站一邊。喻楚楚身邊的人,曲言、莫曉濤他已經搞定了,現在就是他的乖兒子了。
不過,看起來他的乖兒子好像並不容易搞定。孩子成熟,就會顯得穩重,但也有個缺點,收爲己用的難度大。
這會,這些他一點都不想管,他最關心的就是,喻嘉樂如果知道他是他爹地,會不會很喜歡?會不會迫不及待的想和他玩?會不會和他一樣驚喜?
這種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做小學生,想做一個最乖最懂事的孩子,卻很怕被老師不喜歡。
沈牧謙手微微的握成拳頭,緊張得無以加復。
和沈牧謙的緊張相比,喻嘉樂的關注點則完全不在他的問題上,他的聚焦是美味的藍莓蛋糕,這蛋糕香味淺淡,多吃不膩,味道酸甜的,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吃一口,他就擡頭笑眯眯的看一眼沈牧謙,看了他一眼,他又吃一口,如此反覆重複。
沈牧謙那個心啊,在欣喜和失落中不斷徘徊不斷輪換。如果喻嘉樂喜歡他,叫他爹地,他得多驚喜。如果喻嘉樂不喜歡他,他第一次問就被拒絕了,他會覺得自己有點玻璃心。
喻嘉樂給個答案也就好了,可喻嘉樂這鬼精靈的樣子,他就是邊吃邊笑,什麼話都不說。
“樂樂,你願意叫我爹地嗎?”
喻嘉樂吃完最後一口蛋糕,舔了舔嘴角的奶油,而後眉梢一彎,衝他燦爛一笑,“叔叔,我有爹地了呀。”
他一直叫莫曉濤爹地的。
“而且,一個小孩怎麼能有兩個爹地?這樣,那不代表我媽咪有兩個男人?會影響我媽咪清譽的……”
“……“清譽?這樣的邏輯,沈牧謙一時間被妥妥的問得啞口無言。
“叔叔,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讓我媽咪擔心的。謝謝你對我和我媽咪的關心。”喻嘉樂拿着紙巾優雅的擦了擦嘴巴之後,小臉蛋上笑容完美,疏離又禮貌。
“……”沈牧謙一大通緊張的心理活動後,得到的卻是這樣不痛不癢的答案,他心塞得沒法形容,這種感覺比失落更難過。這個孩子面對這樣問題,怎麼可以回答得如此風輕雲淡?一點都不驚訝,一點都不驚喜。
“叔叔,我媽咪來了……我們趕緊過去……”喻嘉樂透過玻璃窗看到喻楚楚走進幼兒園,速度的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趕緊往外走。
……………………
後來發生的一切就是這樣的,媽咪誤會了沈牧謙。
現在媽咪好像很愧疚。哎,可憐的衝動的媽咪。不過,沈牧謙明明知道被冤枉了,楞是沒吱聲,還要他好好照顧媽咪,這點他還是比較欣賞的,起碼這件事看起來,他還是有氣度的。
“媽咪……”
喻楚楚鬆開喻嘉樂,笑了笑道,“來,用水衝一沖泡沫,洗完就可以睡覺了。”
“好。”
將喻嘉樂收拾完、等喻嘉樂睡覺之後,喻楚楚心又沒法平息下來。
事情的經過竟然這樣,她誤會了沈牧謙,還把沈牧謙罵得渣渣都不剩,她做錯了,那她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沈牧謙道歉?
沈牧謙怎麼就不解釋一下?他們之間有宿怨,可她也算是恩怨分明一個的人。
不過好像當時,她也沒給沈牧謙解釋的機會。
喻楚楚坐在臥室的飄窗上,擡頭看了看天空後,雖然知道陸亦晟沒有死,天空上也沒有陸亦晟那顆星星,可遇上事情的時候,喻楚楚還是喜歡習慣性的仰望天空,廣袤的天空,可以讓人覺得思緒幽遠,心胸開闊。
只是要不要給沈牧謙道歉這事,讓她卻覺得很糾結,她看了看天空,又將腦袋埋在膝窩裡。
“今天的事情誤會了你,謝謝你救了喻嘉樂。”喻楚楚思慮了許久,編輯了一個信息,發給了沈牧謙。發信息的原因,是她不能給沈牧謙打電話,這麼多年來,她就沒給沈牧謙打過電話。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也謝謝你。這麼晚還沒睡?”她信息一發出去,沈牧謙的信息就速度回過來了。他好像是專門在她信息一樣。
“準備睡了。”喻楚楚寡淡回答道。
“我們聊聊?”幾秒鐘的功夫,沈牧謙信息再次過來。
“聊什麼?人生,理想,事業?困了,睡吧。”她的目的就是和沈牧謙道歉感謝。其他的她都不想談。如果一聊聊到刺一般的事,那還不如不聊,省的晚上睡不着覺。
“好。那我們一起睡吧。”
“你……”看到沈牧謙發過來這幾個字,喻楚楚臉色燥紅,有不出來的憤怒。狗改不了吃屎,人賤不可救。
“你想那麼多?我說我睡我的牀,你睡你的牀。難道你想和我同牀而睡?”將這賤賤的短信發出去之後,沈牧謙抿着嘴角笑得心中開了花。今天逗弄一下喻楚楚,喻楚楚是不會生氣的。因爲她今天誤會他了,她會愧疚。他最瞭解愧疚的感覺。愧疚的時候,恨不得別人來打他一頓罵她一頓。這不痛不癢的短信,只會讓對方有點狂抓。
“你要臉嗎?”
“在你面前,我還有臉嗎?”沈牧謙自黑道。
賤得這麼有自知之明,喻楚楚哭笑不得。她還能怎麼回,只能回一個,“睡吧。”
“好。一起睡。”沈牧謙又是這句話。
“……”喻楚楚扔掉電話,她發現給他發短信,這本就是一件失策的事。
…………………………
喻甜甜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聽說準備這兩天出院。
喻楚楚去了那次之後,就在也沒管這個事,也沒有再給曲言打電話。所有關於喻甜甜和曲言的事,都是阜陽和她說的。
喻甜甜在醫院好吃好喝好好保養,被曲言好好照顧着,也算是相當有福分了。
不過,她出來之後,可能又是一番大折騰。
陳沛華上次怒氣衝衝的簽字之後,也沒啥音訊。對了,她好像忘記一件大事,上次沈牧謙和她說陳沛華的事,說查到陳沛華有兩個身份證,後面的事呢?她竟然忘記的問了!
看來她還得找沈牧謙去聊一次。
“嗡嗡嗡嗡……”手機響起,喻楚楚低頭一看,電話是曲言打過來。
喻楚楚接起電話,打招呼道,“曲言哥。”
“楚楚,上午有時間嗎?”電話那頭的曲言聲音低沉的問道。
“曲言哥,什麼事?”
“我想去看奶奶,我還想去給伯父上個香,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可以嗎?”李青兒在沈牧謙的別墅,有林婉兒照顧着,他極少去看,因爲覺得不方便。喻尚方死的時候,他在監獄裡,沒有給他送終,這麼長時間因爲照顧喻甜甜,也沒去看過喻尚方。
“好。”喻楚楚並沒有拒絕。
“我自己直接去奶奶住的別墅,到時候我在外面等你。”
“好。”
喻楚楚沒有多問,接到曲言電話之後就去開車。車剛開到的別墅外面,她就接到了曲言的電話。
“楚楚,你開車走前面,我和司機跟後面。”
喻楚楚覺得有點奇怪,曲言明明自己有車,卻打了一個車過來。
車在別墅外面停下,曲言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褲,提着一袋子的東西從出租車走下來,下車的時候他還彎腰和師傅說話。說完後之後,他身體站直,衝着喻楚楚溫和一笑。
喻楚楚也忍不住笑出來,曲言這個樣子讓她想起她第一次回別墅看到曲言的樣子,那時候的曲言看到他也是這樣微微一笑,溫和而又親切。
這樣的笑容讓人覺得溫馨又溫暖。雖然在她的整體印象中,曲言性子溫和得有點懦弱,可他確實真心想對她好。喻楚楚很感激他,特別是在這次和陳沛華、喻甜甜對抗這件事情上。
“曲言哥,你今天怎麼沒開自己車?”喻楚楚笑着問道。
“很久沒坐的士了。而且的士方便。走吧,去看看奶奶。”
喻楚楚和曲言一起走進別墅,今天上午並沒大太陽,外面有的工人在修建草木,他們一見喻楚楚來了,就立刻彎腰恭敬的和喻楚楚打招呼,“少奶奶好!”
“……”喻楚楚被他們這架勢搞的有點懵然。
曲言看別墅下人的樣子,溫潤一笑,“楚楚,其實,你和沈牧謙沒離婚,也挺好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喻楚楚覺得曲言說的話有點怪,她停住腳步,轉頭蹙眉輕問,“曲言哥,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和沈牧謙站一起的?”
沈牧謙好本事啊!都能讓曲言爲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