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仁靠在簡溪房間的門口,聽到了裡面的對話,他雖然知道這樣做很不地道,可是卻很好奇。簡溪和孫文宇的一番話說出口,蕭啓仁的心就像是灌了鉛,無比的沉重,他甚至沒有聽完這段對白就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陷入了深思。
蕭啓仁發現他不喜歡簡溪的原因,大概是因爲羨慕孫文宇。
這麼多年以來,蕭啓仁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柳卿卿,他也好、孫文宇也好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他和柳卿卿的關係來套取標書的內容,少年輕狂,野心勃勃,放手出去在疆野馳騁,心繫天下。他們覺得未來是他們的,只要肯拼肯努力,自己所向往的一切都會變成現實。
而這份被盜的標書內容最後之所以會出現在他們的標書上,那是金歲成的傑作,金歲成拿來了標書,只是提出以這個標書作爲藍本分析預測其他公司的行爲,當時考慮到大家都是同校的同學,金歲成又是孫文宇的朋友,誰也沒有戒心會覺得金歲成在害自己。
直到柳卿卿出面和蕭啓仁對峙,他才知道自己被金歲成涮了,柳卿卿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他,轉身就走。年少的蕭啓仁傲氣未消,他忍着自己的性子也不去找柳卿卿解釋,很久之後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金歲成拿來的標書實際上是柳卿卿的父親給他的,目的就是要造成現在這樣的結局。
而這件事情孫文宇一早就調查出來了,卻沒有告訴蕭啓仁。蕭啓仁心中記恨孫文宇,利用女人的同情心從孫文宇的女人身上下手,楚心很單純,蕭啓仁說什麼她都相信,因爲在楚心的心中,蕭啓仁是那個弱者,利用她的同情和憐憫之心,讓楚心和孫文宇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大,起初充當被害者的蕭啓仁此刻就扮演了知己的角色,勸說楚心從痛苦中脫身。
再往後,蕭啓仁和孫文宇的運營理念越差越遠,而他意外的發現陳輝這個第三人竟然站在了孫文宇的一邊,他覺得這樣玩下去也沒有意思了,才決定要離開。得知他要離開,不少公司給他伸出了橄欖枝。蕭啓仁才發現金歲成的這場挑撥離間,最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受害者,他的身邊也就只有楚心這一個朋友了,到離開蕭啓仁都不忍心告訴楚心是他利用了她。而楚心便是死於自己這種病態的心理之下,從此以後,蕭啓仁背上了內疚的包袱,沉溺於學術中,很少再參加社交活動了。
直到去年孫文宇找到了自己。
蕭啓仁從此以後會不遺餘力的幫孫文宇,當年的事情也不需要再做過多的解釋了,一葉知秋,他已經能從這次孫文宇的決策中想到當年的理由,他不告訴他唯一的理由就是爲了Creation。蕭啓仁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一方面孫文宇是不想在那個時候得罪金歲成,另一方面他也是擔心蕭啓仁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置於不利的地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在孫文宇剛到新西蘭的時候,蕭啓仁從他的口中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簡溪的存在、她的性格和她做的七七八八的事情,他以爲簡溪是第二個楚心,本着愧疚的心情,就像是移植了這種情緒,他起初還能夠心平氣和的對待簡溪。
可是越到後來他越是發現,簡溪和楚心是兩個世界的人,性格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簡溪的眼裡只有孫文宇,她相信他做的每一個決定,支持他走的每一條路,這種相信和支持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身體力行的實踐。
蕭啓仁希望當年的柳卿卿也能是這樣的,所以他羨慕孫文宇,而這種羨慕竟然發酵成了一種討厭簡溪的情緒,直到她提出離開,他才猛然發現。
蕭啓仁只知道簡溪相信孫文宇,做每件事情都爲他考慮,所有的行爲都站在他的立場,卻從來不知道,簡溪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價。這個世界上,從來也沒有免費的午餐。
……
“什麼方案?”孫文宇看着簡溪問道,聲音也有些發緊,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就像是某個重要的頒獎儀式進行到開獎那一剎那的感覺。
“雙系統,”簡溪說道,“從一開始盛景加大投入研發軟件壓縮方案的時候開始,只怕是他們就考慮到這一層了。微軟公司從今年開始要全面停止WindowsXP的服務,也就是說,Win8系統將正式代替XP成爲新一代的主流操作系統。這樣的話,搭載Win8操作系統的手機也會逐漸變成一種趨勢,而Android系統則由於目前已經發展的成熟情況,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是主流的操作系統,所以發展一個能夠搭載雙系統的手機其實也是一個十分有意義的事情,畢竟很多電腦軟件都是針對Windows開發的,而很多手機軟件則是針對Android開發的,未來的發展趨勢一定是手機、電腦的界限越來越模糊。”
孫文宇聽罷不由的皺起了眉頭,簡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如果孫文宇發佈的新聞,是Creation將和星微電子聯手,那麼可能下一步林依雪就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告訴大家盛景將與微軟、諾基亞聯手?
“別人的手機也許做不到搭載雙系統,但是盛景應該可以,因爲他們開發了數據壓縮的業務,將系統文件高度集成壓縮存放在RAM之中,數據所佔的空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簡溪看着孫文宇繼續說道,“在Win8上搭載Android就相當於安裝了一個虛擬機,只要解決了數據存儲和讀寫的問題,這件事情完全具備可操作性。”
孫文宇點了點頭,手指在牀邊敲打着,最後站起身來,“我開個會。”
“嗯!”簡溪點了點頭,他知道孫文宇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這次他們賭對了盛景的戰略方案,那麼他們就取得了先機;而如果賭錯了,也只是失去先機,最差也不過就是簡溪猜測盛景下一步方案之前的情況了。
從簡溪的房間出來,孫文宇看了看時間,恰好中國大陸此刻是白天的上班時間,他聯繫了李雲潔叫上陳輝,組織一次網絡會議。這次網絡會議破天荒的叫上了蕭啓仁,他叼着棒棒糖坐在自己的轉椅上,看着畫面的內容,一臉旁觀者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加入到這場談話當中。
李雲潔看見蕭啓仁愣了一下,她就這樣被孫文宇拉到了自己的陣營中,絲毫沒有前兆的。不用想太久,李雲潔也看得出蕭啓仁是傳說中的合夥人之一,只是在他離開的時候退掉了Creation全部的股份,現在按說和Creation沒有任何關係。
只是誰也不知道,接收了蕭啓仁股份的孫文宇,會在若干年後,股價大漲的情況下將手中的股票原封不動的還給了蕭啓仁。
“現在是什麼情況?”陳輝開口問道,他覺得孫文宇忽然將李雲潔拉入這個團隊還有些奇怪,畢竟李雲潔的身份特殊,陳輝願意相信她,但是又不敢去冒險。
“和星微電子的合作,合同我看過了,問題不太大,但是……”孫文宇頓了頓,“我想脫離AMD的CPU模式。”
“自己開發?”陳輝問道,這話把蕭啓仁嗆到了,含着棒棒糖猛烈的咳嗽了幾聲,看着身邊的孫文宇問道,“喂,你要開會至少也先和我說一下你打算開什麼內容吧?不要一上來就這麼驚世駭俗,這麼多年做CPU的公司就只有Intel一家,ADM也是仗着平板和手機起了家,但是在性能上被Intel甩下很遠。中科院也在研究處理器,其結果就是到現在它也沒有辦法趕超Intel第四代產品。你覺得你憑什麼能做出來一款CPU?”
“我們原本就是做電子芯片的,從芯片發展到微處理器,不是一個難以跨越的障礙。”孫文宇看着蕭啓仁說道,這件事情他有好好的思考過,AMD現在的技術十分成熟,但是並不穩定,標稱着相同運算速率的產品,實測結果往往是要被Intel甩出好幾條街的,“我沒有打算一朝一夕就把處理器做出來,但是自己研發和生產微處理器,纔是真正能一勞永逸的方案。”
“我同意孫文宇的看法,研發這邊的實力情況我清楚,公司有之前在Intel任職的跳槽員工,我瞭解過情況,發展微處理器目前在國內是一個空白區,這個噱頭要比和AMD合作高得多。”陳輝說道,嘴上是這麼說,事實上他支持孫文宇最大的原因是,是巴不得把和星微電子合作的事情無限期的拖下去,兩個公司合併開發微處理器,沒有三五年是不可能見到成效的。
四個人中兩個人已經表明了立場,蕭啓仁把目光投給了李雲潔,“你……說說看你怎麼想這件事情?”
“啊?”李雲潔猛地擡起頭看着蕭啓仁,她是過來打個醬油的,沒想着要發表意見,向來她是對孫文宇的話馬首是瞻,可是這次討論的這件事情的確是有點冒險了,如果Creation和星微電子放出了合作生產CPU的消息,最後卻無疾而終,只怕是會遭到廣大電子發燒友的詬病,“我覺得……”
“現在不是投票表決,”孫文宇打斷了李雲潔的話,看着蕭啓仁說道。
“我們應該發揮民主,讓每個與會人員都有機會發表自己的看法。”蕭啓仁反過來駁斥着孫文宇的話,一旦牽扯到公司的事情,事情就會發展成這樣,陳輝拍着自己的額頭,他早該想到蕭啓仁和孫文宇的並存,受苦受難的根本就是他們這些好脾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