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眼見着天一天一天熱起來了,文采菁也一天一天的忐忑不安起來,因爲,距離文伯晟夫婦出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舒殘顎疈
到底朝夕相處,劉嬤嬤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有一天便找了機會問她:“姨娘,你最近看着都心神不寧的,怎麼啦?有心事?要不要跟嬤嬤說說?嬤嬤也是過來人來,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心事她確實有,只是她的心事實在不方便跟她說,就算她是過來人,也終究是幫不了她的,於是,她不以爲然的莞爾一笑說:“沒事,只是天氣有點熱,整個人都覺着很煩躁。”
劉嬤嬤狐疑的看看她,再看看外頭大太陽,那耀眼灼人的光芒,讓她忍不住微眯了眯眼,這段日子的天氣確實有點熱了,被攪的心煩意亂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將這事兒拋到腦後,她問起今個兒的晚飯:“今個兒大廚房送了幾條魚過來,姨娘想怎麼吃?清蒸還是紅燒?謇”
“清蒸紅燒我都不想吃。”文采菁說着,想了想道:“不如給我熘個魚片吧,再做些魚丸……”
劉嬤嬤笑着應了,正欲下去,臥在文采菁膝上,半眯着眼的大白花忽然“喵喵”叫了起來,亮晶晶的閃着不悅的光芒,似是對於自己被忽略很是不悅。
文采菁見了忍不住失笑,問劉嬤嬤:“大廚房那邊送了幾條魚過來?追”
“也就三條。”
“那就一條熘魚片,一條做魚丸,剩下的那條給它紅燒了吧。”
“是。”劉嬤嬤笑着點點頭,眼看着大白花笑眯了眼的幸福模樣,忍不住擡手輕輕敲了一下它的腦袋,嘟噥了一句:“這貓都快成精了。”才走開。
因着劉嬤嬤的一身好手藝,晚上,一人一貓都吃的很開心。
這兩天,文采菁的情緒嚴重影響到了胃口,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倒是今天,把熘魚片和魚丸吃了精光。倒是大白花,似是捨不得把這麼美味的魚一下子吃光,竟還留了半條下來。
文采菁見了忍不住失笑,伸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都吃了吧,大熱天的,這些菜可都留不長,到明天可就餿了,沒法吃了。”
大白花喵喵叫着,就是不下口。
以前看着挺匆忙,這會兒倒是裝起傻來了。
“沒關係,它要留着就留着吧。”劉嬤嬤笑說,“我們院裡不是還有口井嗎?一會兒,我找個籃子裝了吊井裡,到了明天照樣還是能吃的。”
“那也好。”
稍後,她洗了澡就睡下了,天雖然熱,不過有青檸在一旁給她打扇,倒是並不太覺着,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她就醒了,是被吵醒的。
劉嬤嬤站在她的牀邊,懷裡抱着大白花,一臉煞白。
剛開始,她還依舊睡意朦朧的,一看到劉嬤嬤這副模樣,立刻清醒了過來,神情緊張的問她:“怎麼啦,嬤嬤?出什麼事了?”
劉嬤嬤有些發白的脣瓣抖了又抖,用喑啞的嗓音說道:“姨娘,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文采菁不解,什麼事能把劉嬤嬤嚇成這樣?
劉嬤嬤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懷裡抱着的大白花舉到了她的面前。
文采菁奇怪的看過去,這才發現,原本一身雪白、乾乾淨淨的大白花這會兒灰撲撲的,渾身像是裹了一層灰似的,而且好像……她抽了抽鼻子,還有股子藥味兒。
她心下一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它這是……幹了什麼好事了?”
“它把我們埋藥渣的那個洞給刨開了……”劉嬤嬤說,嗓音微微有些發顫。
文采菁頓時大驚:“怎麼會?”
劉嬤嬤一臉懊悔:“都是老奴的錯……”
原來昨夜,劉嬤嬤收拾好廚房以後,就打算把早上煎藥餘下的藥渣拿起埋了,可轉眼就看到大白花剩下的那半條魚還沒有吊井裡,就轉身去找籃子。結果,籃子是找到了,她卻不小心把蠟燭和裝着藥渣的藥罐給碰倒在了地上,蠟燭滾沒了,藥罐也摔碎了,烏漆嗎黑間,她誤將跟裝那剩下的半條魚一樣的裝醬菜的盤子吊進了井裡,卻把裝魚的盤子裝了藥渣,帶去院子裡,倒進坑裡埋了起來。誰能想到這貓的鼻子這麼靈,竟然知道它不見的那半條魚在哪裡,連夜將那個深坑給刨了開來。
“都是老奴的錯……”劉嬤嬤懊惱的不停唸叨。
事到如今,誰的錯已無關緊要了。
文采菁很快翻身下了牀,一邊飛快穿着衣服,一邊問:“有沒有重新埋起來?沒被人發現吧?”
“發現被刨開以後,老奴很快將坑重新埋起來了,只是……”劉嬤嬤頓了一下,眉頭深鎖,道,“老奴回來的時候,發現喬姨娘的那個丫鬟玲瓏好像在我們院子外頭探頭探腦的,估摸着怕是已經被她發現了什麼了。”這也是她最擔心的。
文采菁心裡頭當即咯噔一下,雖然對那邊早已警惕,沒想到終究還是防不勝防,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自己不小心了。
看着大白花安逸的眯着眼在那兒吧唧嘴巴,文采菁覺着又好氣又好笑,擡手狠狠在它的貓腦袋上敲了一些:“都是你這隻貪嘴的貓,等你主子我落了難,看你還怎麼逍遙。”
“現在該怎麼辦?”劉嬤嬤緊張的看着文采菁,問:“要不要全部挖出來,另找個地方埋了?”
文采菁無奈的嘆了一聲:“能有用嘛,他們只怕早就已經在外頭盯着了,更何況現在天也亮了,盯着我們這會兒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難道就這麼幹等着什麼都不幹?若是喬姨娘將這事兒告訴了侯爺怎麼辦?”劉嬤嬤越想越害怕,也自責的不得來,怪來怪去,就怪她自己不小心,明明是來幫姑娘,誰承想,竟然給她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真是該死啊。這樣想着,她擡手就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文采菁被她嚇了一跳,忙抓了她的手:“嬤嬤,你這是幹什麼?”
劉嬤嬤頓時老淚縱橫,“撲通”一聲就給她重重跪下了:“對不起,姨娘,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不小心……”
文采菁忙將她扶起來:“人都有疏失,嬤嬤不必這麼自責,真要怪也該怪我,養了這麼只討債貓。”說着,她又擡手敲了大白花的腦袋一下,然後看着劉嬤嬤繼續道,“現在與其在這兒自責,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兒侯爺來了該怎麼說。”
劉嬤嬤心下一沉:“喬姨娘當真會將這事兒告訴侯爺嗎?”
“八、九不離十吧。”文采菁沉吟片刻說,“她一直都在想辦法抓我的把柄,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又如何會錯過呢。”
“那該怎麼辦?”劉嬤嬤憂心忡忡起來。
文采菁無奈嘆了一聲:“若不行的話,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那怎麼行?”劉嬤嬤搖搖頭,覺着不妥,沉思片刻,咬咬牙道:“不如就把所有錯都推到老奴身上,就說老奴不想看到姨娘有孩子,偷偷買了湯藥,偷偷煎給姨娘喝,偷偷……”
“好了,嬤嬤……”文采菁聽不下去,忍不住失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沒用的,你的這些藉口可不值得細細推敲。”
“那怎麼辦?”劉嬤嬤心急如焚。
文采菁倒已是一臉淡定了: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大不了挨頓臭罵,被冷落唄。這樣也好,就算不喝避子湯,也沒必要擔心會懷上了。
“可是姨娘……”劉嬤嬤着急的還想說什麼,可話纔剛出口就被文采菁打斷了。
“嬤嬤,我肚子餓了,去給我做早飯吧。”文采菁淡淡笑着看着劉嬤嬤說,“對了,再燒鍋水,我想給大白花洗澡……”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姨娘你……”
“人是鐵飯是鋼,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得要吃飯的。反正逃不掉,何必自己糟心呢,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着呢。”
於是,她跟個沒事兒似,跟往常一樣,美美的吃了早飯,給大白花洗了澡,擦乾,就在院子裡頭遛起了貓。
雖然院子外頭凡是視野能及的地方都看不到,但她卻清楚的感覺到,有好幾道視線正盯着她呢。
快辰正的時候,她終於將喬雲煙去搬的人等來了,她原以爲喬雲煙應該如劉嬤嬤猜測的那樣去找諶瀚,可沒想到來的是方氏的人,張嬤嬤打頭,後頭一溜的粗壯僕婦。
若來的諶瀚還好,要吼要罵,她都無所謂,可來的是方氏的人……
她心裡頭莫名的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