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抓住蘇婆子,張嬤嬤只好將矛頭轉向其他的人:“不是她,那就是你們,說,到底是誰做的手腳?再不說,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除卻蘇婆子跟六兒,其他丫鬟婆子都嚇得縮成一團,連連否認。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我乾的……櫞”
眼見着他們吵嚷成一團,花白鬍子大夫忍不住開口了:“像你們這樣就算爭到天亮也沒用啊,不如儘快多找些大夫過來會診吧,說不定有人識得出這是什麼毒,能找到解法。”
張嬤嬤這才恍然明白過來,轉向文采菁,“撲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求姨娘發發慈悲……”
文采菁一聽,豁然沉了臉:“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發發慈悲?我可沒不答應請大夫來給樺哥兒會診……”事實上,她都已經準備要開口吩咐下去了闥。
“不是的,文姨娘誤會了,”見文采菁惱了,張嬤嬤急忙解釋,“奴婢的意思,請姨娘發發慈悲,還是別請尋常大夫了,不如去請宮裡的太醫吧……”
“若是能請到宮裡的太醫,那自然是最還不過了。”花白鬍子大夫也表示認同。
“請太醫?”文采菁卻是犯了難了。諶瀚又不在,以她的身份怎麼請得來太醫啊。要不,讓老夫人出面?可是老夫人會願意嗎?她可是巴不得諶瀚這房絕了嗣呢。
“姨娘不必爲難,直接讓周總管去趟李太醫府上,將李太醫請來就是了無限之高端玩家。”一旁忽然有人說。
文采菁轉頭一看,竟是周嬤嬤來了。
“嬤嬤怎麼來了?”她意外的問。
周嬤嬤無奈道:“夫人被吵醒了,非要奴婢過來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實在拗不過她,只好過來看看。”
“那小少爺的事,你沒有告訴她吧?”張嬤嬤聽着一嚇,緊張的問。
“那怎麼能說,”周嬤嬤立時搖頭,“夫人現在身子那麼差,可經受不住這些。我推說不知道,夫人才非要我過來看看的。”說着,她再次望向文采菁,道:“讓周總管跑一趟就行了,那個李太醫最擅兒科,對各種中毒症狀也頗有研究,想來應該能幫得上忙。”
文采菁點點頭,轉頭便要讓人去找周總管,卻忽然聽張嬤嬤道:“不如勞煩周嬤嬤親自跑一趟吧。”
“我?”周嬤嬤一怔,有些爲難,“夫人那邊現在就一個小丫鬟在,我要是走了……”
“有小丫鬟在行了,反正就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的。”張嬤嬤卻不以爲然,說:“小少爺人小身子弱,可經不住長時間的折騰。可是你看,現在這裡都是些丫鬟婆子,要去外院找周總管,深更半夜的,實在有諸多不便,若是讓小廝帶話過去,就怕會耽擱時辰,要是傳錯了話,那可就更糟糕了。你們是兩口子,沒什麼好忌諱的,你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一席話說的周嬤嬤頓時不好拒絕,可又實在不放心,遲疑的看了文采菁一眼。
文采菁也很奇怪,向來都被方佩芸放在第一位的張嬤嬤怎麼突然轉了性了?就算是爲了樺哥兒,也實在有些太詭異了,可是再四下一打量,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所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本來在這院裡當場的丫鬟婆子們還有嫌疑在身,不放便離開,她就帶了青杏過來,還真沒合適的人選。
她想了想,看着周嬤嬤道:“那就勞煩嬤嬤跑一趟吧,只要夫人那裡有人看着,應該就不會有事的。快去快回。”
“是。”周嬤嬤這才應了一聲,轉身疾步離開。
隨後,文采菁就跟張嬤嬤一起進了屋去看樺哥兒。
樺哥兒躺在牀上,正處於昏迷狀態,小臉雪白,嘴脣卻是黑紫的,他的小身板裸着,渾身上下都扎滿了銀針,看着煞是嚇人。
一看到樺哥兒這副模樣,張嬤嬤立刻掩面低泣了起來,跪到牀邊,小心翼翼的輕輕撫摸着樺哥兒冰涼的小臉,口中喃喃道:“小少爺,我可憐的小少爺,纔多大一點兒啊,竟然就要受這樣的苦楚,我可憐的小少爺……”
文采菁看着也覺心疼,但萬事總得往好的方面想,便勸她道:“嬤嬤,你也不要太傷心,樺哥兒還那麼小,又那麼乖,一定能逢凶化吉,不會有事的。”
張嬤嬤看了她一眼,擦了擦眼角,點點頭:“但願能承文姨娘你的吉言……”
正說着,一個面生小丫鬟忽然咚咚咚跑進來。
張嬤嬤轉頭一看,立刻惱了,怒道:“臭丫頭,你不在前頭好好伺候夫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小丫鬟被她這麼一喝,嚇得直哆嗦,有些語無倫次道:“是、是夫人……奴、奴婢是得了夫、夫人的命令……看、看看……小少爺……”說着,她便往牀上的樺哥兒看了一眼,原本就煞白的小臉瞬間透明瞭幾分,“小、小少爺怎麼會這、這樣子的?我、我去告、告訴夫人……”說着,轉身就跑。
“你給我回來,”張嬤嬤一嚇,怒喝一聲。
小丫鬟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跌倒在了地上十二大陸。
張嬤嬤走過去,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拖到了院子裡,讓她跟其他人一起跪着:“你就在這裡給我跪着,要是敢動一下,我就打死你。”
小丫鬟老老實實跪在那裡,頓時不敢動彈了,可是想到獨自一人在前頭的方佩芸,豁着膽子看向張嬤嬤:“可、可是夫人身邊現在沒、沒人伺候了……”
張嬤嬤也意識到了,皺皺眉應了一聲“知道了”,目光在面前跪的一溜丫鬟婆子身上緩緩掃過,一副很是爲難的模樣,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文采菁的身上,閃了閃,便沒再挪開。
文采菁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主動問起:“嬤嬤看我做什麼?”
張嬤嬤僵硬的扯嘴笑了笑,爲難道:“有一樁事情想要拜託文姨娘,不知道文姨娘能不能答應?”
文采菁心下一凜,警惕起來:“什麼事?”
“夫人那邊現在沒人守着,不知道能不能請姨娘過去暫時守着?只要等到周嬤嬤回來就行了。”張嬤嬤露出一臉無奈,直直剛纔那個小丫鬟,說:“這丫頭不知道輕重,我實在不放心再讓她回去伺候夫人了,這兒也實在沒有其他合適的人,就拜託文姨娘了……”
文采菁皺了皺眉,實在不情願,便道:“你去不就行了?”
“可是奴婢還要在這兒守着小少爺呢。”張嬤嬤爲難說。
文采菁不以爲然:“樺哥兒交給我來守着就好了。”
張嬤嬤卻不肯鬆口:“夫人既已將小少爺交給了奴婢,奴婢怎好中途撒手?就算去了夫人那裡,只怕也頂不住夫人的怒火,也就只有文姨娘你了,能壓得住我們夫人,不讓她鬧將出來。”
原來她是這個用意。
文采菁眉頭一挑,深深看了她一眼,問:“你就不怕沒外人在,我偷偷折騰你家夫人?”
張嬤嬤勾脣笑了,笑得還頗爲自信:“就是因爲沒外人在,奴婢才更加放心,相信姨娘一定可以幫奴婢好好看住夫人。畢竟,要是我們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姨娘你不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這話倒是挺在理。
於是,文采菁想了想,便應了,理所當然的以爲,一個已經病得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是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來了。
隨後,她便帶了青杏一起去了前院。
張嬤嬤望着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脣邊緩緩勾起一抹悲慼的笑,眼角凝起一滴淚,慢慢順着臉頰滑落了。
“夫人你放心的去吧,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少爺的……”她用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響喃喃小聲說,然後,倏地轉身進了屋裡。
走進內室,盯着樺哥兒蒼白的小臉看了片刻,她緊張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很快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一股腦倒進了桌上的空杯子裡,倒了水攪勻了,快步走回到牀邊,小心翼翼的捏着樺哥兒的嘴巴,將杯中的水分次慢慢倒進去,助他慢慢嚥下,然後,便緊張的在旁邊等着,等着藥效發作,等着他睜開眼睛。
可是一炷香過去,一盞茶過去了,一刻過去,樺哥兒安靜的躺在那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張嬤嬤開始慌了神了:“怎麼會……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是說服用過解藥之後很快就會好的嗎?怎麼會……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