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兩天後,文采菁回了一趟孃家,一來,香溢居出事後還留下一攤子事兒等着她處理,二來,她也實在擔心,採芊不在了,家裡病的病,小的小,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雖然也不是沒從青杏那兒瞭解過家裡的事,但是不親眼看一看,她終究放心不下來。
采薇身子本來就弱,又大病了一場,雖然現在已經大好,但看着依舊沒什麼精神頭兒。
文采菁走進她的屋子的時候,就見她歪躺在窗戶邊的榻上,望着窗外的一株梅樹怔怔的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出神?”文采菁笑着迎過去。
采薇一驚,猛然收回飄遠的思緒,看向文采菁又驚又喜禾。
“二姐?你怎麼回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急匆匆的從榻上下來,趿拉着鞋就要迎上去,可是纔剛邁了一步,腳下就一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幸虧一旁的丫鬟及時扶了她一把。
文采菁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將她按回到了榻上:“你身子還沒好呢,瞎折騰什麼,快給我坐下。妲”
采薇不好意思笑笑,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鬆了:“沒事,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剛纔不過是起的急了一點而已。”說着,便關切的問起她來,“倒是二姐你,在牢裡關了這麼久,都瘦了一圈了,他們當真沒有爲難你?”
“當然沒有。”文采菁不以爲然笑笑說,“不但沒爲難,後來還給我換了屋子,是我自個兒心思沉,想的多了些。”
“對了,聽說後來查出二姐你懷了孩子了,小外甥還好吧?”采薇目光往下一挪,盯上了她的肚子。
“好,好着呢。”文采菁笑着點點頭,“若是不好,我怎麼可能這麼快回來看你們。
“都懷了孩子了,二姐你呀就該好好在侯府待着休養纔是,幹嘛貿貿然跑出來?要是出了岔子可怎麼辦?”采薇擔心的嗔了她一句說。
文采菁笑着揪了揪她的鼻子:“小丫頭膽子不小,教訓起你姐姐我來了。”
“冤枉啊,我哪兒教訓二姐,我分明是關心二姐。”采薇皺皺鼻子,嘴上喊着冤,眼裡早已蓄滿了濃濃的笑意了。
文采菁笑着鬆了手:“放心,二姐有分寸的。”
采薇輕輕“嗯”了一聲,沉吟片刻,問:“對了,二姐,現在還是沒有芊芊的消息嗎?她不會出什麼事吧?”轉眼,她眼裡滿滿的笑意已被沉沉的擔憂取代了。
文采菁也斂了笑:“前兩天剛得到的消息,人已經找到了,現在在皇上身邊伺候。”想起那天諶瀚跟她說起這事兒的情形,她依舊心有餘悸,渾身不自覺冒冷汗。只差那麼一點點啊,若不是莫公公搶先一步找到,說不定他們這會兒已經陰陽兩隔了。那個死丫頭,待見到她,她非要結結實實打她一頓不可,不長腦子瞎折騰,盡是給她添亂。
采薇聽着一詫:“竟然這麼快就到皇上身邊去伺候了?她不是自賣進去做宮奴的嗎?宮奴不都做粗活的嗎?”
“是溫大人在宮裡託人找的時候被皇上身邊的人覺察了,提前將人從宮奴院帶走了,許是看在侯爺的面子上吧。也幸虧如此,要不然麻煩就大了,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找到呢。”文采菁說着,還忍不住偷偷把天下最尊貴的那位埋怨了一通。上次看着挺和藹一人,沒想到心眼兒大大滴壞,坐在旁邊眼看着他們着急了,到處瞎蹦躂都不吭一聲,直到看夠了樂夠了,才使人過去知會了一聲,說人在他那天,就在之前的兩天諶瀚找過去的時候,還說沒這麼個人呢。
采薇心頭一鬆,又問:“那芊芊她什麼時候能回來?”
“……”文采菁瞬時沉默了。
采薇一看,原本舒開的心瞬間又揪緊了:“怎麼?皇上不肯放她回來了?”
文采菁不由磨磨牙:“是那臭丫頭不肯回來。”
“誒?”采薇聽着一怔,“好好的,爲什麼不肯回來?皇宮是什麼地方?就算富貴潑天,難道有家自在嗎?”
文采菁無奈搖頭:“誰知道她怎麼想的,侯爺說待過兩天找個機會帶我進宮去見她一面,只能到時候再仔細問問了。”說着,還忍不住嘆了一聲。一個兩個都不省心啊。
“二姐,到時我能不能也一起去?”采薇問她。
文采菁搖頭:“不行,你身子不好,得好好在家養着才行,更何況,那皇宮也不是咱們說進就能隨便進的。你放心,二姐一定會把那死腦筋的丫頭帶回來的。”
采薇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了,悻悻然點點頭:“那二姐你可一定要把人帶回來。”
“嗯,二姐一定會把人帶回來的。”文采菁點點頭說的堅定,卻不曾想某個丫頭的腦筋比他們想象的要冥頑不靈多了。
見過采薇,文采菁便去找了田總管田誠父子,關起門來,開了一天的會,最後決定,暫時縮減在京城的生意,將剩餘的空鋪出租,同時悄悄將生意往北遷移,遠離某人的勢力範圍,畢竟能賺錢的也不是就京城這一處地方,當然,待時局徹底穩
定下來,文家照樣還能東山再起的。
待回過神來,天都已經黑了,諶瀚鐵青着臉找上/門來。
文采菁很意外:“你怎麼來了?”
諶瀚黑沉着臉:“我不來,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怎麼會……”文采菁賠笑,“事情剛弄完,這就可以走了。”
諶瀚瞥了一眼鋪滿桌子的紙,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整整一天,你就都在幹這個?”
文采菁點點頭“嗯”了一聲,笑着跟他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坐着說說話而已,你不用太擔心的。”
“就是坐着說說話……而已?”諶瀚不悅的哼了一聲,“你就這麼坐着說說話已經坐了一天了……”
文采菁僵硬的扯着嘴角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身子不能太操勞?”諶瀚愈發生氣起來,“你現在還懷着孩子呢,之前就有小產的跡象,若有一個不好,再出點什麼狀況,沒了孩子事小,傷了身子事大,你到底明不明白?”
“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更小心一點就是了。”文采菁撇撇嘴角,小聲嚅囁。
諶瀚又一聲冷哼:“你要再敢胡來,在生孩子之前,都休想再踏出侯府大門半步。”
文采菁這下嚇着了:“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就這麼辦了。”諶瀚斜睨了她一眼說着,上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現在跟我回去。”
文采菁嚇得臉唰的一下漲的通紅,掄了拳頭輕捶他的胸膛:“幹什麼?快放我下來,那麼多人看着呢,羞不羞?”
諶瀚不以爲然看了她一眼:“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文采菁氣結:“我的臉皮哪有你的臉皮厚,放快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諶瀚就是不鬆手,還幽幽吐出一句:“再亂動,在生孩子之前,你就別想再踏出侯府大門半步了。”
又來這招。
文采菁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但終究還是不敢違逆他,免得以後七個多月的日子不好過。
“天都黑了,不如吃完晚飯再走吧,我還想跟薇薇和璟哥兒他們說說話呢。”
“又不是見不着了,以後再說。”
“可我今天就想說。”
“再鬧,在生孩子之前……”
“好好好,回去回去……”拗不過他,只好自個兒鬱悶了。
生怕墊着自個兒的女人和娃,回侯府的一路上,諶瀚都小心翼翼將人抱在了懷裡。
文采菁也享受他的體貼,窩在他懷裡,舒心的小憩。
很快回到侯府,諶瀚不顧文采菁的反對,再次將人抱着下了馬車,臨進門還不忘囑咐趕車的胡八一句:“去把尹墨玉找來。”
胡八應聲離去。
文采菁奇怪:“找尹公子來做什麼?”
“不放心你。”諶瀚說,“檢查一下。”
“那隨便找個大夫來就行了,何必非要勞煩尹公子?”
“不放心。”
文采菁嘴角一抽:“人家又不是掛牌的大夫,跟侯府也不熟,以他的脾氣,只怕不會樂意來的。”
諶瀚卻說的篤定:“他一定會來的。”
尹墨玉果然來了,不過臉色很是不好,還罵罵咧咧:“就不能挑個好一點的時候,非要挑這個時候,最後一口酒都沒喝到,我又不是你們供奉的大夫,隨叫就能隨到。”
“不過一口酒而已,我可以賠你十壇。”諶瀚卻不以爲然。
“賠個屁,香溢居出產的最後一罈果酒,再沒了,你從哪兒弄十壇給我?”尹墨玉罵道。
文采菁失笑:“大不了我把酒方給你就是了。”
尹墨玉眉頭一挑,這才心滿意足:“這還差不多。”規規矩矩坐到牀邊給她把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