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照你的意思……”文采菁一邊將手裡喝光了羊奶的空碗交給一旁怒目圓睜的青杏,一邊看向方佩琳,脣邊緩緩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我不應該反對他娶你做續絃,不,我不僅不應該反對,還應該盡力說服他,是不是?”
方佩琳白了臉,心裡一陣發涼:“不、我不是……我只是希望文姐姐你多爲侯爺想想,別讓他太難做了。”
“以前,我一直覺着你跟方佩錦是大不相同的,”文采菁目光幽幽看着她,對她的話並不加以置喙,只徑自說着自己的,“所以,我一直想有機會定是要幫你一幫的……”
“撲通”,方佩琳一改剛纔義憤填膺的模樣,跪倒在牀邊的腳踏上,緊緊抓了文采菁的手,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求道:“那就請文姐姐你高擡貴手幫妹妹一把吧,我真的沒有要跟文姐姐你搶侯爺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離開方家,在這裡有個容身之所而已,別無他求。我知道,這會兒我說這些實在有些太不要臉了,可我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文姐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我真的只要一個名頭,而且,有我頂在前頭,老夫人也就不會再攙和進來,這樣不就能一舉兩得了嘛,文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真的只是要一個名頭?”文采菁猶豫了一下問,雖然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那話聽着似是鬆動了轢。
方佩琳只當機會來了,不住點頭:“是是是,我只是要一個名頭而已。”
文采菁伸手輕輕撫上她嬌俏的臉龐,似很是爲難的模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如今不過豆蔻年華,以後還是幾十年的日子過,只頂着個名頭,又沒個孩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方佩琳眼神恍惚了一下,道:“沒關係,不是還有樺哥兒在的嘛。粑”
“樺哥兒也是要長大的,更何況,又不是你親生的,當你年華逝去,眼看着樺哥兒慢慢長成,難道你一定都不遺憾自己無所出?”文采菁帶着誘惑的輕柔嗓音一下一下輕輕砸進方佩琳的耳朵裡。
方佩琳原本忐忑的心愈發不安起來。
“那、那就請文姐姐你、你能允我再要一個孩子……”她試探的看向文采菁。
文采菁脣邊緩緩勾起一抹帶着涼意的笑,慢慢將被她緊攥住的手抽了回來:“看,真到了那一天,你絕對不會只滿足與有一個名頭的。”
方佩琳不甘心,再次抓緊了她想要抽回去的手:“我只再多要個孩子而已,女兒,只要一個女兒就夠了,真的,我說真的。”
“不會夠的,”文采菁使勁將手從她手裡拔出來,看着她的眼神更冷了幾分,“人都是貪心的,有了名分便會奢望着要感情,有女兒也一樣會想着要兒子,而且,我也沒那麼寬大的胸襟,會樂意給別的女人分享我的男人。”
方佩琳被她最後的一句話驚得瞪圓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許久,才一臉難以置信的說:“妒婦,侯爺怎麼會看上你的?”
文采菁勾脣笑得嫵媚得意:“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爲他眼光好。”
方佩琳肅起神情:“既然文姐姐不肯答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已是最後的退路了,我不會這麼就算了的。”
“隨便。”
方佩琳起身扶了扶,起身告辭了。
青杏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以前倒是沒看出來,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分明跟她那個姐姐一個樣子嘛。”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人,也是被逼無奈而已。”文采菁無奈搖搖頭輕嘆了一聲。可縱然她是無奈,在某些事上,她也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安靜下來,文采菁只覺倦意沉沉,應付一個女人倒是比她在孃家跟田總管他們開一天的會還要累。
剛想躺下歇一會兒,又有人來了,這回來的是喬雲煙,桃紅的衣裳,玉色的綢裙,眉宇間蓄着幾分憂愁,看着倒是楚楚動人。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過來?倒是會挑時候。”見人進來,青杏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
文采菁聞言忍不住失笑,正想開口回她一句,卻見喬雲煙已到了跟前,只得暫且住了嘴。
喬雲煙也不是沒眼裡勁兒的人,看到文采菁臉上的倦意,面上流露出幾分頗抱歉的表情:“我來的是不是很不是時候,打攪到文妹妹你休息了?早些我就想過來看文妹妹的,只是怕文妹妹你還在休息,沒敢打擾,方纔也是見了方姑娘在這兒呆了一會兒才走,想着這會兒過來應該不會打擾纔來的。沒想到……沒擾着你吧?”她面上關切的問着,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已擾人休息該離開的自覺,徑自一屁股坐在了剛纔方佩琳坐的那張放在牀邊的繡墩上。
青杏又悔又恨。早知道,她應該將那繡墩挪開的,想她一個女人養尊處優的,站在那裡,也說不了多長久的話,不過,她的臉皮倒是夠厚的,明知道擾人休息了都不知道暫且離開,真不討喜。
文采菁並沒有應她“是”或者“不是”,只是淡淡笑着問她:“不知道喬姨娘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心裡頭對她那聲“妹妹”很是反感,也就她還這麼厚臉皮,沒有一點羞愧之心。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過來看看文妹妹。”喬雲煙言笑晏晏的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文采菁肚子的地方:“對了,聽說文妹妹有喜了,是真的嗎?”
雖然蓋着被子遮住了肚子,但是被她這麼盯着,文采菁還是感覺背心沒來由的發涼,心裡頭同時更加警惕來。
“是。”文采菁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笑着應了一聲。
“聽說還不足兩個月?”喬雲煙笑問。
文采菁陡然沉了臉,冷冷瞪着她。什麼不足兩個月?侯爺是二月初出的門,如今四月可都已經過半了,怎麼可能不足兩個月?
“什麼不足兩個月?”不待文采菁開口,青杏已率先不悅的訓斥起來,也不管面前的女子名義上還是侯府的一名異樣,“分明都快三個月了,就是在侯爺離開京城之前懷上的,喬姨娘你是何居心,居然敢如此詆譭我們姑娘?”
“大膽。”喬雲煙的丫鬟玲瓏怒氣衝衝喝了青杏一聲:“就算我們姨娘不如你們姨娘受寵,好歹也是如此,你怎麼能如此無禮的與她說話。”
文采菁狠狠一眼瞪過去,怒喝一聲:“閉嘴,我的地方,豈是容你一個小丫鬟在這兒大叫大嚷的?”
玲瓏蔫了,很是委屈,不服氣道:“可我們姨娘好歹是主子,她一個丫鬟怎能如此詆譭我們姨娘?文姨娘您非帶不處置,還如此縱容,就算我們姨娘不收容,也不能任人隨意欺上頭吧?”
文采菁冷哼一聲,眼裡的光芒瞬間有陰冷了幾分:“按你這丫頭的意思,因爲文姨娘不是奴婢,就能隨意詆譭我這個也是做姨娘的了?況且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站在我這地兒竟然也敢如此放肆無禮,多少次了,當真是一點都不長教訓呢。給我掌嘴。”
“是。”青杏爽快的應了一聲,捋了袖子就要上去,被喬雲煙急忙攔住了。
“文妹妹,”喬雲煙焦急的看着文采菁,懇求道:“我知道,是我說錯話了,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裡去,也別爲難玲瓏了,她也是爲了我才說錯話的。”
文采菁又冷冷看着她看了片刻,才示意青杏退下:“這次暫且算了,不過,喬姨娘你可別忘了,禍從口出,不管說什麼話,之前都請多思量思量,你方纔說的那話若是傳到侯爺耳朵裡,只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喬雲煙渾身一個哆嗦,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我知道,以後我定會更加小心的。”她嘴裡頭謙卑的說着,心裡頭卻是嘔得要命,特別是想到她堂堂寧國公的千金竟然要對一個出自商戶的女人討饒,而且同爲姨娘,就感覺心裡頭有幾百只貓爪子在撓,疼。
文采菁淡淡嗯了一聲,下了逐客令道:“喬姨娘若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好,我這就走。”喬雲煙嘴上說着,屁股卻依舊沒動。
青杏眉頭輕挑,直言道:“喬姨娘不是說要走了嗎?怎麼還不動?”
喬雲煙並不理睬,只看着文采菁,繼續展開笑顏道:“對了,過兩天是我的生辰,文妹妹你若是不嫌棄,倒是請去我那兒吃頓便飯吧。”
“我們姑娘還懷着身子呢,不能隨便吃東西。”青杏直接出言拒絕。
文采菁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
“也對,是我疏忽了。”喬雲煙不好意思笑笑,很快話鋒一轉,“那到時候能不能拜託文妹妹勸一聲侯爺,讓他過去我那兒吃頓便飯。一個人過時辰實在有些太冷清了。”
文采菁豁然明白,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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