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怡然悶頭喝完藥,癟着嘴巴看了眼桌上的梅乾,心理鬥爭了一番還是選擇忠貞的縮進了被窩。
唔……好冷啊,不是沒想過讓蓮房幫忙衝個湯婆子,可她是實在不好意思在入春之後還開這種口。
怡然在被子裡翻了兩滾,成功自捲成糉子,終於感覺冷風不再身體裡鑽了,嘴巴里苦苦的味道卻越來越重。
眼睛慢慢適應了昏暗的環境,隱隱有點月光透過窗櫺照到屋子裡,給拔步牀裡的銅質抽屜把手,鍍了層銀色的外衣。
怡然盯着把手看了好一會,終於從被窩裡鑽出來,拉開了當中一隻抽屜。偷吃一顆梅子不要緊的吧,最多回頭跟他道歉。
結果抽屜裡竟然不是君未瀾當初放着的小醬菜罐子,而是一個笑臉小陶人,頭頂的小碗裡紅豔豔的梅子正散發着誘人的甜味。
陶人有雙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彎着,就跟君未瀾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得,咧開的嘴巴好像在對她說:就知道你會偷吃。
怡然心思一轉,跪在牀上數了數梅子的數量,一顆,兩顆,三顆……他留了十顆梅子給她,應該也意味着:十天以後,吃完了這些,他就回來了。
怡然不禁失笑,拿了其中一顆放進嘴裡,苦味剛被酸甜掩蓋,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怡然看看關着的房門,入夜沁院裡都該沒人才是,這麼晚是誰啊。
她想起書樓裡遇險的事情,心裡一陣緊張。房門已經上了栓子,可那些武功高強的人定能穿牆破門,到時候她尖叫的話,能有人聽見嗎?
門外的人大概明白過來,道,“二少奶奶,是草兒。”
怡然鬆了口氣,她真有點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趕忙一面應了一聲,一面從衣架上取了件披風裹着。披風帶着裡子,雖然不是大冬天的棉披風,可也並不單薄。
但此刻緊緊的裹在身上,怡然還是覺得冷,她吸吸鼻子,手腳冰冷的打開門栓。
草兒把個圓滾滾的東西往前一遞,“二少奶奶,湯婆子。”
怡然驚訝的接過來,還是昨晚上那隻,銅質的湯婆子裡面裝滿了滾水,外頭有層繡花棉套子裝着,既溫暖,又不燙手。
“這是……”
“是二少爺吩咐奴婢晚上給少奶奶送過來的。”草兒語速極快,“奴婢晚上就在隔壁小間,二少奶奶有事喚一聲便可。”
怡然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君未瀾原來知道她一個人呆着會怕。
“二少奶奶。”
“恩?”
怡然擡眉看向草兒,後者沒有多餘的表情,道,“夜深了,您休息吧。”她行了個禮,乾脆利落的上前一步,直接伸手關門。
怡然眼睛都沒來得及眨巴一下,人便在門後頭了。
“這個草兒。”怡然慢半拍的笑了出來,雖然做事直截了當,還有那麼一點過於乾脆,不過卻讓人覺得格外的安全。
也許是知道有一個人就在不遠處陪着的緣故,原本的緊張真的就沒有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就在她身邊。怡然抱着湯婆子爬回被窩,看着頭側笑眯眯的陶人。
原來我們是不需要道別的,因爲你,就是從未離開。
“我要睡了哦。”怡然拍拍陶人,把它放在君未瀾的位置上,安心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