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秦昊的允許,這日蘇采薇留了張進在府裡用晚膳。除了小蓮,只有孟管家派來的一個青衣小廝在旁伺候。這一餐飯用的清靜,但不覺得冷清。
飯罷已是月上枝頭時分。蘇采薇讓小蓮送張進出府,自己獨自一人披着皎潔的月光回了翠竹苑。
秦昊想着近日與蘇採蘋鬧得很是不愉快,於是去了秋萍院陪她用膳,當夜就歇在了秋萍院。
許是秦昊哄得蘇採蘋開心,蘇采薇在翠竹苑裡過着平靜無波的日子。而隨着天氣一天天變冷,她的身子慢慢養好了。
這日,孟管家突然帶着人送來嶄新的被褥和枕頭,向蘇采薇打過招呼之後,利落地指揮那幾個丫鬟替換掉牀榻上九成新的被褥和枕頭。
站在一旁的蘇采薇看着那新鋪上的粉紅色被褥,輕輕蹙起了秀眉,待看到枕頭上繡着的成雙成對的鴛鴦,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驀地想起秦昊之前說過的話――“等過幾天你養好了身子,爺補給你一個難忘的洞房之夜。”
這清白的身子終究要給他,躲不了了嗎?她雖然早就知道這一日始終會來到,但是卻不知道心中的不甘、不願應該如何消解?
就在她怔忡之間,時間飛快地消逝,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了下來,華燈初上,缺了一角的月兒掛在無葉的樹梢上,將清冷的銀輝灑向大地。
也就在呆怔之中,她在小蓮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換上一襲寬鬆的粉紅色薄紗裙,外裹一件厚厚的白狐皮裘,披散着一頭柔順如瀑的青絲,坐在牀榻上等着秦昊的臨幸。
二更的更鼓剛一敲過,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秦昊快步走了進來。一股冷風捲入,吹得桌上的一對紅燭閃了閃,眼看就要熄滅了,卻又頑強地抵擋住了冷風的侵襲,繼續熊熊燃燒着。
“奴婢見過老爺。”小蓮恭恭敬敬行過禮,接過秦昊解下的披風掛在屏風後,就被秦昊揮手遣退。
秦昊先把房門閂好,這纔不緊不緩地走到蘇采薇的前面,挑起小巧玲瓏的下巴仔細打量着沐浴之後的她――未施粉黛,清麗脫俗,比那等庸脂俗粉更討他的歡心。那雙清亮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氤氳水氣,水光中閃動着一絲驚慌和膽怯,卻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
她的嬌怯,是那樣迷人。他淺笑着伸手拉開她身上緊裹着的白狐裘皮,頓時被眼前的絕美風光吸引住,不由地呼吸一窒,心裡一緊。
一襲薄薄的粉色紗裙遮掩着她曼妙的嬌軀,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底下的白皙肌膚,然而卻更讓人遐想聯翩,急切地想一睹藏在紗衣下的廬山真面目。
他伸手到她盈盈一握的腰間,輕輕一拉,腰帶束的結隨之散開。
“老爺,能否先把燈熄了。”蘇采薇羞憤地低下螓首,死死地抓緊衣襟,低聲哀求。
熄了燈不就看不見她的美好了嗎?秦昊猶豫了一下,還是依了她,轉身揮出一掌,用凌厲的掌風掃滅了桌上跳躍的燭火。整個房間頓時被黑暗籠罩住。
蘇采薇的眼睛還未適應黑暗,秦昊已經轉回身,憑着記憶將她推倒在牀榻上,隨即欺身而上。她的心陡然提了起來,俏臉也燒紅一片,纖細的身子幾不可見地顫抖着。
……
當一切回覆平靜之後,臉上紅暈未退的蘇采薇睜開迷濛的眸子,藉着透進房中淡淡的月光,定定地看着模糊不清的香羅頂,緩緩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如果說之前,她還對太子宇文睿抱着一線不切實際的憧憬,如今把最寶貴的身子給了秦昊,等於斷了自己的後路。無論將來如何,她都不會與宇文睿有任何的可能了。
“睡吧。”秦昊的聲音不同於往日的冷冽,帶了一絲饜足的暗啞。說話的同時,他伸手將蘇采薇攬進懷中,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輕嗅着青絲上傳來的淡淡的清香。
“嗯。”蘇采薇低聲應了一聲,像一隻小貓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靜靜聽着他緩和沉穩的呼吸聲,漸漸地,抑制不住的睏意席捲而來,眼皮情不自禁地搭了下來,沉沉睡了過去。
蘇采薇不知道,就在她睡着的那一刻,秦昊的臉上油然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他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臂,像抱着此生最珍愛的東西,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萬籟俱靜的夜晚,蘇采薇和秦昊在牀榻上相擁而眠,暫時拋開了世俗的嗔恨愛戀,只有緊貼着的身軀溫暖着彼此孤寂的心靈。這讓高掛在天空上透過窗縫瞥見這短暫和諧一幕的月兒也不由地心生羨慕。
一個用溫順和清白的身子換來憐惜和寵愛,最終的目的卻是報仇雪恨;一個把深埋的癡戀移情到對方身上,想要彌補心中的遺憾。
然而,當太陽再一次從東方冉冉升起、將金燦燦的光芒灑向大地的時候,一切註定要回到所謂的正軌上。
於是,當蘇采薇從睡夢中醒來,看到身邊已經冷了的被褥時,她瞬間眯起了水眸,眸光越來越冷,心中沒有一絲和夫君洞房花燭之後的嬌羞和欣喜,只有難解的恨意向四周緩緩蔓延開去,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讓小蓮送來熱水,蘇采薇將整個身子沉在水裡,直到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才破水而出。熱水可以消解疲乏,洗去身上的黏膩,卻洗不去秦昊在她身上烙下的印記。
“自己已經是他的人,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既然不能改變,那就接受吧。”一個時辰之後,精心打扮之後的蘇采薇穿着加厚錦鍛衣裙,裹着雪貂披風坐在池水邊,微微仰起頭看着湛藍的天空,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眼前突然一黑,陽光被遮去了一大半。蘇采薇疑惑地低下螓首看向攔在面前的人――蘇採蘋一臉慍怒,狠狠地睨着她。
呵!昨日孟管家大張旗鼓帶着下人送來洞房花燭之物,秦昊又在翠竹苑裡過了一整夜,作爲當家主母的蘇採蘋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沒有在昨夜找藉口破壞已經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