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櫻桃

穆卿卿回了房間,越想到顧亓麟質問她那一幕越是氣憤,忍不住砸了手裡的茶杯。

茶杯掉地瞬間四分五裂,旁邊一個小丫鬟驚得退後數步,又立馬跪下去撿那些碎片。

此時穆卿卿的貼身丫鬟月染剛走進屋,見氣氛凝重,只好等穆卿卿情緒稍稍穩定了,才走過來向穆卿卿附耳道:“小姐,那苓葉剛收拾了包袱被魚兒送出府去了。”

穆卿卿閉眼揉眉道:“由她去吧。”

月染癟了下嘴說:“她下藥害小姐,小姐就這麼由她去了?”

“我都說了由她去了,你還多嘴問什麼?” 穆卿卿說完又瞪了她一眼。

月染只好閉上嘴不再說話,伸手替她捏着肩。

“你們都先下去,月染留下。”

待房裡的一衆丫鬟都退了出去,穆卿卿才道:“你可知,殿下喜歡穆璃安?”

月染愣了下,看着穆卿卿的臉色繼續揉着肩道:“不能吧,她那樣一個不知規矩的野丫頭如何能如得了殿下的眼。”

穆卿卿捏緊了手裡的茶杯,目露狠色道:“哼,不過是在殿下面前賣慘,說我如何如何欺負她罷了。”

“那就更不知廉恥了,一個野丫頭突然跑來將軍府當大小姐,又這樣沒規沒矩,身邊的丫鬟還口齒厲害得很,小姐不給她們點教訓,她們如何知曉自己在這府裡是什麼地位?”

穆卿卿聽了這話冷笑道:“看着吧,好戲還在後頭。”

月染知道她家小姐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笑道:“小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苓葉走了,她不是正缺一個丫鬟?你給她挑選一個吧,選個機靈點兒的,讓總管給她領過去。”

月染俯身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顧亓麟出征前一天,天下着濛濛細雨,顧亓麟在宮裡幫着皇上處理了些政事,又細細說了近日來與汪子堯商量的在戰場上的一些準備情況。下午便乘了轎子往將軍府來了。

與穆將軍打過招呼,又寒暄幾句,穆將軍見他雖說着話心思卻不在這裡,便笑道:“行了,殿下今日不用陪着我這老頭子了,璃安在花園後面的練功房裡,我讓下人帶殿下過去吧。”

顧亓麟起身拱手笑道:“還是師父懂麟兒的心思。”

穆將軍立即叫了下人領着顧亓麟去了練功房。

等到了練功房,只見門口站着兩個小廝,顧亓麟讓全生在門口候着便是,自己走了進去。

練功房裡空間開闊,擺有不少箭筒、彎弓和箭靶,一邊還立着幾排兵器架,只見上面立着刀、槍、劍、矛、斧、鉞、鉤、叉等兵器,再往裡走,便見到一席粉色背影,在這衆多冷兵器的包圍下,顯得格外嬌俏又英姿颯爽,只見她正接了丫鬟遞過來的箭,置於弓上,“咻”的一聲,箭支離弓而去,插於對面的箭靶上,卻離箭靶中心還有着好一段距離。

穆璃安並不沮喪,伸出右手示意丫鬟繼續拿箭給她,顧亓麟卻悄然上前示意那丫鬟退下,然後替那丫鬟遞了箭支過去,穆璃安又重複剛剛的動作,剛把箭放在弓上,擺好了姿勢,卻發現身後有人靠近,以爲是魚兒要稟告什麼事便問道:“有事嗎?”

顧亓麟帶着笑意答道:“無事。”

穆璃安吃了一驚,忙轉頭看去,只見顧亓麟也正拿了一弓一箭,對準了她面前的靶子,射了出去。

等穆璃安看過去時,只見那支箭穩穩的插在箭靶中心,與她射那支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穆璃安尷尬,笑而不語。

顧亓麟笑着走到她身後,在她耳邊溫柔說道:“我教你。”

接着便握着她手擡起她手裡的弓箭,對準了靶心射了過去,這一箭倒是也穩穩的射中了靶心,只是把剛剛他射那箭給頂出去了。

穆璃安有些驚訝,又故作鎮定道:“殿下原來是跑我這兒炫耀來了。”

顧亓麟低聲笑着:“明明是你箭術太爛。”

穆璃安不否認也不承認,扔了弓箭不理他,在一邊坐下了,喝了口水才道:“殿下何時來的?怎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唬了我一跳。”

顧亓麟也坐到她對面:“我一點也沒藏我的氣息,你沒察覺只能怪你自己警覺性太低。”

穆璃安自然不會承認,只辯解道:“我剛剛專心練習射箭呢,哪能分神。”

顧亓麟笑道:“你不如別練射箭了,練習長劍吧。你不是覬覦我那把劍好久了嗎?我命人又做了一把小巧些的,你拿着看看合不合適。”接着便吩咐全生把劍拿進來。

穆璃安擡眼看去,只見那劍劍身極薄,透着些微寒光,劍柄上刻着一枝桃花,桃花下刻着璃安二字,劍柄尾部還懸掛了劍穗,劍穗上還掛着一枚精緻小巧的玉佩。

把劍遞給穆璃安後,全生又退了出去,穆璃安拿了那玉佩仔細瞧着,只聽顧亓麟問道:“喜歡嗎?”

穆璃安歡喜的點頭道:“謝謝殿下。”接着拔了劍在一旁揮了揮,見顧亓麟看着她,於是心下一動,舞着劍轉着身子靠了過去,正欲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卻見顧亓麟早有準備似的起身躲過了,接着伸手奪過她手裡的劍,又一把把她拉入懷中,柔聲警告道:“不要鬧,這劍鋒利,若再傷了我,這回我可要你隨軍親自服侍了。”

穆璃安卻笑道:“好呀,我倒是很想上戰場看看。”

“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讓你射一個敵人,恐怕你那支箭能偏到自己人身上。”顧亓麟笑話她,又坐在一旁倒水喝。

穆璃安氣不過,上前右手打飛了他手裡的水杯,接着左手一把接了過來,挑眉道:“咦,水杯怎麼到我手裡來了?”

顧亓麟輕嘆口氣,只一臉寵溺的看着她笑而不語。又瞥見她兩手手腕空空,便伸手拉了她手腕質問道:“怎麼沒戴本王送你的紅繩?”

穆璃安轉着眼珠想了想才道:“原來那紅繩是殿下送的呀。”

“不然還會有誰送你這樣的東西?”

穆璃安低頭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我以爲是什麼邪物來着。”

顧亓麟聽了這話,愣了下,不氣反笑:“的確是邪物,你一旦戴了就得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了,你可還敢戴?”

穆璃安轉着眼珠笑說:“那我倒要認真考慮考慮了。”

顧亓麟聽了這話抓了她坐到自己腿上,撓着癢問:“還考慮嗎?”

穆璃安在顧亓麟懷裡笑得顛來倒去,只好道:“考慮考慮。”

“嗯?你想好了再回答。”顧亓麟咬着她的耳朵道。

穆璃安這才點頭求饒:“不考慮不考慮,殿下快饒了我吧。”

顧亓麟這才放了她。

全生和魚兒在門口正百無聊賴的站着,忽聽得裡面傳來求饒聲和笑聲,對視一眼後,既尷尬又很默契的都把頭轉向了一邊。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顧亓麟又拿劍教穆璃安練了幾招,兩人便坐着喝茶,顧亓麟問她:“苓葉走了,你是不是缺個丫鬟?”

“管家說他挑好了一個,明日帶她過來。”

顧亓麟笑道:“我正有一個使喚了多年的丫鬟,名喚櫻桃,人也機靈,本也想着明天讓全生領了過來。”

穆璃安心下想了想道:“這樣吧,你讓那丫鬟直接找管家,不要說之前是你的丫鬟,只說在江南大戶人家裡做過大丫頭,近日過來京城投奔親戚,不想親戚竟搬走了,只好來府上謀個差事,管家這人最是見不得漂亮姑娘落難,必會帶着她們倆來讓我挑選,到時我直接挑了她就好。”

顧亓麟不解:“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第一嘛,我要是直接選了你的丫鬟,不是就駁了管家的面兒,第二,若直接是由全生領進來的,衆人就都知曉她曾是你的丫鬟了,我與殿下又還未成親,那那些有心人必要猜測傳播那些污人耳朵的事。”

顧亓麟笑道:“你這心思現如今也變得這麼謹慎了。”

“以前我是不怕的,如今吃了幾次虧,她既要暗地裡整我,我不得不防。”

“可惜我明日就要出征西北,不然我現下就請旨父皇賜婚,讓你住到我宮裡去,我也放心。”

穆璃安笑道:“不怕,殿下送的丫鬟必是個聰明人,再說我又有這把劍防身,誰敢惹我?”

顧亓麟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去辦。”

天色漸晚,顧亓麟不捨她,又囑咐了她幾句,這才離去。

穆璃安拿了劍回屋掛在自己的牀邊,又翻着櫃子找那條紅繩,左找不到,右找不見,忙喚來魚兒問道:“我那條紅繩當時放哪兒去了?”

魚兒想起來她後來給撿到一個不用的首飾盒裡放着了,但見她家小姐跟只無頭蒼蠅似的,便故作惋惜的樣子逗她道:“哎呀,上次打掃,以爲是什麼沒用的東西,給扔了。”

穆璃安見狀急道:“好好的,做什麼扔了呀,這條紅繩是殿下送的,現下要是知道我給弄丟了,回來必會質問我,我…我只能以死謝罪了!”說着便要去拔那把劍。這倒是把魚兒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攔住她急忙道:“奴婢逗小姐玩兒的,沒有丟,在那首飾盒裡好好的放着呢。”

穆璃安停下動作忍住笑意看着魚兒,終是忍不住笑出來,魚兒方纔明白她家小姐纔不會因爲一條紅繩以死謝罪,分明是在故意逗她。

穆璃安拍拍魚兒的肩笑道:“你呀,跟我逗還嫩點。”

魚兒轉了轉眼珠笑道:“奴婢知曉,能逗小姐玩的,只有殿下。”

穆璃安拍着桌子瞪眼道:“少調侃我,快快把我的紅繩拿來給我戴上。”

知這紅繩是殿下送的,穆璃安怎麼看怎麼順眼,竟是睡覺也不願摘下,逗得魚兒又是一陣笑。

“現下既然知道是殿下送的,偏要戴着我才心安些。”穆璃安把手伸出被子外,衝魚兒晃了晃。

魚兒把她的手又拿進被子裡,重新給她捏好被角道:“奴婢知曉了,小姐快睡吧,別再把手伸出來了,仔細又着涼。幸好上回並未落下什麼病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