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聽得哈哈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送熊廷弼上路前,咱家會派人帶黃將軍去見他一面的,將軍順便還可以看看方震儒,給他報個喜。”
大事已經了結,黃石就等着去面聖了。魏忠賢正要打發人去看看天啓在幹什麼,就有一個臉色煞白的太監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黃石見那太監湊在魏忠賢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隱隱約約地聽到似乎有“御花園”、“水池”和“泛舟”幾個詞,那魏忠賢勃然色變。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剛纔的鎮定從容一下子就都不見了。
“黃將軍稍坐,咱家去去就來。”
魏忠賢扔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離開了,把黃石一個人傻愣愣地丟在那裡獨坐。他從上午一直等到午後,纔有一個小太監跑來告訴他:“魏公公讓我帶話給黃將軍,今天萬歲爺不能召見將軍了,黃將軍先請回吧。”
天啓五年十月二十日,遼陽
莽古爾泰最近過得很舒心,耀州一戰他偷襲了明軍在遼河的浮橋,結果不但把過河的明軍包了餃子,還追殺了河西的明軍五十餘里。這一仗他斬首三千級,還抓到了七千多俘虜,其中有三千多被他補充做了哈食、包衣,這讓他的不少旗丁可以從勞作中釋放出來了。
而且莽古爾泰還開出了不錯的價碼,凡是志願加入正藍旗做旗丁的人,他立刻分給土地、女人和牛。靠着這個優惠條件,他從明軍俘虜中選拔了幾百精壯補充到他的旗裡,而且這些人還對待遇很滿意,覺得這裡的生活水平比在明軍那裡當小兵要強。最後的一批俘虜被莽古爾泰賣給了朵顏蒙古的頭人,還換回了些戰士和牛羊。
這次莽古爾泰全旗男女老幼齊出動。在荒郊野外抓了三天俘虜,順便同時揀破爛,他還專門出動大批人力在遼河口布網,把落水地明軍屍體都撈起來扒鎧甲衣服。結果他一共拾到了四千多具鎧甲,還找回了三千多匹馬,爲此努爾哈赤出遼陽城四十里迎接他。
除了孝敬一些盔甲給老爺子外,莽古爾泰還把明軍遺棄的戰車、大炮和火銃都搬去瀋陽了。瀋陽城外有綿延十幾裡的鐵匠鋪,莽古爾泰打算把明軍的戰車和火銃都融了打造武器和盔甲。
至於大炮怎麼辦?以前一向都是融化掉換糧食。但這次莽古爾泰想了很久,一直把自己的腦仁都想疼了,最後聰明的莽古爾泰決定等他更聰明的八弟回來以後再說,所以他挖了一個好大的坑把上百門大炮都先埋起來,抓住地快二百名明軍炮手也都被他好吃好喝地養了起來——莽古爾泰覺得自己跟八弟相處久了,也變得越來越有遠見了。
昨天鳳城那裡傳來了消息,毛文龍憑藉他算命先生的本能,在阿敏領着幾萬大軍趕到前及時逃走了。通過幾年的鍛鍊。現在的毛大游擊隊長一身打草谷的本事已經是爐火純青,那撤退的時間絕對是拿捏得不早不晚,而且他們的後衛是當着阿敏先鋒的面把鴨綠江上地浮橋砍斷的。
阿敏來的信裡說到:自打明軍走後,鎮江城郊的老鼠開始成批成批的餓死了,烏鴉也都搬走了。因爲無論是草根還是樹皮,毛文龍全都沒給留下。
陳繼盛如同皇太極所料,在阿敏離開後就從寬甸地深山老林裡出來搶糧了,但伏擊陳繼盛的作戰卻失敗了。後金軍只消滅了有限的一些後衛部隊。那東江右協的陳副將不愧是毛文龍地親兵隊長出身,他在第一時刻就嗅到了空中的異常氣味,然後就毫不猶豫地撒丫子往回跑,皇太極急忙追擊還是沒能趕上他的主力。寬甸的那野人山的官道都被明軍刨成丘陵,陳繼盛還很有創意地在上面種了小樹,等他竄回了自己的地盤後,皇太極也只有望洋興嘆了——這大片的原始森林,恐怕連老虎進去都要迷路。
皇太極曾來信建議努爾哈赤攻入朝鮮。他覺得只要拿下義州、朔州,切斷朝鮮到寬甸的糧道,丐幫長老陳繼盛就得乖乖地放棄他地野人山……但阿敏不同意。
後金想方設法買到了一份今年毛文龍給明廷上的塘報,加上今年涌入朝鮮的遼東難民,年底的時候毛文龍已經在吹噓他有“雄兵”三十萬了。
明廷當然不接受這個數字,但阿敏認爲男丁數差不多是真的,他反問皇太極:毛文龍帶着他的幾十萬“雄兵”已經在朝鮮坐了五年了,別說是年年大旱的朝鮮了。就算是氣候什麼的一切正常。那朝鮮又還能剩得下什麼?
所以阿敏認爲去朝鮮打毛文龍純屬浪費糧食,他覺得只要能把毛文龍和陳繼盛地三十萬大軍控制在鎮江和寬甸一帶。這就已經非常完美。
莽古爾泰今天又被努爾哈赤找去問話,主要內容都是關於耀州一戰地,在確認了明軍的戰鬥力和裝備後,努爾哈赤似乎也有意去遼西玩一趟。回到自己地帳篷後,莽古爾泰就仔細地看起了地圖,今天努爾哈赤讓他離開前提醒他要爲出征遼西作準備。
習慣性的首先往長生島的方向掃了一眼,莽古爾泰胸口裡頓時涌起了一片惡寒,他急忙把目光向北移開……眼下遼南的局面還算穩定,自從耀州之戰後,劉興祚就變得更加老實了,他協助後金軍把蓋州附近的漢民都挪到了海州地區,後金軍也在海州和蓋州之間建立了一道遼闊的封鎖線。現在蓋州已經基本被放棄掉了,漢民南逃也得到有效的制止。
手貼在地圖上沿着道路輕輕西向,莽古爾泰的視線跟着自己的手從海州西移到三岔河,渡過遼河後就指向廣寧方向。從廣寧以後就該南下了,莽古爾泰用指甲狠狠地劃出了一道長線,直通向遼西走廊後方的山海關。
這道深刻的痕跡劃過了大淩河、錦州、杏山,然後是寧遠——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