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鐵臂緊緊的將憐兒禁錮在他的懷裡,連雙手都被反剪於身後。憐兒動彈不得,怒目瞪着他道:“放開我!”
“不放!若有本事,你便自己從我懷裡掙出去!”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憐兒一時又是氣又是急,“你若不放,我便毒死你!”
“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蕭鳳羽勾着脣,身子故意湊近幾分,聞到她身上的女兒香,脣邊的笑容愈發邪肆。
“是麼?”憐兒忽然一停,原本焦急的神色一轉看向他的眸子晶瑩發亮,“那便試試好了”
她脣角一勾,忽然一個近身,蕭鳳羽正不知她想做什麼,猶在蓄勢待發,只是脣上卻驟然一涼,他整個人怔住,不可思議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如玉的面容。
只見女子睫毛微顫,大而靈動的眸子此刻緊閉,雙脣輕銜住他的,似猶在顫抖般,小心翼翼的流連在他的脣邊不敢深入。
蕭鳳羽眸間一緊,本來戒備的心瞬間鬆弛了下來,他大掌一揮,將她更近的攬向自己,瞬間化被動爲主動。脣齒在她的脣舌間翻攪流連,憐兒猛的睜開眸子,看着那雙邪肆飛揚的眉下半合的眼睛有一瞬間怔忡,但也不過片刻之間,雙手已經探進男子衣襟內。
“小妖精,這般迫不及待?”蕭鳳羽按住他的手指退開幾分,眸中深沉一片。
憐兒突然詭異一笑:“那是當然,爲了放倒你,我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也不想想她之前是在哪裡待的,應對男人她有的是法子。
蕭鳳羽眸子猛的一沉,卻已經來不及,整個身子驟然一軟,整個人也從馬上跌落而下。
碰了一鼻子灰,他惡狠狠的瞪向仍在馬上嬌笑的女人,眸子幾乎能噴出火來。
“怎麼,不服?”憐兒利落的從馬上翻身而下,走到他的身前捏住他的下顎,“嘖嘖,還真是秀色可餐,不過……”她緩緩的靠近,幾乎面頰貼面頰的看着他,“你沒聽人說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嗎?”。
她緩緩的吐氣,在蕭鳳鳴憤恨的眸光中一鞭子抽在馬背上。
“不介意你的馬兒借給我吧?”她咯咯笑出聲,馬兒疾奔而走的同時,她大步走向一臉憂色的水慕兒。
“搞定!就是他再有能耐,估摸着一兩天是趕不上我們了”
馬車緩慢的駛遠,滾滾塵土的大道之上空留蕭鳳羽一個人窩在地上吹鬍子瞪眼。偏偏他又動彈不得,渾身沒有半分力氣。這一次他真真是體會到了,爲何人們會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馬車在城門口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來,聽說因了戰事吃緊,城門的守衛愈發森嚴,但凡遇着了可疑人物,一律不允許進城。
水慕兒思索了老半天,思來想去還是用最惡俗的方式喬裝打扮好了。
只是待妝成,憐兒卻是萬分不服氣的瞪着她。
憑什麼她扮的是四肢健全的老人,而她卻要演身有惡疾的女兒呢?
被她看得不自在,水慕兒將最後的一摞鬍子貼到脣邊,早看穿她所想的道:“你當然不行,瞧你那一身細皮嫩肉的怎麼扮怎麼不像!”
憐兒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既然要讓我扮瘸子,那你待會怎麼把我弄進城?”
“這個簡單,我早準備好了”水慕兒一陣風的出了車門,不一會兒便只見她拖了一個巨大的物體過來。憐兒透過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觸目之下緊緊的捂着胸口。
用水慕兒的話說就是三個字,內傷了。
“可以了,待會你躺上去,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進城,事不宜遲,趕緊走吧!”水慕兒鑽了個頭進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臨近了陌城的緣故,那股急切勁兒,連她都比不過。
“好好好!我的夫人,我從了你便是!”慢吞吞的下了馬車,二人沿着空曠的馬路往城門放心走去。待遠遠的能看見城門時,憐兒這才挑進了她手上的板車上。被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破爛不堪的席子蓋住身子,聞着那上面怪異的味道,憐兒閉上眼真的有股想死的衝動。
她堂堂慕容世家的毒後,毒後啊……早知道她是萬萬不該跟她出來的。
靜默了不過盞茶工夫,便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厲聲的“站住”二字,她慌忙屏息。
那官兵瞪圓了眼盯着水慕兒上上下下的打量,手握長槍指着她:“幹什麼的?”
那冰冷的長槍直抵喉嚨而來,水慕兒下意識的後退半步,這般模樣看在那官兵的眼裡卻是另一番模樣。那官兵只覺她膽小如鼠,輕蔑之意極快的流進眼底好巧不巧正被水慕兒逮住。
他這般傲慢的姿態,正好給了她過關的良機。
“大爺……咳咳”她重重咳嗽兩聲,孱弱兮兮的道,“您瞧着天氣這般炎熱,老頭子我這還急着帶孫女去看病,您就放我們進去吧”她一說話,脣邊的鬍子便跟着跳動,樣子好不滑稽,但那官兵到底還是未看出什麼端倪,長槍一揮,她們便順利的進了城。
“夫人,你的辦法也太冒險了,我險些就以爲他會一槍插進來”憐兒心有餘悸的撫着胸脯,水慕兒白了她一眼,“以你毒後的身手,你豈會容他將槍指到你喉嚨口上,怕是他沒動手之前,已經慘遭你的毒手了”
她可沒有忘記剛剛在城外誰兩次都栽倒在她的手裡。
想城這她。憐兒理所當然的笑了:“所以動誰也別動小女子我……”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下,水慕兒也猶自沒站穩,二人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便見了大堆的兵馬呼嘯而來,達達馬蹄聲在整個大街上格外的響亮。
那一行人少說也有幾千人,而且個個訓練有素,爲首的則是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他大約年近四十來歲,一張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一道刀疤尤爲顯眼。
“竟然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身邊憐兒的聲音低低的響起,“聽聞南漠大將赫連城,爲人冷漠,殺人如麻,常年征戰在外,鮮少有失敗的時候,這次與東離交鋒之人極有可能便是他”
水慕兒細細的打量起他,果覺他渾身散發的冷凜之氣中更多的卻是一股逼近人的戾氣,讓人望而生畏。
似察覺到二人的視線,那馬上男子緩慢的轉動眸子,看到他們二人時,眸光輕眯,那凌厲的目光直射入二人的心底。水慕兒驚得低下了頭,“我怎麼覺得,他似一眼便看透了我們的身份似的”
“晚了……”身邊憐兒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在耳邊瞟起,“如果你剛剛打量的眼光不那麼火辣,我想他一定不會發現我們”
軍人的敏銳不是一朝一夕練成,如此肆無忌憚的目光,他想不注意都難。
憐兒咬着牙,水慕兒聞言擡頭便看到那一身戾氣端坐於馬上的將軍忽然一個揮手讓幾千人的軍隊停了下來,然後驅馬,緩慢的朝着二人走近。
那一瞬間,她二人只覺成千上萬的眼睛都直盯着她們。
心跳似要溢出胸腔,水慕兒趕緊拉了一側的憐兒跪下,好在她慌張的同時倒是沒忘記南漠人的行禮方式。雙手緊扣地面貼着面頰,做親吻大地模樣。
居高零下的,赫連城頓了下,到底是沒有繼續上前。
兵馬很快離去,揚起的塵土久久不息,水慕兒暗自舒了口氣,看向一旁的憐兒,卻也是大汗淋漓。
“你倒是也有怕的時候!”她嘆息着拍了滿身的塵土。
憐兒沒好氣看她一眼:“我的毒固然厲害,但面對千軍萬馬,只怕我毒沒用完,人就已經被滅了”
聞言,水慕兒悶着笑:“可不是,不然打仗也不用尋領頭的將軍了,派你一人前去便成”
憐兒白她一眼,恨恨的大步在前,眼瞧着已快傍晚,水慕兒這才收起玩笑之心,急急的與她尋了一處客棧住下。
這一次二人倒未同宿一間房。
翻來覆去,躺在牀上的水慕兒卻怎麼也睡不着,這接近半年的旅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是這麼長的日子裡,卻仍然沒有半點蕭鳳鳴的消息,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他真的不在了?
但是每次只要一有這樣的想法,她心裡便極快的否決。不可能,直覺他不可能會死,他那樣一個人,她雖不知他究竟有何種能力,但萬不該這般輕易的便死了。而且還是悄無聲息。
若真的不在這世間,爲何這一年的時間裡,她都未曾聽到任何有關於找到他屍身的事?
水慕兒極快的閉了閉眼,不得不否認,她心裡卻也是有一處恐慌。若是萬一他真的已經死了……艱難的咬住脣瓣抑制住即將而出的淚,水慕兒又從心裡極快的否決。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出事!
夜黑的寂靜,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裡,偶能聽得客棧外的蛙鳴。水慕兒朦朦朧朧的想着,任眼淚一次又一次的風乾在臉上,這才緩慢的入了夢鄉。
希望明天,那怕是尋得一丁點的蛛絲馬跡,也要關於他的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