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與許姨娘進去了廂房裡頭看望王蓉婉與王蓉菲,因怕探望的人多擾了她們,其他人便被請到隔壁的一個廂房裡暫作休息,王蓉嫿一直默默注意着穆敬霖的表情,總覺得這件事定沒有這麼簡單,但其中的隱情到底如何,也只有幾個當事人最爲清楚了。
那邊廂房裡頭,王蓉婉有些懨懨地躺在牀上,李氏一臉擔憂地握着她的手,想問什麼,卻又是顧及一邊的許姨娘母女,糾結了半晌,這纔開口問道:“婉兒,身上可還有哪兒不舒服,快快告訴娘知道。”
王蓉婉沒力氣似地搖了搖頭,咬脣暗恨地瞪了那一旁的王蓉菲一眼說道:“娘,婉兒現在已經沒事了,也還好婉兒命大,不然就被某人害死了”
王蓉菲在一旁本也是萬分委屈,現下聽到王蓉婉這樣的指責,那還忍得住氣,正想開口反駁,卻是被許姨娘生生拉住,示意她先不要激動。
“哦?這話怎麼說,婉兒給母親好好說道說道。”李氏一聽王蓉婉的話便皺了眉頭,冷冷瞥了許姨娘母女一眼說道,她也知道今日候府兩個小姐突然一起落水其中定是有什麼蹊蹺,但若是那賤人的女兒害的自己婉兒落水,那她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們母女的。
王蓉婉此刻心中仍是憤憤,立刻便將方纔所發生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說與了李氏聽。
原來王蓉婉脫離了他們一行人後,倒也是先去了茅房,後來主僕兩人使了個小手段,便把宋嬤嬤給甩脫了,然後便往那寺院的廂房處去了。
其實王蓉婉這次執意要來清涼寺爲唐氏上香祈福,雖說表面上標榜着孝順長輩,其實是因爲她無意中得了一個消息,穆敬霖爲了來年的春闈,會在清涼寺閉關學習一月,這便讓她動起了小心思,她自知年歲已是不小,若能讓穆敬霖與她有了些特殊的感情,或許,過個兩年她便能嫁到平王府去,再說她早已經心儀穆敬霖許久,這麼好的一次獨處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話說王蓉婉到了那一排廂房之前後,也並不知曉哪個是穆敬霖的房間,但好在她運氣不錯,剛好就碰上穆敬霖的貼身小廝知書出來燒水,她看準了那個時機,便在知書一定會路過的湖邊假裝扭到了腳,又讓自家的丫鬟霜兒裝着是巧遇了他,霜兒當然是一副焦急的模樣與那知書說明了自家小姐在湖邊賞景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自己一個小丫鬟,身單力薄沒辦法把小姐扶回去,幸好碰上了他,便想找他與那表二少爺說說,好送她家小姐回去。
因着知書也是認識王蓉婉和霜兒的,雖然有些猶豫,但平王府與忠勇侯府好歹也是親戚,又看到王蓉婉一個大家小姐在這冰天雪地裡的確實不好支持太長的時間,也便急急迴轉了去稟報他家少爺。
穆敬霖一門心思地爲了春闈能有個好成績,讓那些個以爲他是靠關係才得了解元的人好好看看,就算是皇親國戚,也是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的,本是在認真溫書的他,聽了知書與他說的王蓉婉的事兒,心中便很是不喜了,扭傷了腳居然要找自己幫忙,就算是自己的表妹,但他仍然是個男子,自古男女授受不親,這五表妹行事也難免輕狂了些吧,本想讓知書回絕了她的,但轉念一想,兩家畢竟還是親戚,若是一點兒都不管她,難免往後祖母與二伯母那邊會對他有些微詞。
穆敬霖萬般無奈地還是出去了,但已經吩咐了另一個小廝去尋那忠勇侯府的其他親眷,好早些通知了她們接走那王蓉婉。
穆敬霖帶着知書走到湖邊的時候,那王蓉婉遠遠就看到穆敬霖走來了,立即便裝出一副柔弱的模樣,一邊揉着腳腕,一邊嘴中還發出陣陣呻吟。
許是王蓉婉的好運氣用完了,那王蓉菲與小沙彌正好也這時候尋來了,其實王蓉菲也知曉了穆敬霖在清涼寺裡頭消息,是許姨娘在耳房的時候悄悄與她說的,也多虧了她哥哥王卿荀一直注意着穆敬霖的動向,才把這事兒與許姨娘說了,許姨娘自是想到了這王蓉婉來清涼寺祈福上香動機不純,便給王蓉菲提了個醒,讓她不要讓這王蓉婉搶到前頭去了,所以後頭纔有王蓉菲如此積極地要與王蓉婉湊在一起,就是不想讓她有機會單獨去勾搭穆敬霖。
王蓉菲看到了穆敬霖,自然也看到了在那兒惺惺作態的王蓉婉,立即猜到了王蓉婉那些個小伎倆,便快步走到穆敬霖面前,先是矜持地行了個禮,才萬分羞澀地與那穆敬霖說明是來尋自家五姐姐的。
穆敬霖一聽心裡便開朗了許多,自也不再往湖邊走了,給王蓉菲指引了王蓉婉的所在,便準備要回去,但王蓉菲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了穆敬霖回去,一番輕言感謝之後,就是要請那穆敬霖過去與長輩們見見面。
穆敬霖也不好推脫,便點頭答應了,王蓉菲走到王蓉婉身邊的時候,她已經是咬牙切齒了,那一雙眼看着笑吟吟的王蓉菲幾乎能噴出火來。
可那王蓉菲就是愛看這王蓉婉氣急敗壞的模樣,此刻她心中萬分舒暢地說了句:“五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好好地走路也會崴了腳,讓妹妹趕快扶你回去吧,這外頭冰天雪地的,您的身子可吃不消。”
說完,便伸手去扶了坐在大石頭上的王蓉婉,誰想王蓉婉也是氣糊塗了,王蓉菲伸手來扶的時候她一氣惱地用力甩了下手,這湖邊本就地滑,那王蓉菲一個沒站穩,就要摔在地上,可她也不是善茬,摔倒當然也要拉上個墊背的,那還在王蓉婉身邊的手就用力地拉緊了她,也是她二人今日都不那麼走運,剛好踩到一顆小石子上,這又是一滑,便滑進湖裡去了。
也還好那穆敬霖就在不遠處,看到她二人身形有些晃晃悠悠的時候就知道情況不妙,趕忙跑上前去,與那知書急急地將二人拉了上來,正巧,他派去找李氏的小廝在半道上碰到了宋嬤嬤,兩人也剛在這時趕到湖邊,宋嬤嬤也是看到自家兩個小姐落水,然後穆敬霖將她們拉了上來,這便急急地上前,後邊的事情便與那宋嬤嬤說的一樣了。
那王蓉婉當然沒有把事情說得這般詳細,將自己那些個小心思均避重就輕地掩飾過去了,着重就是指責了王蓉菲連累了自己掉下湖裡。
王蓉菲當然不依,只說自己好心扶她起來,卻被她甩開差點摔倒,要不是她甩開了自己,哪有後頭這一連串的事兒。
許姨娘雖然心中覺得都是王蓉婉害的自家女兒,但面上依舊一副嫋嫋娜娜的樣,起身給李氏行了禮,開口說道:“二奶奶,此事說到底還是個意外,五小姐與菲兒都沒有什麼大錯,既然現在人都沒事了,二奶奶何不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呢”
李氏雖然知道自家女兒今日做的這事兒不妥,但心中暗恨這對母女壞事兒,便有些不依不饒地回道:“姨娘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這可不是能夠化小了的事兒,要不是這菲兒硬拉着婉兒,她們也不會掉進湖裡頭,這要是運氣再差一點,那冰一碎,這種天氣掉進這冰水裡可就是一個死字,你也是做孃的人,難道會不知道失去子女的痛?”
許姨娘被李氏說得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冷笑了一聲反駁道:“難道這就都是菲兒的錯,要不是五小姐一開始這樣對菲兒,她哪會摔倒,再說了,五小姐一個大家小姐,這般沒有分寸地去求助一個男子,就算那男子是她的表哥,那也要守着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吧,要是這事兒讓老太太知道,不知五小姐該如何自圓其說呢?”
許姨娘那咄咄逼人的話語將李氏的臉色說得一陣青一陣白的,卻是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只能輕惱自家女兒行事魯莽,讓人家抓住了小辮子,這樣僵持了一陣子,許姨娘忽又莞爾一笑,和緩了語氣又說道:“二奶奶,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一場,孩子們都安好,您又何必一定要分個誰對誰錯呢,本是好好地爲老太太的病祈福是,卻是發生看這檔子事,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了,豈不是讓她心中不安。”
既然許姨娘都給了李氏臺階下,李氏便也順着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母親還在病中,這等事確實不應該讓她擔心。”
許姨娘微微笑了下,便沒再說話,又是轉身安撫起還有些委屈的王蓉菲了。
王蓉婉看事情發展成這樣,竟還讓那賤人抓到了把柄,心中越發氣惱,但李氏已經說了就這般大事化小,她也不能再執拗下去,只能又是剜了那對母女幾眼,兀自轉過頭去生悶氣。
李氏雖然心中也不舒服,但權衡利弊之後,也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結局方法,便只能吩咐了宋嬤嬤,今日兩位小姐落水的事兒讓那些個下人們都閉緊了嘴巴,千萬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渾說,沒的讓她老人家擔心。